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4章 苦涯之下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兩月有餘。
聖都之中暑意盡退,秋意正濃。
滕王的死,並沒有引發太大的波瀾。
畢竟,對於尋常百姓來說,滕王的位置實在太高,是生是死與百姓的的關係都不大。
至於修行界中那些知曉其中門道的人,更是不會多說什麼。
滕王膝下並沒有子嗣,湖州作為他的世襲封地,自然就成了無主之地,順理成章的回歸朝廷。
朝廷也很快派人接手了湖州的政務。
甚至連湖州軍都已經有了打散重編的苗頭。
在朝廷發布的訃告中,滕王是死於敵國細作的刺殺。
滕王與敵寇廝殺半宿,終是不敵,最終以身殉國云云……
隆德聖皇悲痛欲絕,以千年冰魄玉雕琢九龍棺槨,用以存放滕王的遺蛻。
並且清空了皇宮之中的一座主殿,作為作為祭司滕王的享堂。
至於國喪級別的葬禮,卻是遲遲沒有定下具體的日期。
因為滕王的身份確實太過尊貴,作為一名大修行者又是正值壯年,卻是如此突然的薨隕。
修建陵墓一事,在匆忙之間就成了十分棘手的事情。
這段時間,工部忙的可謂是腳打後腦勺。
前前後後提出了十三個陵墓的修建方案,隆德聖皇皆是不滿意,直接否決。
接著就是戶部以國家連年遭遇天災,國庫空虛為由,主張葬禮以及陵墓規制一切從簡。
對於這種出於現實情況的考量,禮部卻是絕不同意。
然後,工部、戶部、禮部,就在朝堂之上演起了一出「三國演義」的大戲,扯皮的好不歡快……
但朝堂上的爭端,並不會傳到泰一山中。
帶著微微寒意的秋風襲過蒼翠的綠松林,給沐風之人以舒爽輕快的感覺。
西山居葯園的小木樓前,渾身纏滿了白色的薄紗布的劉仞,在陳切的陪同下,慢慢的踱著步子。
顯然是在進行著必要的康復訓練。
兩個多月前,姚玉朗將那株慜界之草帶回了泰一山。
看到慜界之草時,三爺的表情雖然平淡,但聲音卻是有些輕微的顫抖。
只道了一句:我這就著手準備!
顯然,親手煉製一顆輪迴丹的成就,即便是對於他這個浸淫丹道多年的聖手,也是有著極大的誘惑。
僅在幾天之內,三爺就找齊了煉製輪迴丹的其他幾味輔葯。
接著就是正式的開爐煉丹。
輪迴丹絕對是這世間最玄奇的靈丹之一,煉製的過程極其的繁瑣。
好在是歷經四十九天之後,幸運的一次成丹了。
當劉仞將那顆泛著七彩丹暈的輪迴丹服下后,當即就昏睡了三日。
再醒來之時,他那破敗不堪的筋骨,儼然已經煥發了無限的生機!
又沒幾日後,劉仞竟是能勉強的下地走路了。
唯一可惜的是,輪迴丹只能重塑的筋骨和丹田。
卻不能將劉仞的修為境界一併帶回來。
武修這條路,他必定是要從頭再走一次了。
慢行了兩刻鐘后,劉仞有些累了,便坐入椅子里,說道:「魏東賢和魏嬰那對閹狗父子,有消息了嗎?」
陳切道:「張嘉許一直再查,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
「讓他抓緊,以我目前的傷勢恢復速度,再有兩三個月就能重新開始修行。
再走一次走過的老路,速度必然會很快。
他們一日不死,我心不安。
兩年內,我必要親手殺了他們。」
聞此言,陳切極其細微的嘆息了一聲。
修行之路,看似如逆水行舟,實則逆天而行,即便是重走老路,怕是也做不到如此快速。
有句老話說,欲速則不達。
但陳切也知道,劉仞並不是真的想要殺人報仇,他也不是那種非常記仇的人。
那對閹狗父子的命,只是劉仞激勵自己的目標罷了,也可以說是磨刀石!
其實,劉仞每天都在想的事情,是能早日康復,走出泰一山去把李不器找出來。
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總得有個說法!
兩個多月前的那一晚,凌煙澤畔發生所有事情,劉仞都通過張嘉許的那張大嘴巴知曉了。
李不器被劫走之前完全就是重傷垂死。
更奇怪的是,時間過去了這麼久,那「劫匪」竟是根本沒有放出任何的消息!
導致這種情況的最合理解釋,一定是「肉票」已經死了,「劫匪」沒有了談判的籌碼,自然是偃旗息鼓。
所以,劉仞真的很心焦。
而且,陳切是被闌珊谷的人護送回泰一山的,還帶回了張屠夫的那柄血色短刃。
李不器將刀給陳切之前,就有言明:若是他這次沒能回來,就把刀給劉仞,因為這刀本來就應該是屬於劉仞的。
這說明李不器對他是否能破了這個局,真的是沒底。
但按照李不器的布置的計劃,慜界之草是一定能拿到的。
聽了劉仞的話,陳切很想要說些什麼寬慰一下,但真的不知從何說起。
他自己也時常因為擔憂李不器,而無法心靜的修行。
正在兩兄弟相顧無言之時,姚玉朗來了,而且遠遠就聽見了他們之間的談話,便說道:
「你們其實無須太過擔心李不器,雖然大家都不知道他被人弄到哪裡去了。
但到現在幽家都表現的很平靜,甚至連已經回到聖都的幽瑾安,都是沒有鬧騰起來,就說明李不器一定還活著。」
劉仞道:「幽家如何能知道李不器的死活?」
「你們太小瞧幽家了,且不論他們在凡俗界掌控的實力,單說修行界,除了四大仙宗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仙宗膽敢撩撥他們。
而且,千萬不要以為幽家如此支持李不器,僅僅只是因為幽瑾安。」
言盡於此,已經不能再多說,姚玉朗就默默的轉移了話題。
他看向陳切,問道:「安排給你的事情,進展如何了?」
陳切道:「我幫派里的人早都散出去了,他們本就是聖都地頭蛇,西華台那事已經平息,也沒人會對他們怎麼樣。
現在又有了幽家的暗中幫助,一統聖都的幫派,還是很簡單的。
只是…我的那個兄弟顧高朋,人雖然聰明,但做事的風格有些過於穩健,就顯得有些磨嘰。
我要是親自出去主持這事,現在怕是都搞定了。」
陳切的語氣多少有些抱怨,姚玉朗明令禁止他不準離開泰一山半步,還說這是李不器安排的,他便不能違逆。
其實,陳切留在山裡陪著劉仞,日子過得也很逍遙。
畢竟是幫派頭子出身,時間久了不打打架,逛逛青樓,自然是會感覺憋得慌。
姚玉朗道:「你畢竟是殺了天一道宗的人,還是小心一些為好,多留在山中一段時間再說。」
這兩個多月中,姚玉朗替李不器安排了很多事情。
聯合幽家,壯大夜門打造最基礎的班底,就是他倆之前定好的事情。
恰逢幽瑾安回了聖都,姚玉朗便找到她,說明了事情。
幽瑾安當即表示,沒有任何問題。
別說只是讓幽家在暗中幫著出一些力,就是把那座偌大的幽府讓出來,做夜門的總壇都行。
誰讓這是李不器安排下來的事情呢!
陳切無奈,只能是點點頭,說道:「最近怎麼沒見張嘉許過來?」
一聽這名字,姚玉朗就感覺頭疼,他今天來這西山居,其實就是在躲著張嘉許,想清靜清靜。
那個傢伙自從得了梁霄的天地盤后,就突然勤奮了起來,有點廢寢忘食的架勢。
整天纏著姚玉朗研習天地盤裡面刻錄的陣法,搞得姚玉朗不勝其煩。
最後,姚玉朗只能去找了孟弘求助。
但孟弘卻說:「哼!張嘉許不來找我,難道要我一個師祖輩分的人,上趕著去給他上課不成?」
至於張嘉許為何不去找孟弘求教,自然是因為他在生孟弘的氣。
張嘉許雖然絕頂聰明,但性格脾氣也是很鮮明,不如問清那般圓潤。
這是優點,但同時也是缺點。
…………
聖都,一座大宅的閨房之中。
昏迷了近兩個月的李不器,終於是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入眼的景物,盡數淡淡的荷粉色。
荷粉色的窗幔、被褥、以及枕頭。
在他的前世,這顏色有著一個更為具象化的名字,少女粉!
空氣之中也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李不器對於這種氣息也很熟悉,是少女的那種莫名的體香。
「有人嗎…給我來點水…渴…」
畢竟是兩個多月水米未進了,此時李不器的聲音,很是乾澀沙啞。
「公子醒了?」
應著這道話音,一位身著侍女服侍的年輕女孩,快步來到了床邊,手裡捧著一盞溫水。
女孩說不上多麼漂亮,但卻溫潤可人,看著很舒服。
小侍女小心翼翼地將水遞到了李不器的唇邊,輕輕抿了一口,李不器的臉上便現出了滿足的表情。
前一世,他卧病在床多年,深知久病初醒之人,絕不能過度進食飲水的道理。
「請問姑娘,這裡是什麼地方?」
「回公子話,這裡是靖陽公主府。」
靖陽公主?
這好像是六公主李凝兒的封號吧?
我焯!
我怎麼會在這裡?
這一刻,李不器真是有點大腦短路,懵逼了!
思緒雖然很混亂,但他卻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很多事情串聯了起來,進而得出了一個相對很合理的解釋。
想通之後,李不器微笑道:「我感覺有些餓……」
小侍女立刻說道:「這些日子,廚房中一直在不停的熬著靈參粥,已經倒掉了很多,為的就是公子醒來之後,能立刻的喝上新粥,我這就去給您取來。」
說罷,小侍女就噔噔噔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