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章 夜驚魂
吳夢已經忘記這是第幾次加班到如此深夜。
將文件傳輸給領導后，看著電腦屏幕上的1:40，嘆了口氣。
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里只有她還在堅守。
「哎，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她右手離開滑鼠，順手拿起手機。
並沒有打開屏幕，而是整個人伏倒在辦公桌上，頹喪地看著黑屏反光里的自己。
半張臉埋在自己的臂彎里，頭髮有些繚亂，眼鏡后的眼微眯，長睫毛微微顫動。
「哎，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吳夢又嘆了口氣，把臉徹底埋在了臂彎里。
24歲的自己還是個大好年華呀，但是只能終日埋在這不見天日的工作日程中。
手上做不完的工作，領導變不停的想法，導致了現在翻不完的工。
別說是談戀愛了，就是中午吃個飯都不消停。
「哎，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吳夢反覆地問著自己這個不知道答案的問題。
耳邊是電腦主機機箱里低沉的嗡鳴。
黑暗來襲，有些天旋地轉。
恍然間，似有水滴滴落的聲音。
水滴間隔滴落得不徐不疾，一滴一滴地滴在了地上，碎成一片晶瑩。
吳夢有個錯覺，好像自己從辦公桌前站了起來，收拾著準備回家，但卻又能意識到自己依然伏在桌前。
在這種奇怪的割裂感下，站起來的吳夢「看」向了辦公室的前門。
門外的辦公區域燈火已經熄滅，一片黑暗投射進了辦公室里。
門外模糊不清的黑暗裡，似乎有一個人站在那裡。
吳夢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於是那個人就好像聽到了她的心聲，往前走了一步。
可在吳夢看來依舊無法分辨。
那人又走了一步。
按道理說，走了兩步的那個身影此刻應該已經跨入辦公室了。
但現在看來他還站在黑暗之中，似乎並未動過。
這分明詭異得駭人，但吳夢一時間卻失去了恐懼的能力，有的只有好奇。
她想要知道那個站在黑暗裡的人到底是誰。
「啪！」
一滴水滴落在了吳夢後頸，冰涼的觸感順著她的背脊滑了進去。
「嘶！」
吳夢倒吸一口涼氣，猛地坐起，左手第一時間摸向後頸。
觸感並不濕潤。
意識重新合二為一，在短暫的失神之後吳夢意識到自己剛剛是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
再看向前門，門外的燈光亮得分明，哪裡有……
「啊！」
吳夢短促地驚呼一聲，心臟似乎瞬間跳到了喉嚨口。
原來是手機忽而震動，這著實嚇了她一跳，連手上的手機都直接甩到了桌面上。
手機屏幕點亮，消息通知欄提示收到了一條新消息。
黃總：「好的，早點下班吧，辛苦了。」
緩過勁來的吳夢對著手機屏幕裝作兇狠地比劃了一番。
手機屏緩緩熄滅，時間顯示：1:41。
「不管如何，總算是下班了。」
這個大學剛畢業了一年的職場小白得到下班的指令難免歡欣。
只是很快她又覺得可悲起來。
但想起公司里不成文的規定，加班過長的員工次日上午可以在家休整，下午工作前到崗即可。
吳夢又有些開心。
在複雜的情感和飄飛的思緒中，吳夢已經收拾好辦公桌，電腦關機，拿著包來到了辦公室門口。
回望了一眼空蕩蕩的辦公室，自己那個收拾得齊整的工位。
吳夢想起了自己剛剛的夢，自嘲地笑了笑，關了辦公室的燈，帶上了玻璃門。
很快，樓層辦公區域的燈也熄滅了——吳夢是公司里留守的最後一個。
當最後一個的吳夢離開后，這層樓確實一個人也沒有了。
辦公室並沒有完全被黑暗籠罩，窗外城市中的光芒透過窗帘的縫隙灑落了進來。
「啪！」
一滴水滴，滴在了吳夢的工位桌面上。
……
「噠！噠！噠！……」
高跟鞋有節奏地走在空寂的小區，踩出了一連串的迴響。
望著小區中幾棟大樓的寥寥燈光，吳夢唏噓不已。
掏出手機一看現在已經2:13分了。
到家洗漱後上床休息估計都要3點了。
「哎，真煩人。」
想起自己還有兩集電視劇沒追，吳夢難免又有些難過起來。
正走著，前方回家的必經之路上出現了一個人影。
路燈下，一個穿著隨意的男人正仰頭望著自己所居住的那棟高層。
聽到了自己的腳步聲，男人回過頭望了過來。
吳夢一愣，那個男人大晚上的還帶著墨鏡，一下子心就揪了起來。
男人並沒有動，只是回頭又望向高層。
吳夢一低頭，抓緊自己的挎包，三步並作兩步趕緊從男人的身邊路過，往高層走去。
「喂。」
男人說話了。
吳夢背後一激靈，腳步不停。
「喂，等一下。」
男人追來的腳步聲落在了吳夢的心頭。
現在四下無人，無數個不好的念頭在吳夢的腦海中閃過，腳步更快。
「喂。」
男人一隻手抓住了吳夢職業裝的袖子。
吳夢二話不說，手中的包往後用力一甩，手上傳來了擊中的感覺，緊接著便是那男人的一聲驚呼。
袖子上的力道瞬間鬆了，吳夢趕忙跑進了高層樓道。
可這並不意味著安全，因為雖說這個小區看起來並不是個老小區，但實際上小區屬於安置房。
所謂安置房的小區並不會有多好的物業管理，而這棟高層一樓的防盜門早就壞了，根本關不上。
吳夢不敢回頭看，匆匆走進了樓道便順著消防樓梯往上跑。
跑兩步便把高跟鞋脫了，拎在手裡。
一是脫掉了高跟鞋跑得輕鬆，二是這高跟鞋也能做個防身的武器。
就這麼一直跑到了三樓，吳夢按了電梯，她並沒有上電梯的打算，沒等電梯上來她回到了樓道繼續向上。
空蕩蕩的樓道里應急燈亮起又熄滅，回蕩著慌張而壓抑的喘息。
十一樓，吳夢的腿都軟了，她伏在應急通道的門邊，手裡的高跟鞋攥緊。
一面小心著樓道下面的動靜，另一面看著電梯的提示。
這沒想到現在還有人敢在到處是攝像頭的小區預謀犯案，雖然沒有對自己造成什麼損害，但吳夢並不准備放他一馬。
畢竟要是以後再被盯上，自己就沒那麼好運氣能逃脫。
無論是劫財還是劫色，雖說事後八九不離十能抓到這個犯人，但自己早就被侵害了。
所以吳夢準備回家后休息一下，等到了早上再報案。
哪怕不能定下這人犯了什麼事，但是警方的警告教育應該也能嚇住他，讓他收斂些。
思緒飄遠，又等了一會兒，吳夢小腿還有些打顫。
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嗓子都啞了，身上更是被汗水浸透。
但預想中最糟糕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那人並沒有追上來，那顆慌亂不安的心也逐漸放了下來。
吳夢推開應急門，小心翼翼地走過走廊，走向了自己家門口。
隨著腎上腺素慢慢褪去，吳夢才覺得自己的腳有點痛，好像有顆小石子扎在了自己的腳底。
但她也沒有急著去處理，而是墊著腳一跛一跛地來到自己家門前，翻找包里的鑰匙。
「呼！」
一陣風灌進了樓道，流過吳夢的周身。
緊接著一股惡寒爬上了吳夢的背脊，一滴水滴在了她的后脖子上。
原本因為運動后燥熱的身體瞬間冷卻了下來，因為這一次水滴的撞擊和冰涼萬分清晰。
走廊樓道里的燈閃爍了幾下，在滋滋聲中熄滅了，只有她頭頂的燈還亮著。
吳夢僵住了，已經拿出鑰匙的手顫抖個不停。
這不是因為她心理素質差，而是身體突然不受使喚了。
幾乎是一瞬間，她想起了之前辦公室里的那個夢。
想起了那個站在黑暗中的人影。
而分明應該在自己的記憶中一動不動的它，卻開始不受控制地向自己走來。
這一次，黑暗再也無法阻擋它的腳步。
「啪嗒！」
一滴水再次滴在了脖子上。
這下，這滴水像是有千鈞之重，吳夢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一下跪倒，手裡的鑰匙拿不住了，甩在了一旁。
餘光之中空無一物的樓道地面在緩緩隆起。
而隆起的地面形成了一個鼓包，正在堅硬的瓷磚地中緩緩遊了過來。
頭頂的燈也開始滋滋作響，忽明忽暗。
恐懼如同是墳墓中的枯手，死死地攥緊了吳夢的心臟。
「叮！」
電梯來到了十一樓，電梯門緩緩打開，一個身影走了出來。
吳夢低著頭，看不清楚情況，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身子又動不了，她只能閉上了眼，惶恐的淚水滑過臉頰。
腳步聲近。
那人撿起了鑰匙。
打開了房門。
一把將吳夢推進了房間里。
鑰匙也丟了進來。
「嘭！」一聲關上了房門。
「他沒有進來？」
回到家中的吳夢，原本僵住的身體又恢復了行動能力。
她連忙從地上爬起，也顧不上抹去滿臉的淚痕，而是立刻趴在門口，順著貓眼往外看去。
地面隆起的影子徹底爬了出來，混沌模糊的影子歪歪斜斜地向著自己家走來。
而一個人的背影擋在了自己的門口。
「啪！」
最後的燈光熄滅了。
在黑暗吞沒一切前，吳夢只看見擋在門口的那個他摘下了他的墨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