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別推,求你了
大鐵盤上放著一塊三明治,一盤五顏六色的蔬菜沙拉,還有一塊煎的外焦里嫩的鱈魚,還泛著油光。
順著那隻白皙的手看過去,陳曼妙笑意盈盈地站在旁邊,歪了歪頭,開口時聲音甜膩膩的:
「走吧,咱們一起吃。」
褚音一怔,嘴裡的口水不自覺開始分泌,正猶豫著,手臂已經被對方扣住,腳下就不受控制地跟了過去。
隔著布料,那猩紅色的指甲還是摳進了肉里,褚音不適地蹙起眉,立在餐桌旁沒有動。
「快點兒坐啊。」
見她磨磨蹭蹭,陳曼妙表面不顯,心裡卻不耐煩。
一大早上的,她一直在等人與她接頭,昨天她被顧衍解僱了,沒辦法再在公司呆了。前幾天林總說派過來一個人協助她,想必就是這人了。
陳曼妙暗暗打量著楮音,昨晚光線太黑,被撈上來后,她濕答答的頭髮全糊在了臉上,根本看不清,現在才有機會好好看清楚她長的什麼樣。
哼,看著傻獃獃的,還算有點兒姿色。
褚音一頭海藻墨發柔順地攏在了一側,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和另一邊的直角肩。
沒什麼攻擊性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卻意外的柔媚嬌軟,看著就令人舒心,屬於能惹起男人保護欲的那一卦。
她正專註吃著,進食的速度很快,吃相雖談不上優雅,卻也不算狼狽。
就是這衣品……
陳曼妙皺了皺眉,挑剔地看了半天,倒是品出了幾分純欲的誘惑,心想這小蹄子倒是懂男人的心理。
聯想到昨晚顧衍抱著她回了船艙,卻對自己冷言冷語,陳曼妙心口一堵,開口時,語氣就有點兒尖銳:
「瞧你這樣子,昨晚把顧總伺候的怎麼樣?還別說啊,你這出場方式倒是特別……」
居然能想的到漂在海上使苦肉計,既全了男人英雄救美的心思,又順理成章的使了美人計,還真是有兩下子呢。
話音剛落,褚音一下子咬到了下唇,疼的她倒抽了一口涼氣,這才抬眼看清了對面的女人。
陳曼妙還是昨晚那件大紅弔帶裙,一頭風情的大波浪,袒胸露乳的,配歐美系妝容,看的褚音面紅耳赤,連忙垂下了眼,暗暗腹誹。
畫本子誠不欺我,這花船上的老鴇子真是風情萬種啊。
昨晚睡前,她就一直在思忖著如何應付此時此刻,果然,姑娘第一次接客后,還是躲不過第二天被老鴇盤問情況。
把顧總伺候的怎麼樣?
若她說沒成事,那會不會遭到毒打?或者將她安排給其他客人?
如果她反抗,激怒了對方,老鴇會不會直接將她丟進大海里?
褚音怔愣了一瞬,經過了一輩子,死亡……好像也沒有恐怖到難以接受。
可一想到要去服侍旁的男人,腦海中忽的浮現出顧衍那雙幽暗深邃的眼,褚音就莫名的不舒服,心裡竟生出了一種不守婦道的背叛感和羞恥感。
來不及探究這種心思的成因,她拿捏出一個淡定的笑容,勉強控制著聲音不要抖:
「昨夜,自然是成了,他,他很滿意,還…還說要包了我……」
都如此說了,老鴇應該不會再把她派去別的男人房裡了吧。
聞言,陳曼妙瞪大了眼,海風一吹,臉上的粉底開始掉渣。
包了她?
什麼意思?顧衍居然要包養她?!
陳曼妙這才開始仔仔細細打量起楮音,果然,剛才她就在奇怪,這大夏天的,別人穿著短袖,汗還止不住流呢,怎麼就她裹的這麼嚴實?
視線落在那高高豎起的領口上,陳曼妙恍然大悟,這可不就是在遮脖子上的吻痕嗎?昨晚戰況得多麼激烈,才能讓渾身都是印子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居然一次就被這小蹄子得手了。
想來也是,顧衍那樣清貴的人物,怎麼會稀罕明晃晃的投懷送抱?那種似有似無的朦朧感才夠情趣啊,她真是太失策了。
陳曼妙煩躁地斜了一眼對面的人,她怎麼又開始吃上了?吃這麼多,不用控卡的嘛?
瞄了一眼褚音被束的緊緊的a4腰,陳曼妙語氣控制不住地透出了股酸:「那既然成了,你從他身上發現什麼了?」
總不會蠢到白被睡了吧?稍微有點兒腦子的,都會藉機去看顧衍的電腦吧。
聞言,褚音心裡咯噔一下,她發現對面的老鴇神色狐疑,彷彿在審視她話里的真假。
果然,久經風霜的老鴇子都是人精兒,不容易糊弄,看那眼角都卡粉了。
從他身上發現了什麼?
查房居然問的如此詳細?
可她昨晚根本沒有看過他的身體,哪裡知道對方身上有什麼胎記啊?
為了不露餡兒,褚音咽了咽口水,睜著眼開始胡編:「昨夜天黑露重,我也看的不甚真切,但,肯定是有的,晚些時候容我再看看……」
她這話說的模糊,給了人充分的想象空間。
果然,陳曼妙大喜,聽這意思,合同就在顧總船艙里!
看了眼對面坐著的傻妞,陳曼妙眼裡劃過一絲暗芒,只要她拿了合同,成果就歸她了,林總只會把功勞記在她身上。
至於眼前這個一看就憨憨的娃,完全不用擔心她告狀,連話都說不利索,文縐縐的跟誰裝呢?
陳曼妙餘光瞥了眼顧衍船艙的方向,暗暗有了計較,她將自己那份沙拉也推到褚音面前,笑眯眯道:
「那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既然他說要包了你,那以後你就是他的人了。顧衍可不是那些不學無術的公子哥兒,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說完,陳曼妙甩了甩大波浪,誇張地扭動著胯骨軸子,走遠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遠處,褚音撫了撫方才不小心咬到,現在卻微微腫起的唇瓣。
良久,她才緩慢地眨動了下長睫,抖落了一地星芒。
原來,郎君的名字叫顧衍……
甚好。
*
餐廳的另一個角落,屏風后,楚流漣咬著筷子,嘖嘖稱奇:「哥,她們果然在接頭啊,合同你放好了吧?」
顧衍端著杯子慢悠悠吹了下咖啡,淡淡道:「就放在我桌上,門也沒鎖,進去就能看見。」
聞言,楚流漣呆了呆,反應過來后,激動的差點兒拍了桌子,他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
「你瘋了是不是?!合同里有報價!報價啊!!要是讓林家知道了咱們的底線,那還收購個屁啊?!」
沒正式簽約前,一切都是變數,林氏一旦稍微降降價,局面就要重新洗牌了。
楚流漣眼前一黑,狐疑地看向對面老神在在的男人,這麼淺顯的道理,沒理由他想得到,他哥卻想不到啊。
「你急什麼?」
「我能不急嗎我!咱現在又沒真憑實據,真到了警局,也拿她們沒什麼辦法。」
顧衍放下了杯子,用餐布擦了擦嘴,才抬眼看向某個馬上暴走的金毛,聲音依舊平靜無波:
「沒證據,那就製造證據。」
擦肩而過時,他還拍了拍楚流漣僵硬的肩膀,步履從容的消失在了轉角。
想了想,楚流漣眼前一亮,捉賊捉贓,等人家真拿到了手再來個人臟並獲,妙啊!
怪不得他家母親大人總拿表哥同他比,人家這腦子轉的確實比他快了不少。
兩小時后,游輪靠岸,宣告著兩天兩夜的慶功轟趴結束了。
刺眼的艷陽下,褚音隨著大流兒出了船艙,站在甲板上,眼前來來往往的全是陌生人。
昨天還不覺著,如今,心底切實地湧上了一陣恐慌,她下意識看向了人群,卻不見顧衍,郎君莫不是將她丟棄了?
她開始四下尋覓,神色焦急,沒一會兒,一雙淺眸就倏的一亮。
船下立著那抹熟悉的身影,雖然背對著她,她卻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連忙小跑著追了過去。
下船的梯子狹窄而陡峭,她又邁不開腿,眼看顧衍要走遠,褚音心裡一慌,腳下一個不穩就向下摔去。
然而,還沒來得及驚呼出聲,人已經撲進了那人懷裡,男人身上獨有的冷冽氣息鋪天蓋地籠罩了下來,褚音只覺半邊身子都有點兒發麻。
褚音頭頂只到他胸口,顧衍一垂眸便見她烏黑而柔順的頭髮,別在小小軟軟的耳朵上。睫毛很長,忽閃忽閃的,像兩柄小刷子。
男人結實的手臂牢牢箍在她纖細的后腰,褚音一抬頭,一下子撞進了他潑了墨的黑眸里。
海風帶起她的髮絲,刮蹭上了顧衍脖頸處的皮膚,有點兒癢。
兩人貼的極近,近到顧衍看得清她臉上稀疏細軟的絨毛,漸漸,雞蛋清似的皮膚爬上了一層玫瑰紅。
粉嘟嘟的唇瓣上好像被蚊子叮了,略高出來一點兒,看的顧衍不自在地挪開視線,將她扶正了。
剛鬆開,卻發現她還埋在他懷裡,摟著自己的腰死死抱住了不放。
「鬆手。」
顧衍微微掙了下,褚音卻越抱越緊。
周圍看過來的目光越來越多,顧衍眉心一折,就在他將要徹底失去耐心時,耳畔傳來了女人嬌滴滴的嗓音,隱隱還帶著哭腔:
「……別推,求你。」
此時,褚音一動不敢動,小臉漲得通紅,連直接投海死了的心都有了。
剛才跑的動作幅度過大,摔下梯子時,胸口上充當肚兜的毛巾居然……居然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