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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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她如何做到的,黝黑的臉上硬是憋出了幾抹潮紅。

領頭的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最後還是擺擺手,指了下遠處的巨石,小綠忙不迭道謝小跑過去。

「這對姐妹花真是雞賊…」翠花氣呼呼地鼓了鼓腮幫子,有點好奇地看向黎落,「你怎麼不想辦法逃走啊?」

那也得想得到辦法啊。

雖然苦肉計加尿遁用的都很溜,但也別把人都當傻子嘛。

果然,過了幾分鐘,遲遲不見小綠回來,領頭的男人吩咐剩下兩人看好她們,不慌不忙地追了上去。

這次墨跡的有點久,等再回來時,小綠被抓著后脖頸,像只小雞子一樣被男人提在手裡,毫不憐香惜玉地丟了過來,她卻一聲不敢吭。

小綠鬢髮微亂,臉色也不太好,看上去沒什麼異常,黎落卻眼尖地發現,她繫緊的領口鬆了一顆,原本整齊的裙擺褶皺也亂了。

黎落眸光暗了暗,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兒,卻也不打算多管閑事。

粉紫色的晚霞緩緩退去,潑了墨的夜暈染開來,悄無聲息。

後面的路程走得更吃力,怪石嶙峋,再加上趕夜路,過了很久,幾人才披星戴月地翻過了縹緲峰,見到了傳說中的神廟。

不知別人是什麼感覺,黎落反正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打死都走不動了。

心裡對於未知的那點恐懼,早就隨著汗水消耗殆盡。

澡算是白洗了,用香汗淋漓來形容自己她都心虛。實在是此時的她,同一團餿了的鹹菜也差不多,估計星神見了都沒處下嘴。

眼前的建築黑漆漆的,半點神廟的偶像包袱都沒有,像極了一個加高加粗的鍋爐。

建築有三十多層樓那麼高,聳入雲霄,卻沒有一扇窗戶,光看著就詭異幽森。

神廟這名字乍一聽上去很是高大上,既然是神住的地方,免不了仙氣飄飄,雲霧繚繞。

現在的問題是,繚繞是有了,可繞的並不是仙氣,而是滾滾的黑煙。

要不是山上不見半棵草木,黎落還以為星神抵不住輿論的壓力。再也承受不住生命之輕,容貌焦慮到了自焚的地步了。

像是感應到了外人靠近,朱漆大鐵門吱嘎一聲緩緩開了。

轎夫們交換了一個眼神,猛地將她們推了進去。

輪到黎落時,她癱在地上擺爛死活不肯動,還一臉你們要是不嫌沉就把我抬回去,反正我不進去的欠扁表情。

於是幾個大冤種只得手動將人架了進去,逃也似的離開了。

大門在身後閉合后,四周瞬間陷入了黑暗。

「啊啊啊!!!!」

黎落剛準備開始害怕,翠花已經叫了起來,幾人拚命捕捉黑暗中的光線,像是三條缺氧的魚。

「你能不能先鬆手?」黑暗中,黎落的聲音飄了過來,有點驚悚。

「嗚嗚嗚…不要這麼小氣,你就讓我抓一下嘛。」翠花緊緊抓住黎落的手,害怕中還分神捏了捏。

她的手好軟啊……

黎落深吸了一口氣:「也行,那你換個位置抓。」

「啊?」翠花疑惑。

「你抓到我胸了。」

「……」

建築內部和想象中差不多,死寂一片,黑暗像一個大洞,吞噬掉了所有的光亮,連帶著空氣都不流通了。

火摺子在那幾個轎夫手裡,她們並沒有照明工具。

想了想,黎落還是按開了光腦,巨大的銀白色光幕驟然彈了出來。

「啊啊啊啊!妖怪啊!!」

黎落:……

從她們的反應足以看出,這個星球是沒有光腦的,貌似也沒人見過這種高科技產物,怪不得會相信鬼神論。

三人抱成個小團,以一個慢到生活不能自理的速度匍匐前行,這種龜速很容易讓人產生焦慮。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不如邁開大步向前走!

黎落用力點了下頭,十分果斷地繼續苟著了。

短短的一百來米,硬是走了幾個世紀,穿過狹長的通道,就到了一個空曠的大廳。

前面沒路了,她們轉了很久都在原地打轉,忽然,周圍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原來光腦自動進入了省電待機模式,還挺會過日子的。

沒了照明,黑暗中,某個方向反而透出了微弱的光,隱隱約約的,剛才幾次路過,她們居然都沒注意到。

「走,過去看看。」

四壁上雕刻著古怪的花紋,黑漆漆又綠幽幽,空氣里還有股腐爛又陳舊的腥臭。

越靠近光亮越臭,這裡該不會是星神的茅廁吧?

三人捏著鼻子,頗為嫌棄地吐槽著,神經卻也放鬆了下來。翠花甚至開始盤算著,她們三個過門后,誰是大房二房小妾的問題了。

銀白色光漸漸強烈,離近了一看,發光的盡頭居然是一面一米高的玻璃鏡。

橢圓形,周邊鑲嵌著古樸的紋路,精美異常,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好漂亮啊…」翠花和小綠痴迷地看著鏡面中的自己,同時將手伸了過去,像著了魔一樣。

「別碰!」

還是遲了。

兩人身上同時罩了一層乳白色的光暈,像一層結界,有點神將要賜福的意思了。

黎落什麼也做不了,她的聲音傳不進去,裡面的對話卻能透出來。

「咦,怎麼還漏了一個?」鏡子居然自己發出了聲音,音色聽起來像七八歲的女娃,「喂,說你呢,那邊那個黑頭髮冷白皮的,你怎麼不過來摸我?」

黎落一臉拒絕:「不約,謝謝。」

神鏡反應了一會兒,沒get到也就不搭理她了,奶聲奶氣地對著光罩內的兩人念起了咒語:「咪咪嘛咪哄——」

過了足足十分鐘,聽的黎落由最初的忐忑漸漸麻木,神鏡終於念完了前面的廢話,講出了句末的重點:

「我可以為你們每人實現一個願望,任何事,任何人,只要你們想得到,就都可以實現,記得是任何哦。」

公事公辦的語氣無比熟悉,那種半死不活的吊子,一看就是老職場人了,公司負責接電話的前台就是這樣。

「我要山珍海味!綾羅綢緞!還要花不完的錢!還有…我還要嫁給皇室的貴族!」

小綠眼裡瞬間迸發出貪婪的光,就那麼走進了鏡子里,消失不見了。

鏡面的波紋恢復了平靜,神鏡咂巴了一下嘴,像是吃了什麼變質的食物,心情不是很爽。

它將神識對準了翠花,問:「你呢,想要什麼?」

「我想我老娘的病能好起來。」翠花回答的毫不猶豫。

神鏡一愣,這麼多年以來,從未有人向它提過這樣的請求,居然是為了別人。

「讓我查查啊…唔,你母親患的是絕症,活人之術需付出同等代價,你確定不要滔天富貴,美好姻緣之類的?」

翠花搖了搖頭,嘴角的笑很乾凈,隨即頭頂傳來一陣微微的刺痛,靈魂被人為地剝離開了。

神鏡挑挑撿撿了半天,還算滿意地撿走了一顆橙黃色的光珠,進行著售後服務:「雖說以命換命,但你有赤子之心守護,我只能取走你一半的壽數,去吧。」

話音剛落,翠花被吸進了鏡子里,光罩消失了,周圍重新黯淡了下去。

只剩下黎落一人,她與神鏡大眼瞪小眼,彼此都有些尷尬。

「你確定不許個願嘛?」

「不用。」

「許嘛,許嘛,許一個嘛!」

「不許。」

神鏡不死心,不要錢地往黎落身上拋光罩,可怎麼也罩不住,氣的它哇哇亂叫,像個得不到零食就鬧脾氣的娃娃。

「擋不住你狗逼主人又要凶我了…嚶嚶嚶…」神鏡暴風哭泣,鏡面被淚水沖洗的透亮,技術專業的堪比雨刷器。

轟隆隆隆隆——

地面驟然裂開了一個大縫,黎落連人帶鏡一起掉了下去。

意識完全潰散前,隱約聽見下方傳來了一道低沉沙啞的嗓音:「要你何用。」

唔,聲音還怪好聽的…

「啊——」

下墜的過程比想象中更漫長,速度卻極快,上一秒心臟還揣在胸腔里呢,下一秒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這次黎落沒昏太久,沒一會兒就醒了過來,實在是身下有什麼硬梆梆的,硌得慌。

提心弔膽了一天,導致現在有點想破罐子破摔,黎落清了清嗓子,要不吼兩嗓子壯壯膽?

算了,尖叫還得費力氣。

神奇的是,地底下居然沒有上面黑,光線雖然依舊很暗,卻勉強看得清楚。那股刺鼻的臭味更加濃烈,簡直能把她熏過去回爐重造。

氣味的源頭應該就在附近了。

黎落捏著鼻子,隨便一摸就是黏糊糊的垃圾,她居然掉到了一個大垃圾堆上,整個人就差陷進去被埋了。

「喂,你還要趴在我身上到什麼時候?你很重唉,吃鉛球長大的嘛!」神鏡奶凶奶凶,嫌棄得不得了。

「哦,不好意思。」

她這才發現膝蓋下面墊著這塊鏡子,要不是恰好跪坐在了鏡面上,身體估計會被周圍的垃圾瞬間刺穿。

這些可並不是普通的生活垃圾,一看就不是這個星球會出現的,倒像是首都星那邊的高科技產物。

大到碎成塊的金屬和電路板,小到螺絲螺母,全部混在一起被腐蝕的變了形。

上面交錯著紅紅綠綠的電線,包裹在外的絕緣層早沒了,露出裡面的芯子,還滋滋啦啦冒著電花。

好險好險,差點就被電死在垃圾堆里了。

黎落咽了咽口水,對著虛空喊了句:「請問…有人在嗎……」

問了也白問,垃圾堆上除了她和一面話嘮鏡子,連半個人影都沒有。她放鬆了下來,有一搭沒一搭和神鏡聊天。

「你剛才說的主人是指星神吧?」

「咦,你不笨嘛。」

「他到底有多醜?」黎落很好奇。

「上來就問這麼尖銳的問題合適嘛?」神鏡的聲音忽然有點小。

「怪不得年年要人來上貢,這麼髒亂差估計沒其他星神肯嫁了,這坑怕不是專門用來填垃圾的吧?要是哪天洗心革面重新做神了,請十個開荒保潔都不一定夠…」

眼看這女人越說越離譜,神鏡這次卻沒有回懟她,安靜如雞。

黎落忽然感覺后脖頸涼颼颼的,空氣凝固了一瞬,緊接著地動山搖,身下的垃圾堆劇烈地晃動了起來!

轟隆隆隆——

「啊啊啊!!」

這是她不付費可以看的嘛?!

垃圾堆噼里啪啦地向四面八方散落,又像是因為某種引力而緩緩聚攏,一浪又一浪,捲起來足足幾丈,轟轟隆隆的像一個龐然大物被雜訊吵醒了。

黎落連滾帶爬地呲溜下去,眸光一轉,就對上了一雙冷漠帶著殺意的眸子。

不是野獸,沒有豎瞳,是一雙人眼。

陌生的困境中遇見人類本是值得慶幸的,但人的眼睛居然長在了垃圾堆里,就不是很和諧了。

黎落蜷在地洞的邊緣,一臉卑微乖巧,戳了下旁邊瑟瑟發抖的神鏡,試探問:

「現在許願還來得及不?你要不要吸我進去?」

神鏡展示著鏡面上的一小條裂痕,語氣罕見地凝重了起來:「奴家已非完璧之身,嚶。」

「……」世界這麼亂,裝純給誰看。

轟隆隆隆——

如果說垃圾堆怪獸是視覺上的衝擊,更令人崩潰的就是這滾滾的雷鳴。

聲音特別的近,近到彷彿一個控制不好,就會順著天靈蓋,直接劈開她的五臟六腑。

那雙眼居然能夠控制雷電???

再傻也猜出來了,垃圾堆就是星神。

黎落冷汗連連,心虛到頭皮發麻。

方才她不僅從上面摔下來,砸到了大佬身上,居然還嫌棄大佬的垃圾堆不夠整潔。

「您最是英勇神武聰明睿智帥氣逼人…咱就是說,這垃圾堆怎麼看起來如此井然有序,格外別緻,想必您費了很大心思打理…」

黎落搜腸刮肚,努力回憶著誇讚人的句子,但顯然效果不佳,轟鳴聲在地洞里迴響的更加劇烈了。

就這樣,神經高度緊繃了十多分鐘,她又開始嫌累了。

隨手撿過一個鐵塊當板凳坐下,緩了口氣,腦子倒是清醒了不少。

星神貌似只能在洞外打雷閃電嚇嚇人,聲音聽著可怕,建築內部卻連半點雷雨都沒有。

紙老虎啊……

略一沉思,黎落掛上了最無害的笑容,以一種哄小孩子的語氣打著商量:「星神啊,我是被他們抓來的,絕對沒有冒犯您老人家的意思啊!」

良久,垃圾堆沒有任何回應,外面的雷聲卻漸漸消散了。然而不等她鬆了口氣,就又對上了那雙突兀的眼睛。

周圍的光線很暗,黎落卻捕捉到了大佬的眼神。

他靜靜看向她,目光筆直而沉默,像是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還帶了股顯而易見的厭惡。

彷彿她才是世界上最醜陋,最噁心,最卑鄙陰險的存在。

大佬不說話,黎落更不會沒話找話。雷聲沒了,在這樣一個四壁環繞的空間內,一丁點聲音都會被成倍的放大。

仔細聽,誰家的水龍頭好像沒擰緊,滴答,滴答……

不行了,強迫症犯了,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見對面已經閉上了眼皮,她躊躇半晌,還是找了過去。

小心翼翼地繞過了地上的零部件,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原來垃圾堆邊緣放著個桶。

裝滿的液體溢了出來,源頭卻還順著一個空心金屬管往下滴,再往上看,就隱沒在了垃圾堆深處,看不見了。

這不會是大佬的尿管吧…

黎落眼角狠狠抽了下,猶豫著要不要上手。

「那是燃料。」悅耳的男音又響了起來,像砂紙一樣摩擦著黎落的耳道,酥酥麻麻的。

「哦。」

不是尿就好。

黎落隨便撿了個螺母堵住了管道口,惱人的滴答聲瞬間消失,耳根終於清凈了。

好爽…

不知是不是錯覺,周圍的低氣壓似乎也鬆緩了點兒。

「你不想要麼?」

良久,大佬突然發問。

「不想。」黎落回的理所應當。

化石燃料多不環保,早該淘汰了,風力水力太陽能核能發電請了解一下。

星神沉默了。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就合上了眼皮,周圍的氣壓又和緩了不少。

這次掉下來的居然是個傻子。

幾百年了,那些貪婪卑鄙的人,將管子活生生插進他的肉里,就是為了這些燃料。

一滴液體,價值上萬的星幣。

他人不人鬼不鬼了這麼多年,礦物燃料早就混進了血液。

最開始他還會覺著疼,時間久了,也就沒什麼直覺了,放任自己的血流了一地。

暫時沒了危險,黎落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睡覺,真是無比懷念家裡的席夢思大床。

睡在垃圾上?

那是不可能滴。

黎落嘗試著清理出來周圍的一小塊空間,忽然就摸到了一塊腿骨。

「媽耶!!!」

那根腿骨猛地被甩出去老遠,黎落呆了呆,連滾帶爬地竄上了星神牌垃圾場頂峰。

「啊,那什麼,剛才…那不會是您的殘骸…哦不…神骨吧?」

大佬閉著眼,不屑地哼了一聲,不甚在意的樣子顯然給了否定的答案。

黎落可算放心了,這才找到了那股惡臭的源頭,對面的角落堆著數不清的骷髏架子,亂糟糟堆放在一處,像是人為的。

看來大佬也嫌臭。

在洞里呆了好一會兒了,黎落的嗅覺都遲鈍了不少,還好還好。

「那些人是怎麼死的啊?」她好奇問。

「出不去,餓死了。」

嘖,不是閉上眼很久了嗎,居然還不睡?

「你也會和他們一樣。」他說這句話時,聲音竟夾雜了絲愉悅。

大佬是變態吧…

等了一會兒,並沒有傳來求饒或哭啼聲,星神忍不住睜開了眼。

顯然這女人完全沒把他的話當回事,還自顧自從懷裡掏出來個什麼,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膽子倒是大。

頂著大佬炙熱的視線,想忽略都不行,黎落嚼了一口私藏的紅薯餅,還沒怎麼品出滋味呢,趕緊囫圇著吞了下去。

大佬住在這這麼久,忍飢挨餓想必是家常便飯,於是她腦海里湧現出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

算了,保命要緊。

「喏。」她萬分不舍地將手裡的食物遞了過去。

星神直勾勾盯著她,沒放過她臉上每一絲情緒,狹長的眸子緩緩劃過了一絲異樣。

見大佬沉默著不吭聲,黎落十分自覺地開始腦補。

社畜在公司混了這麼多年,別的沒學會,察言觀色倒是熟練的很,這祖宗想必是被伺候慣了,等著她喂呢。

嘆了口氣,她冒著被電死的風險,吭哧吭哧往前爬,來到了那雙眼睛周圍,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後腦勺懸浮著的三根鋼釘。

唔,有眼睛就應該不缺嘴巴啊…

找了半天,黎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各種電路板下,找到了大佬的尊口。

還好,不是河馬那種誇張的大嘴,也不是老虎的血盆大口,是正常的人類嘴唇,岑薄的唇形格外的好看,顏色卻透著灰白,沒有半點血色。

空氣中懸停的幾枚鋼釘還是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地上。

星神只覺嘴裡被塞進了一塊軟乎乎的食物,紅薯甜絲絲的,久違的味道。

「好吃吧?」女孩兒一臉的小心翼翼,清淺的眸子里卻盛著柔軟的笑意,安安靜靜與他對視。

大佬長睫一顫,垂下了目光……

都說味道承載了記憶,星神從這絲甜味中想起了幼時母親做的吃食,心臟的某個角落被很輕地撞了下。

良久,那雙眼認真地看向黎落,聲音淡淡的:「你想得到什麼,自己拿吧。」

見那女人低垂著腦袋不吭聲,他譏諷地勾了下唇角,不甚在意地敞開了自己胸口。

下方包裹著的鑽石能源露了出來,散發著淡藍色的光暈,黎落眼睛都看直了,痴迷的表情落在星神眼中,他卻心如止水。

幾百年來,儘管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卻依然吊著一口氣,就是因為這塊石頭。

以前在戰場上的戰利品。

最初,在察覺到那些人的惡念后,他憤怒又心寒,心裡和自己較著勁,就算毀了這塊石頭,也不讓他們得償所願。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閉上了眼,等待宿命的降臨。

「想要就拿走吧。」聲音依舊淡淡的。說完后,竟生出了一絲解脫。

然而等了很久,對方並沒有如想象中那樣,撲過來摳走那塊石頭,他忍不住看了過去。

昏暗中,黎落直挺挺坐在那,似乎,睡著了。

星神一愣,猝不及防的,心底枯竭的地方有了絲波動。

次日,天光乍泄,黎落睜開了眼。

還是這個陌生的世界,她坐在垃圾堆上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脖子,昨天不知怎麼就睡了過去。

外面的光透過縫隙照了進來,隱隱約約的,昏暗中,黎落使勁搜尋著大佬的眼睛,卻怎麼也找不到。

真是不怪她,實在是垃圾堆的體積過於龐大,大佬的眼睛又那麼小,她不敢吭聲,生怕打擾了大佬的睡眠。

睡眠是很重要的,尤其男性,自己都睡不好,怎麼有精力去睡別人。

她撈過腳邊的神鏡,過了一夜,本來一米高的鏡子竟然小了一圈,變的巴掌大小,都能直接塞進化妝包里了。

垃圾堆上不知名的粘液滴在了鏡面上,驟然湧現出一道刺眼的白光,播放起了小短片。

畫面沒有聲音,像是專挑重點剪輯的短視頻,應該是這滴血主人的過往。

幾百年前,帝國誕生了一個嬰兒,百鳥朝鳳,被眾人稱為天選之子——北冥煜。

北冥煜?

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

嗯,想起來了,是這個世界的大反派。

從在帝國學院讀書起,北冥煜就是眾人追捧的佼佼者,自小就顯現出了異於常人的天賦,帝國所有勇士都以他為目標,所有女子都想嫁他為妻。

黎落眨了眨眼,長的也太帥了吧…

畫面一轉,尚未繼位的北冥煜駕駛著機甲攻退蟲族,屢立戰功,鮮花,掌聲,意氣風發。

該反轉的時候還是會轉的人爹媽不認。

某次凱旋時,帝國寶座上居然換了主人,病入膏肓的老皇帝一夜間病逝,死前的遺言竟是將皇位傳給了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大哥。

軍隊中所有戰士心裡都不服,北冥煜內心不甘,卻也接受了這個事實,誓死效忠。

然而大哥穩坐皇位后,日日擔心總有刁民想害朕,還是忍不住對弟弟痛下殺手。

北冥煜不愧是戰神,他操控著他的機甲——「弒神」沖向了天空,以一種勢不可當的姿態以一敵萬。

傻叉大哥再一次突破了自己的下限,竟以北冥煜的親生母親作為威脅,緊要關頭,分了心的北冥煜被火力炮轟出了首都星,同他的龐然大物一起消失在浩瀚的宇宙中。

飛行器劃破了大氣層,墜落到了安格雷斯諾星球,形成了所謂的「神廟」。

爆炸的機甲四分五裂,碎片貫穿了他的身體,四肢更是炸沒了,胸口的鑽石能源卻護住了他的心脈。

黎落一陣唏噓,想不到大佬以前那麼風光,如今居然變成了美強慘。

好吧,丑強慘。

但沒有最慘,只有更慘,當看到最後一個畫面時,黎落的心都跟著揪了起來。

北冥煜被這個星球的居民們救了回去,悉心照料,卻是要取走他身上的稀有金屬和能源。

最開始是假意奉承,賣慘討要,演變成了後來隔三差五過來竊取,最後那些人直接扯掉了遮羞布,明目張胆地往他身上插管子放血。

一張張貪婪又噁心的面孔看得黎落頭皮發麻,怪不得他後來成了全文最大的反派。

也正因為大反派屢次發動戰爭,這個世界原本的男女主——真千金與目前的掌權者北冥拜遲,才能在戰場上並肩作戰,擦出了愛情的火花,完成故事的主線。

「你在看什麼?」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黎落一跳。

她猛地回過頭去,就對上北冥煜那雙冷漠陰鬱的眼。

「沒…沒什麼。」大早上的,黎落一陣陣低血糖,有點慫。

好丟人啊,這和偷看人家日記被抓個現行沒什麼區別了。大佬不會殺她滅口吧?

黎落自顧自在那腦補,北冥煜並沒有察覺,他不喜與人共處一室這麼久,昨晚已是破了先例。

「你走吧。」

沙啞的聲音透著疲憊,完全不像剛睡過覺的人,甚至沒補上一句不要把這裡的事泄露給他人的威脅。

他也不在乎。

活著對他來說是一種折磨,沒有任何的期待和希望,自然就不會對別人的偽善心懷恨意。

「呃…往哪走?」黎落一臉懵逼。

四面塌陷得密不透風,她能在不透氣的空間呆上一晚,沒缺氧昏過去,也沒被臭味熏死,已經是祖上積德了。

聞言,北冥煜沉默地凝向虛空,漆黑如墨的眸子漸漸匯聚成了深藍色的漩渦,像是要把人吸進去。

外面雷聲滾滾。

咔嚓——

一道閃電朝著他們的方向劈了過來,還誇張地轉了個彎兒,把大地活生生劈出了個豁口。

指哪打哪,定位精準,大佬果然是大佬。

只是眼前這個洞口比狗洞也大不了多少,黎落有點無措,卻察覺大佬眼底劃過一絲嫌棄。

那意思似乎是:你怎麼還不走?

惡意解讀下:你不會胖的鑽不過去吧?

「那我就不打擾您了,祝您長命百歲,哦不…是萬壽無疆,將垃圾場越辦越紅火,我先撤了哈。」

黎落咬了咬牙趴下,頭過去了,肩膀和腰也過去了,輪到屁股時卻卡在了半截。

空氣凝固了一瞬。

頭頂飛過三隻烏鴉,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什麼…您能不能搭把手,推我一下?」

回答她的是噼啪作響的雷鳴閃電。

黎落嚇的菊花一緊,呲溜一下竄了出去,果然人的潛力是無限的。

天空的烏雲漸漸散去,露出了大太陽,照的整個世界白花花的,像是全禿了的後花園。

「喂,你能不能不要扣我的邊邊?都掉漆啦!」神鏡的娃娃音拉回了黎落的注意。

難得剛才手忙腳亂中,她還記得把這麼個刺頭攥在手裡帶了出來,沒有丟掉。

「小鏡子,你不是能滿足我一個願望嗎?我好餓啊。」

「蠢女人,你要叫我鏡神大大,還有,你怎麼能用你低俗的標準來衡量我,本鏡神是可以任意被人揣摩的嘛?!我是時空的裂縫,是神鏡,又不是那盞蠢神燈,不能憑空變幻出東西來!」

神鏡輕哼一聲,像看白痴一樣瞪向黎落,聒噪又欠錘。

於是,黎落就順應民意咣咣錘了它幾下:「那不還是廢柴嘛。」

她突然想起了翠花,應該是被傳送到了家中。

那之前的小綠呢?

小綠的願望是擁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還要嫁給王孫貴族,難不成小鏡子這麼好心,讓她得償所願了?

像是猜出了她的心思,神鏡語帶譏諷:「那穿綠裙子的女人既然許下了願望,我自然會幫她實現,但是呢,她也付出了代價。」

「什麼代價?」

「天機不可泄露,我怎麼可能告訴你?」聲音又奶又凶。

毫不懷疑,神鏡如果有張臉,那一定是洋洋得意瀟洒臭屁,恨不得用鼻孔看人了。

「說了半天,你就是變不出來吃的,那我和你廢什麼話,白白浪費力氣。」

頭暈眼花,肚子又一陣咕嚕嚕的叫,黎落麻木地向前走,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嘖嘖,你不要露出這種鄙視的眼神嘛,人類真是現實…」

黎落停住了腳步。

「雖然我不能憑空變出來,但如果是你本來就擁有的東西,我倒是可以幫你傳送過來,喂,你不會是個窮鬼吧?」神鏡挖鼻孔。

黎落眼睛一亮,馬上點開了自己手腕間的光腦,調出了賬戶信息的界面。

除了黎母給她轉過來的兩個億的星幣和十部機甲,還有一些零食和營養液,正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神鏡呆了呆,尖叫一聲后忽然嬌滴滴了起來:「哎呀你這個死鬼,怎麼不早說嘛,富婆快來包養我!!mua~」

「……」

沒一會兒,黎落得到了一箱子小魚乾和豆乾,幾十瓶營養液,甚至還有幾包包裝精美的牛肉。

暫時餓不死了。

作為交換條件,黎落答應重新進入神廟,找一款特殊的凝膠來修復鏡面上的裂痕。

再次邁進那扇朱漆大鐵門,她只需按昨天的路線再走一遍,地形並不陌生。

「不知道我的裂縫能不能修好,都怪你把我壓裂了,你可得對我負責,要是我毀容了,誰還敢娶我呀?嚶嚶嚶。」

「快閉嘴吧你可,小心我手一個哆嗦,再摔個幾瓣。」這丫身為一面鏡子,想的倒是不少。

嫁誰啊?鏡框還是防塵布?

「你這個女人一看就脾氣不好,肯定嫁不出去的,哼!」

周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只有黎落的光腦勉強充當照明工具,昨天光顧著害怕,也沒仔細看看周圍的環境。

神廟居然是個巨型的飛行器,像個巨大的鎮妖塔。

走樓梯上到了二樓,黎落目瞪口呆。

不愧是大佬,簡簡單單一個工具間,居然也能雜亂得像垃圾場,要找到小小的一罐修復凝膠,無異於大海撈針。

但人還是要守信用的。

黎落擼起袖子就是一頓操作猛如虎,抽空還不忘套話:「這裡的地價多少你知道嗎?如果打算買下一塊良田種糧食,需要花多少錢啊?」

神鏡此時無比乖巧,沒有給她找麻煩:「剛想誇你兩句怎麼又無知起來了?種糧食?你沒看見外面連一棵草都沒有嗎?怎麼可能種得出糧…」

什麼意思?

被輻射,還是鹽鹼地?

「哼,不過算你好運,北冥煜胸口那塊鑽石能源具有凈化的作用,以這裡為圓心往外一公里地,擁有孕育生命的土壤,不過再往外圍就不行了。」

那就是說,不能離開大佬的地界了。

本想儘快下山的黎落猶豫了。

她在這兒人生地不熟,身上又帶著這麼多星幣和零食,不被人搶才怪。

不知怎麼,腦海里忽然又浮現出鏡中的那一幕。

那些看起來良善的村民們,居然把北冥煜折磨成這個樣子,完全不把他當個人,任意取用他身上的物件,連血都沒放過。

想到這兒,黎落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等終於修好了鏡面的裂縫,她累得滿頭大汗,去後山的清泉里沖了個涼。

太陽快落山了,泉水卻還溫熱著,並不算刺骨,溫涼的感覺令她長長舒了口氣,頭腦也清醒了不少。

距離大佬崛起應該還有段時間,此時趁機與他處好關係,至少混個眼熟,等到他毀滅星球的時候,是不是也能放她一條生路?

澡洗的有點久,她走到泉水的上游,用從工具間里拿來的空罐子接了壺乾淨的水,抱著往回走去。

路過那個「狗洞」,她徘徊了許久,還是試探地問出了聲:「星神啊,我看你上面有不少空著的房間,租我一間好不好?每個月賺點星幣當零花嘛。」

等了一會兒,裡面毫無聲響。

「您不吭聲,我就當您同意啦?」

依舊沒有半點聲音回應她,黎落美滋滋地抱著水罐走開了。

昏暗的洞穴里,北冥煜閉著眼睛,聽見那女人的腳步漸行漸遠,卻又忽然變得清晰起來。

然後,就見她吃力地爬了進來,有些拘謹地站在一旁,眼睛卻笑眯眯的。

「嗯…能借個吹風機嗎?」

北冥煜目光冷冷的,沒有吭聲。

黎落像是習慣了,試探著靠過來幾步,見大佬沒有發火的徵兆,就壯著膽子湊到了垃圾堆邊緣。

「那我自己找了啊?」

又等了一會兒,這人還是沒個反應,心好累…

反正身上的衣服回去也要換掉,她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污穢上,開始翻找起來。

在人際交往中,適時打破僵局的時機很重要,過了那個timing會很尷尬。

以後就要同一屋檐下過日子了,雖說他倆一個地上一個地下,理論上互不干擾,但黎落還是想抓住機會多刷點存在感。

「我叫黎落,黎明的黎,落日的落,以後有什麼事儘管說,在我面前不用太堅強。」

收納是一件令人上癮的事,尤其守著這麼一個垃圾場,她強迫症一上來,還真是擋也擋不住。

鑽進來前,黎落特意撕了一小塊布條塞進兩個鼻孔里,聞不見臭味,整個人更自洽了,話匣子也就打開了。

「咱就是說,以後打雷歸打雷,能不能不閃電啊?剛才我正在後山洗澡,你突然劈了那麼一下子,嚇得我還以為被哪個變態偷拍呢,唉,你別瞪我,我不是說你變態啊…」

周圍靜悄悄的,小女人一張小嘴喋喋不休,她將廢棄的瓶瓶罐罐堆在一旁,時不時感慨下稀有金屬的珍貴。

這要是切割了做成戒指帶回去,得賺多少錢啊。

過了好半天,終於清理出來1/5的樣子,今日份勞動到此結束,再干也干不動了。

從清泉邊打的那罐水還在,本來是打算煮熟了喝的,但她手上實在黏黏糊糊,就乾脆洗了手。

黎落看著迷糊,做事卻很在乎細節,畢竟大事也確實幹不來。

洗了手,她又從懷裡摸出了小魚乾,撕了包裝給自己塞一個后,轉眸看向了那邊閉眼假寐的北冥煜。

「吃塊小魚乾吧,不攝入蛋白質會變醜的。」

呃,忘記大佬容貌焦慮了。

她趕緊找補:「其實丑不醜的沒很重要,你看我長這麼好看,就經常被人罵長得好看的沒一個好東西。」

大佬的眼珠緩緩轉動著看了過來,透著點不耐煩,黎落又掏出了一塊豆乾啃著,沒察覺周圍的氣壓往下壓了壓。

「外界的聲音都只是參考,你不爽就不要參考嘛,不就是躺平么,要知道躺平是一種社會現象,用一種無所謂的方式來反抗裹挾。

賺的少,花的也少啊,況且還有我給你交房租呢…不過你這麼宅,確實沒什麼社交,唔,要不你網戀吧?」

不管什麼年齡的女性,都會對情感話題共鳴強烈。小到幼兒園小男生給帶早餐,大到小鹿亂撞,如狼似虎,梅開二度,老到夕陽紅的也不少。

「我都有光腦,你肯定也有吧?你眼睛長這麼好看,回頭我就給你p張臉,你再秀一下你那渣男音,保管把小姑娘迷得不要不要的。」

「唉別怪我沒提醒你啊,網戀還是得注意分寸,被封號就算了,別聊著聊著喪偶了,現在的姑娘臉皮都薄得很,沒準你哪句話講錯了,直接把人送走…」

「有多薄?」北冥煜突然接話,打斷了她的碎碎念。

「啊?」黎落呆了呆。

「臉皮都像你這麼薄?」

難得大佬肯主動問一次問題,這可是深入溝通的好機會,黎落想了想,打算實話實說:

「那肯定還是我臉皮薄一點,嗯…這麼說吧,現在婚戀市場上亂得很,你知道那啥啥修復手術吧?哦你不懂…

那你知道約炮不?不是武器…哎,總之你要求也別太高了,畢竟現在像我這種單純的真不多見了。」

北冥煜靜靜聽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若有所思。

「啊秋——」黎落打了個噴嚏,鼻子里塞的布條掉了出來,這才想起鑽進來的初衷,「你有吹風機嗎?」

「卧室床頭。」

大佬依舊惜字如金,黎落卻歡喜得快要蹦起來!

居然有卧室?!

簡直是意外之喜!她都做好了要原始基建的準備了。

然而,當黎落揣著神鏡往上爬樓梯時,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呼…我不行了,歇歇喘口氣啊…不行不行…累死我了…」黎落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

「破鏡子,你是不是又耍我呢?說好了幾秒就能上去的呢?!」

腿都要爬廢了。

神鏡被黎落揣在懷裡,躺得四平八穩,還不忘講風涼話:「以前當然有電梯嘍,嗖的一下子就上去。可幾百年過去了,你再笨想也該知道供電系統早掐斷了啊,豬頭。」

心情黯淡的黎豬頭:……

尼瑪誰家卧室會設在32層啊?!

哪天失眠了心情不爽,拉開窗戶就往下跳,碎得連骨頭渣都找不到。

不知過了多久,一人一鏡終於摸黑爬到了頂層,黎落累得癱軟在了門板上,每呼吸一下,肺部都被拉扯著疼。

緩了緩,她問:「密碼多少?」

神鏡一臉嚴肅:「這是北冥煜的卧室,你怎麼會產生我知道密碼的錯覺?」

黎落呆了呆,無法接受如此沉痛的打擊,下狠手摳了摳小鏡子的邊邊,掉下來一塊漆。

「什麼意思?你是說我花了一個小時爬上來,再花一個小時爬下去問他密碼,然後再花一個小時爬上來?!」

披頭散髮的女人正處於暴走邊緣,神鏡機智地選擇苟著,關機了。

黎落想把這丫從高空扔下去,可一想到她人生地不熟,這裡連個物品兌換中轉站都沒有,留著它還能當個提款機。

算了……

黎落嘆了口氣,重新把鏡子揣回懷裡,樓道旁的小窗戶開著,她向外探了下身子。

「喂喂你不會這麼脆弱吧?那能不能商量一下,你跳下去的時候不要大頭朝下啊…」

胸口這對大燈壓扁了是她自己的事,可它的鏡面才修補好,經不起摔啊,嚶。

「閉嘴!」黎落咬牙切齒。

世界終於安靜了。

32層實在太高,頭探出去時,她也有點目眩,伸伸手就能摸到夜空中的星星。

從外圍看這座神廟,繚繞著黑色的霧氣,如今身處中心,向下眺望卻不會被遮蔽視線。

就好像,這團黑霧是專門用來嚇唬外人的,一看就是出自大佬手筆。

嘖,戒備心真重。

也不知下面能不能聽見,但不管怎麼樣都要試一試吧?

「喂!星神!你聽得見我說話嗎?!哈嘍!!北冥煜!你聽得見嗎??聽見了請回答!嗨嘍!!!」

夏夜的風呼呼刮著,音浪完全融進了黑暗裡。黎落自嘲地笑了下,這麼高,他怎麼可能聽得見…

地下的黑洞里,北冥煜忽然睜開了眼,他漫不經心地向上一瞥,又重新合上了。

緊接著,耳邊就響起那女人試著摁密碼的聲音,滴滴滴的摁了一遍又一遍,雜訊不斷。

32層的這間卧房有自己的供電系統,太陽能供電的轉化率,已經強到了違背能量守恆的地步了。

這間屋子是他當初在帝國學院讀書時,親手設計和監工的一處秘密地點,密碼只有他一人知道。

大佬正打算屏蔽外界的聲音,滴的一聲,大門居然開了。

北冥煜眸光一暗。

樓上的黎落簡直喜極而泣。剛才她試了北冥煜的生日,顯示錯誤。

回憶起這本星際文中,大佬沒有任何cp線,密碼自然不會是伴侶的生日,也不會是什麼紀念日。

黎落耷拉著腦袋想要放棄,忽然福至心靈。

早上那個視頻中,大佬身上穿的機甲好像叫弒神,手臂的位置刻著幾個明黃色的編號,囂張又搶眼。

試一把又不吃虧,沒想到真被她打開了。

大門自動向左右兩旁移動。

角落裡,一個小機器人呲溜一下蹭到了黎落的腳邊,疑惑地眨了下眼:「你是誰呀?北冥煜怎麼不回來呀?」

小機器人圓滾滾的像個蛋,大約30厘米高,銀色的金屬外殼,一雙大眼圓溜溜轉著,正好奇地用藍光掃描著黎落,記錄著她的各項數據。

「你好啊,我是黎落。」她蹲下來摸了摸它的頭,同小機器人打招呼。

直到此刻,黎落才有了點穿到星際文的感覺。實在是這個星球的一切太原始,完全沒有高大上的科技感。

卧室的裝潢以冷硬的灰藍色調為主,實用的金屬風,約200多平,270度廣角落地窗,外面就是湛藍色的湖泊。

玻璃窗外層積著厚厚的灰,裡面卻纖塵未染,顯然密閉性很好。

在這麼破爛的星球,居然有這種級別的落腳點,每月交的200星幣簡直是毛毛雨。

美中不足就是要爬樓,就當強身健體吧,畢竟在大城市坐地鐵通勤上班,往返也要兩個小時以上呢。

屋裡沒有床,而是放著一個長條型休眠艙,需要重新輸入密碼。黎落試了幾次都失敗了,也就沒再搭理,只當休眠倉是個硬板床。

她癱在透明的殼子上,心想明天得找床被子,硬梆梆的太硌人了。

「哈秋——」又打了個噴嚏,現在可不能生病。

電吹風果然在床頭,牆體卻沒有任何插座,研究了一陣,原來裡面自帶電池。

暖洋洋的風送了出來,很舒服,吹的黎落昏昏欲睡。另一頭的北冥煜蹙了下眉,被這聲音吵得心煩。

好久沒有這麼強烈的情緒了。

飛行器里所有的房間都植入了監聽設備,和他的視覺神經糾纏在了一起。

卧室一旦運轉起來,畫面就會自動出現在視網膜上,聲音更是清晰地湧入腦海。

很近,近到他聽見了那女人的呼吸聲。

太吵。

下一秒,黎落手上的電吹風砰的一聲爆了。

「果然,再好的東西放個幾百年也不抗用。」黎落嘆了口氣。

頭髮還沒幹呢,正準備直接睡過去,頭頂忽然刮過來一陣溫熱的風,托起她的長發,源源不絕的熱度透了過來。

棚頂的天窗不知何時開了,一股風隱隱帶著海洋的氣息,風力強大且穩定輸出,精準定位,靜音立體環繞。

等頭髮全乾了,那股風又奇異的消失了。

黎落順了下自己干透的雞窩頭,登高關上了小天窗,小聲嘟囔了句什麼,就走向北冥煜的衣帽間。

上中下三層格子,分別收納著大佬的各類服飾,有作戰穿的護具,出席宴會穿的正裝,日常的衣著也不少。

北冥煜見她挑了件白襯衫往身上比了比,那是他最喜歡的一件,母親送他的生日禮物。

銀白色的面料質地高檔,一條精緻的暗紋從肩膀延伸到了袖口,下擺沒過了她的大腿。

不知怎麼,他心裡忽然有了絲微妙的感覺。

還沒來得及辨別,黎落已經在脫衣服了。

北冥煜紳士地切斷了視覺系統,耳邊卻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夾雜著一聲小小的抱怨。

「胸口有點緊哦…」

折騰了這麼久,好不容易能在乾淨整潔的地方睡個覺,黎落睡得格外沉。

窗外死寂一片,繁星隱藏在了雲層里,咔的一聲巨響,閃電劈開了黑夜,滾滾的雷聲積聚了極大的能量,悶悶的。

咔嚓——

雨點拍擊著玻璃窗,像是密密麻麻的水鑽。32層地勢高,震感格外清晰。

黎落大喘著坐了起來,感覺有人拿著雷神那個大鎚子,專門往她天靈蓋上轟。

雷神倒是不存在,星神這是抽什麼風?

等了好一會兒,雷電不見停歇還愈演愈烈,黎落盯著可憐的窗戶,生怕玻璃被雷劈碎了。

不行,她得下去跟他說道說道。

大半夜的不睡覺,嚴重打擾室友的睡眠質量。雖說他是房東,可她也是交了租金的。

黎落披了件衣服,氣喘吁吁地從32樓跑了下來,剛鑽進洞里就驚掉了下巴。

「我去,能不能珍惜一下別人的勞動成果啊,才給你扒拉掉垃圾,你怎麼又吸回去了?」

所有廢棄的電路板和冒著火花的電線,全吸附在了北冥煜的身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球,在不算大的洞里滾來滾去。

「你能不能先停一下,到底發生什麼事啦?!」黎落左右躲閃,一人一球在狹小的空間內你追我趕。

北冥煜此時完全沒了意識。

不知什麼原因,胸口的鑽石能源劇烈運轉著,龐大的能量不停衝擊著他的四肢百骸,引起從未體會過的焦灼與疼痛。

洞外雷電噼啪作響,帶著千鈞的怒意狠狠砸下來,黎落的聲音淹沒在了巨大的雜訊中。

眼看那坨垃圾堆向她沖了過來,她嚇得一下癱在地上,雙手下意識抱住了頭。

砰——

轟鳴聲戛然而止,世界在一瞬間安靜了,像是隔了一層水膜,隱約而不清晰。

黎落死死閉著眼,壯著膽子掀開眼皮露出了一條縫,北冥煜這個大垃圾球距她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停下了。

「艾瑪嚇死我了…」她扶著牆壁站起來,「喂,你沒事吧?」

良久都不見有回應,黎落圍著大垃圾球轉了幾圈,終於在靠邊的位置上找到了北冥煜那雙眼。

他緊緊閉著眼,整個身子露在了外圍,沒了意識。

這還是第一次,他將臉和身子徹底露了出來。以前更像一個磁鐵,將所有的金屬都往身上吸,現在忽然沒了那股引力,整個人附著在垃圾球的表面。

啪嘰一下,掉了下來。

「是你自己滑下來的,不關我的事啊。」黎落大退一步,只瞥了眼他的殘骸,沒敢仔細看他的臉。

又不是她把他搞成這樣的,大佬這麼厲害,應該會沒事吧?

她現在多管閑事,萬一他醒了再發瘋,把她電死怎麼辦?

黎落一邊自我說服著,一邊順著洞穴往外鑽,可頭已經探了出來,咬了咬牙,又折返了回去。

「真是欠你的…」黎落嘟囔了一句。

使出了吃奶的勁,她將大佬從地上撈起扛在背上,插著金屬的身體比想象中還要沉重。

好在洞穴被閃電劈得更大了,不然兩個人一起出去恐怕做不到。

消防樓梯間黑漆漆的,沒有燈,外面劈下來一道閃電,將北冥煜那張臉映得格外慘白。

黎落完全看不見,此時她正吭哧吭哧往上爬樓梯。北冥煜的呼吸噴薄在她的脖子上,滾燙的灼人,緩慢卻沉重。

身體里龐大的能量衝擊著血管,劇烈拉扯著每一條神經,像是無數把繃緊的弓,一點點蓄著勢。

隱約間,一股清淡的梔子花香飄了過來,拉回了北冥煜的神識。

他猛地睜開眼,眼底的戒備還未散去,三枚鋼釘已懸停在了黎落的頭頂。

及時收住了。

又一道閃電劈了過來,炫目的白光打在她的側臉上,小小的耳垂凝白如玉,下面是同樣白皙的脖子。

細細的,一折就能斷。

「不行啦…呼…先歇歇…」

黎落連人帶金屬的扛著爬了六層,重量壓的她喘不上氣,有點受不住了。

剛想將人丟在地上,一扭頭就對上了北冥煜的臉,黎落呼吸一滯。

銀白色的發遮住了大半張臉,隱約看得見流暢的下頜線條,冰白的薄唇微抿著,鼻峰俊挺。

再往上,是那雙懾人心魄的眼。

許是因為不舒服,平時冷冽陰鬱的目光收斂了幾分,淡淡的,半張臉埋在陰影里。

他靜靜望向她,眼角泛著潮紅,看得黎落心跳莫名漏了半拍。

「你醒啦?」她咽了下口水,還是不要把他放在地上了,背著好像也不算沉。

北冥煜緩緩掃視了一下四周,聲音透著股虛弱:「怎麼不坐電梯…」

啊啊啊啊!!!真是瘋了!

大佬的聲音今天怎麼格外好聽?!

等了幾秒,不見她回話,北冥煜疑惑地看過來。

正發著燒,他黑壓壓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水霧,衝散了幾分疏離感,好看到要人老命。

「走樓梯當然是因為電梯沒電啊,難不成我吃飽了撐的背你啊,你這麼重…」黎落用嘴硬掩蓋心虛,但願他不要察覺。

話音剛落,后心傳來一股霸道的熱流,緩解著疲憊的器官,她的身體漸漸輕盈,說不出的舒服。

察覺到自己的變化,黎落沉默了。活了這麼久,頭一次鄙視自己。

人家只看你一眼,你就充滿幹勁了?

精力充沛到不僅能背著北冥煜爬上32層,還恨不得主動附贈個爬床服務。好羞恥。

難道自己清純的外表下,竟然隱藏著老澀批屬性?黎落僵住並陷入了沉思。

北冥煜收回了輸出的能量,見她眼神躲閃,神情透著古怪,只以為他這副模樣嚇到了她,就不甚在意地挪開了視線。

安全通道的消防門大敞著,看得見對面的電梯。北冥煜盯著那個方向,瞳孔里驟然迸發出一蔟深藍色的火焰,嚇了黎落一跳。

緊接著,電梯旁的數字板上,紅色的數字亮了起來,緩緩上行,最後停到了這一層。

親眼見證了大佬眼力發電后,黎落目瞪口呆,剛生出的那點不明的旖旎消散得一乾二淨。

這要是被那雙眼珠子瞪上一下,不得被劈成一條焦黑的鹹魚,魂飛魄散啊。

密閉的電梯里安靜無聲,黎落數著跳躍的紅色數字,幾秒鐘格外漫長。

叮——

頂樓到了。

她背他進了屋,剛想放他在休眠艙蓋子上,耳邊又傳來北冥煜沙啞的嗓音:「密碼六個零,按吧。」

滾燙的氣息騷弄過她耳尖,黎落下意識縮了縮,打開了休眠倉,後知後覺道:「你就這麼把密碼告訴我了?」

休眠倉是很私密的地方。

北冥煜躺了進去,閉上了眼:「沒告訴你,你不也進來了。」

卧室的大門密碼倒是複雜,卻也沒攔住這丫頭。

黎落小臉一紅,乾乾巴巴解釋著:「我也是逼不得已啊,來回跑三趟,爬樓96層會死人的。」

北冥煜身上嵌進去的金屬就不少於20處,最嚴重的是左腿,從大腿中部到下方被炸沒了,其他部位還算完整。

黎落不敢隨意動那些嵌入體內的金屬,只為他簡單擦拭了一遍外表的臟污。

但看起來簡單的事,卻要繞開一圈圈的電線。等終於折騰完了,天邊都露出了魚肚白。

黎落累成狗,打著哆嗦去後山沖了個涼,徹底睡不著了,手欠地戳了下神鏡。

「喂你這個死女人,你不睡還不讓別人睡嘛,睡不飽可是要起皺紋的…」神鏡迷迷糊糊嘟囔著。

「你一個鏡子,睡什麼睡?」她戳了戳恢復如初的鏡面,心情輕鬆不少,「鏡鏡啊,你知道哪裡有集市嗎?」

神鏡怒:「你才叫鏡鏡,你全家都叫鏡鏡!」

黎落翻了個白眼:「脾氣這麼大,以後怎麼嫁的出去。」

神鏡很淡定:「嫁不出去就啃老。」

黎落好奇:「你還有老可以啃?」

「北冥煜啊,他都這麼老了,」神鏡輕哼一聲,忽然嗅了嗅,大驚,「你身上怎麼會有北冥煜的味道?」

「…他什麼味?垃圾味啊?廢話這麼多,趕緊幫忙指路啦。」

神鏡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沒看出什麼端倪,才調出了附近村子的一個坐標。

黎落暗暗鬆了口氣。

伴隨著神鏡罵罵咧咧的抱怨,黎落找到了16層的車庫,展台上停放著一輛小型汽車。

橙黃色,流線型外殼曲線,敞篷窗,給人的感覺張揚狂放。

這造型放在現代很前衛,對於星際世界來說絕對算古老的款式。不像是日常使用的,倒像是供人賞玩的古董。

想不到大佬以前還很時髦。

不知用了什麼技術,幾百年前「神廟」以那樣一個可怕的速度墜落,這輛車居然完好無損,配件都是嶄新的,完全不像經歷了百年滄桑。

黎落自從拿到駕照后,就沒怎麼實操過,現在情勢所逼,她只得硬著頭皮衝出去了十幾里地。

事實證明,人的潛力是無限的。你不試試,永遠不知道自己能把事情做的有多糟。

第n次撞上樹后,黎落終於開到了集市,太陽已經爬上了頭頂,刺的人眯了眯眼。

不愧是一顆貧瘠的星球,除了村子就是村子,別提城鎮化,脫貧致富都還沒半點動靜。

熙熙攘攘的人群,喧囂嘈雜,土路兩旁,地攤擺了一個又一個,出售工具和生活用品的居多,賣食物的卻很少。

一旦有小販拿出糧食,就會被一搶而空。

「老闆,你這紅薯怎麼賣啊?」她蹲下撿著,這裡沒塑料袋,她就挑揀了五個堆成一堆。

「去去去別搗亂,一邊兒去。」賣紅薯的大叔揮了揮手,想將她趕走。

這年頭紅薯可是稀罕物,家裡託了幾層關係才得了這些,眼前這丫頭穿著奇怪,一下子還選了五個,她買得起么?

黎落見大叔這副表情,心知紅薯單價很高。

所謂錢財不外露,她出門只帶了幾個星幣在身上,索性全掏了出來。

「大叔,你看這些夠嗎?」

「……夠,夠夠夠!足夠了!」大叔啪啪打臉,震驚的他眼睛都看直了,最後顫巍巍只敢拿了一個星幣。

紅薯雖貴,一個星幣少說能換十個紅薯了。

大叔激動的沒刻意壓低音量,引來了周圍人的側目,棚子里的小紅也看了過來。

她一眼認出了黎落,那個同她們一起作為貢品的女孩,沒想到她姐姐沒回來,這女人倒是安然無恙。

真看不出,好本事啊。

莊稼漢們沒眼力,小紅卻是在窯子里見過大世面的,自然看得出,黎落身上那件銀白色襯衫,做工講究,面料一看就價值不菲,最關鍵是男款!

肯定是星神給的!

再加上黎落的臉色比那天好了不少,顯然吃飽睡足沒被虐待,小紅眼底劃過一絲嫉妒。

她眼珠轉了轉,飯也顧不上吃了,小跑著回了家……

32樓

休眠艙的蓋子向兩邊退去,北冥煜眼珠動了動,緩緩打開了睫羽。

小機器人嗖的一下跑了過來,兩隻小爪子扒著休眠倉的邊緣,好奇地往裡看:「北冥煜你醒啦。」

北冥煜拍了下它的腦袋,撐起上半身倚靠著,胸口鑽石能源完好無損,昨晚那股摧枯拉朽的力量也消失了。

屋裡安安靜靜的,過了會兒,小機器人捧著一件黑色圓領t恤衫跑過來,北冥煜聞到了上面的梔子花香,想到了昨晚。

「她人呢?」

小機器人搖了搖頭。

北冥煜套著衣服,大腦下意識搜尋著每一個房間,沒看見黎落,卻見到了幾個不速之客。

外面艷陽高照,小紅同三個大漢終於爬上了縹緲峰。

那日她裝昏被背下山後不敢直接回去,求了背著她的漢子阿德,謊稱自己身體不舒服,借住在他家一晚。

結果暫住一宿,就變成了小住,一直住到了現在,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小紅氣走了前來提親的媒婆,就這麼不清不楚住在了阿德家裡。

小紅大名紅綢,同姐姐綠蘿自小被賣進了窯子,慣會察言觀色,洞察人心。

之後的幾天,綠蘿了無音訊,紅綢便知姐姐凶多吉少,自己前路渺茫,對阿德的態度愈發殷勤。

從集市見到黎落後,紅綢一路小跑回了阿德家,眼淚刷地就落了下來。

「阿德哥,你救救我姐姐好不好?剛才我在集市上看見另一個姑娘了,她還活著,我姐姐就一定會活著!」

紅綢明知姐姐生死未卜,但見黎落身上名貴的衣料,隨手就能拿出幾個星幣,想必星神出了什麼意外。

有便宜可不能讓她一人獨佔。

阿德耳根子軟,見紅綢淚眼婆娑,便喊上了兩個發小一路跟蹤黎落,眼看著人進了藥房,買的又是重症所需之物,四人一合計,決定去神廟探一探。

此時,他們已經進了大門,被困在了一樓的黑暗中。

北冥煜慢悠悠穿戴著,指尖漫不經心地甩出去幾個雷,轟鳴聲將神廟附近覆蓋,遠處的地方依舊晴空萬里。

阿德的兩個發小跟在身後,一個光頭男,一個洋蔥頭。

見這兩人被雷聲嚇住了,紅綢眸子轉了下,拽了下阿德的袖子,聲音裡帶了絲隱忍的哭腔。

「阿德哥,我之前不知此處如此危險,你和兩位兄弟先回去吧。找姐姐本就是我自己的事,不該連累你們,你要是有什麼事,我…我…」

說到後面直接泣不成聲。

借著火摺子的光亮,阿德捕捉到了紅綢眼底一閃而過的脆弱和倔強,猶豫了一瞬的心,瞬間又堅定了。

「你別怕,我雖沒什麼大本事,但既已應了你,必定辦到!」

紅綢佯裝為難地點了下頭,心底卻緩緩鬆了口氣。

沒這幾人沖在前面,遇上什麼危險,豈不是小命休矣?

雷鳴電閃並沒有嚇退幾人,北冥煜收了攻勢,也不著急,他倒想看看這幾個鼠輩想做什麼。

二樓、三樓都是工具艙,裡面擺放的工具已經超出了這個星球上人類的認知範疇,紅綢一行人只看了一眼,就繼續往上爬。

四樓、五樓是生活用品,被褥、紙巾、各類洗漱清潔工具應有盡有,光頭男和洋蔥頭看得雙眼放光,兩步三回頭地繼續往上走。

六樓、七樓是餐廳,當看見透明柜子里的魚蝦蛋肉和各類主食時,幾人腳就像黏在了地上,完全走不動道了。

光頭男更是誇張地撲了上去,抱著玻璃櫃就是一頓猛親,被阿德強行拽了出去。

不問自取便是盜。

然而,到了八樓,幾個人都呆住了,紅綢眼底藏不住的全是貪念,就連阿德也有些許動搖了。

一個又一個的培育池裡,綠意盎然的植物苗和種子正在進行著光合作用。

除了罕見的土豆、地瓜、芋頭,這些在市面上的硬通貨以外,還有黃瓜、西紅柿、菠菜等已經絕跡了好幾年的植物種子。

甚至還有古書上記載的一些熱帶水果的種子,如芒果、榴槤等。

這已經不是多少星幣能夠換來的價值了。

短暫的沉默后,幾人控制不住地涌了上來,砸玻璃的砸玻璃,翻袋子的翻袋子,道德底線被踩得稀巴爛。

北冥煜靜靜看著他們,一張張貪婪又猙獰的臉和印象中的一樣,他沒什麼表情,也沒阻止的意思,直到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這次多虧了那個女人啊,不然咱還真找不到這地方嘞!」

「就是說多虧她引路,要不咱怎麼能趁虛而入?」

黎落活蹦亂跳的,卻買了那麼多葯,肯定不是給她自己用的,顯然是星神受了重傷,病重到需要驅使人類的地步了。

聞言,北冥煜眼底的溫度消失了,他靜靜坐在那兒,黑壓壓的睫毛低垂著,忽然自嘲一笑。

緊接著,眼底深藍色的光環一閃,八樓的電梯門開了。

種子和秧苗都被搜颳得丁點不剩,幾人背著麻袋收穫滿滿,本想直接下去。

但人的慾望是無窮的,擁有了一些還會想要更多,以為電梯門是藏著寶貝的密室,略一猶豫,還是踏了進去。

電梯閉合后,32層的紅色數字直接亮起,突然襲來的失重感嚇了幾人一跳,好在沒一會兒就停了。

叮——

電梯門開了。

眾人走了出來。

狹窄的樓道里,窗戶大敞著,外面的烏雲厚重得像是潑了墨,更別說砸下來的閃電更是駭人。

光頭男嚇得趕緊摁電梯按鈕,電梯門卻再也沒重新打開。

北冥煜引著他們上來,又將他們困在了32層,狹長的眸子里涌動著殺意。

咔嚓——

又是一聲。

洋蔥頭驚的丟掉了肩上的麻袋,抱著頭縮在旮旯里瑟瑟發抖,總覺得下一刻閃電會直接將他們劈成焦炭。

北冥煜冷哼一聲,眼底深藍色的漩渦涌動得更加瘋狂,打算來一個狠的直接了結他們,視線里卻忽然墜下了一根麻繩。

沿著麻繩向上看去,黎落那張小臉從天窗探了進來,神色焦急:「快抓住,我拉你上來!」

北冥煜一怔。

「發什麼呆呀,外面有人要闖進來害你,別傻愣著啊!」

黎落急得滿頭大汗,見這男人還是傻傻的沒個反應,氣得直接跳了下來,熟門熟路將人扛在肩上,順著繩子爬出了天窗。

頂樓靠北的一面有一條長長的雲梯,黎落背著北冥煜踩上去時,腿肚子都在打顫。

「星神啊,咱商量一下,你能不能把閃電收一收,誤傷了我們可怎麼辦?」雷聲轟隆隆的就盤旋在耳邊,一不小心真能被嚇死。

我們……

大佬捕捉到了她的用詞,後知後覺她沒出賣自己。

「你鬆手吧。」抑鬱的心情強行射進了一道陽光,再也emo不起來了。

「松什麼松,你說松就松啊,你想死,我還不想跟著摔成肉餅呢。」黎落將他往上顛了顛,眼觀鼻鼻觀心,盡量不去看下面的雲海。

「昨晚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來,你的命可是我的!」

他的命是她的?

女孩的手指死死攥著雲梯,僵硬得忍不住打滑,臉色煞白,顯然嚇得不輕,卻始終沒有鬆開他。

「鬆手吧。」

不知是不是錯覺,黎落感覺大佬似乎輕笑了一聲,聲音低沉悅耳。

見她還是不肯松,北冥煜暗嘆了口氣,漆黑的眸子藍光一閃,黎落把著雲梯的手像是過了電流,隨即背上的重心向後一墜。

「啊啊啊啊——你有病啊!!!」

失重感襲來,湍急的氣流吞沒了所有的尖叫。

黎落太陽穴突突突直跳,反應過來后,已經懸停在了半空中,身下是那輛囂張的跑車。

四個輪子收了起來,尾部是兩個類似於火箭炮一樣的發動裝置,牛叉炫酷。

「這居然不是車,是飛機啊。」黎落呆了呆。

「不是飛機,它叫鯤鵬。」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振翅一下便能飛上千里,不愧是大佬的載具。

「啊,你等一下,不是,這怎麼連個安全帶也沒有啊啊啊啊——」

黎落從未想過,居然有一天能夠近距離穿越雲海,伸手就撈過了一朵黑漆麻糊的雲。

她瞥了眼旁邊閉目養神的大佬,大佬臉色看起來沒什麼異樣,心情怎麼會差到這個樣子,不會是便秘吧。

「呃,我來講個笑話啊,你知道熊剪了指甲會變成什麼嗎?」

旁邊沒人回應。

「是能,呵呵,不好笑哈。」黎落訕訕地摸了下鼻子。

又過了一會兒,女孩聒噪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不要不開心嘛,你心情一差,下面就要發洪水,雖然你長得帥氣又好看,可也不能這麼任性吧?」

這回大佬終於睜開了眼,看了過來:「天氣好與壞,又與你何干。」

何干?

黎落一噎:「天氣不好我倒是沒事,可你身上又是電線又是電板的,容易風濕痛啊親。」

北冥煜沉默著盯了她幾秒,像是要將她整個人看穿。

下一秒,他偏過頭去,手指漫不經心地點了兩下,幾乎在一瞬間,本來還陰霾灰暗的天空烏雲散去。

霞光漫天,粉紫色的火燒雲托舉著太陽,慢慢墜了下去,漂亮得像一幅油畫。

「哇哦,也太漂亮了吧!」

透過窗戶,黎落伸手觸碰彩色的雲,指縫間,冰涼的水氣折射出五彩的光亮,格外溫柔。

北冥煜見她這副傻乎乎的樣子,淡淡地收回了視線,無意識地勾了勾唇,連他自己也未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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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總心尖寵她從古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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