第七十四章 馬大哈魚

新晉的爸爸不中用，淋了點雨就感冒了，第二天說話聲音那個難聽，嘎嘎的。劉醫生中午來給秦小楓送書，見程文萱坐在秦小楓座位上揪著鼻子看紀錄片，腿上放著紙巾盒，垃圾桶放在腳邊，看見他來了就興高采烈地用破鑼嗓子打招呼。

劉醫生從口袋裡摸出小手電筒：「喲，休息還能撿到個患者，今天好運氣。張嘴，啊~~~」

秦小楓給她端著杯檸檬水回來，只聽見最後一條醫囑：「……別吃辣的。」

秦小楓不禁嘆了口氣：「劉醫生，你知道她早上牛肉麵加了幾勺辣椒油嗎？」

「這不嘴裡沒味兒嘛。」程文萱為自己辯解。

「那，你喝這麼多杯咖啡又是為什麼呢？這一杯又一杯的，不要錢也不能這麼佔便宜啊。」

「困唄。感冒藥吃得人昏頭昏腦的，爺得提提神。這一點兒不算個啥。」

秦小楓神情有些困惑：「這話聽起來挺耳熟…...哦，對了，『警鐘長鳴』那種節目里的毒蟲常這麼說。」

程文萱笑出了標準鴨子叫：「好啦好啦，刻薄鬼。每一朵烏雲都有金邊，感冒也不至於一點兒好處也沒有。快去給我買個榴槤，聞不見那股子怪味兒，這次也許能咽下去。」她對著劉醫生轉移話題：「這個片子好看，瞧這馬大哈魚，嚯，跳得嗖嗖地！一下子跳進熊瞎子嘴裡，一步到位！」

劉醫生笑著沒接話，秦小楓看出他的不解。「大馬哈魚。」她說。

劉醫生臉上的笑容擴大了。他把書遞給秦小楓：「這是《印度三部曲》的最後一本，這一本寫得比較冷靜。」

秦小楓臨睡前喜歡看紙質書，跟電子版的感覺不同。她接過書，對他笑笑。劉醫生髮現她有很多種笑法，現在這一種是眼睛先笑，雖然看不出，但你知道她笑了；笑容會慢慢顯形，延伸到眼角，再猛然瀰漫開來，像一朵花瞬間綻放。暮春時節，窗外已經滿眼濃綠。她立在窗邊，笑意盈盈，劉醫生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對秦小楓是很喜愛的，但也還是抱有順其自然的心理，行動上並不激進。在程文萱轟轟烈烈的打噴嚏、擤鼻涕聲中，他突然下了決心，要為將來爭取一把大的。

「看電影嗎？」他掏出手機給她看電影院的排片表。

鼻涕蟲比秦小楓更積極，馬上擠過來看：「都說這個《復仇者聯盟4》精彩，《哥斯拉2》也不錯。你們要去看嗎？能帶上我嗎？要是看《哥斯拉》，我得坐在你倆當中；《復仇者聯盟》沒所謂，我可以坐在邊兒上。」

還不等劉醫生決定是婉言謝拒她呢還是粗暴拒絕她，又有人趕來攪局，林文珩舉著一個檸檬下來了，說讓程文萱下班帶回家接著泡了喝。

「你們要去看電影嗎？」林文珩進來時聽了個話尾巴：「什麼電影？同去同去！」

程文萱用公鴨喉嚨和他激烈討論起《復仇者聯盟3》和《哥斯拉1》來，兩個正主默默無語。過了一會兒，劉醫生得回醫院了，秦小楓起身送受寵若驚的劉醫生出去，兩人相視而笑。

「倆沒心眼的二百五，劉醫生別介意。」秦小楓寬慰他。

劉醫生其實並不這麼想。程文萱固然一下子沒意識到這個邀約的性質，突兀出現的林文珩打的什麼算盤就不好說了。劉醫生沒說什麼，揮手叫秦小楓上樓去，他掃了個共享單車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