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有天理嗎

皇上這一口悶氣直憋到了正月初六，才算是發散出來。

正月初六，賀北庭為兩個兒子擺滿月宴，席開百桌，京中的宗室勛貴和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幾乎都到齊了。一些低階官員，甚至是新晉進士和武司成員也到了不少。就連京中有名望的皇商巨賈都派來了代表。

有的是怕賀北庭秋後算賬，藉機來緩和關係。有的是瞧著賀北庭一路走高，想來攀關係。張家和謝家是瞧著東宮太子殿下的面子，新晉進士則是瞧的周家的面子，武司成員是沖著賀家的武威，皇商巨賈則是因為市舶司得了利，又偶爾得知當初設立這市舶司是賀世子私下給太子殿下的建言，便吃水不忘挖井人的投桃報李了。

賀北庭雖然有意大辦兒子的滿月宴，可卻也只想請一些想請的人，最多就是捎上一些勉強能說上話的人家。

可看著那些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閑雜人等提著禮登門道賀，還越來越多時，他的臉沉了下來。

兩個兒子雖然出了滿月，卻依然不能出屋的周司寧，聽說了這種情形后，也有些不快。甚至心底里隱隱湧上了一抹不安。

果然，宴席還沒開，孫立就帶著皇上的口諭上門了。一口氣將刑部和大理寺的數名主官給拎走了，同時還將賀北庭以及林清遠都給捎帶上了。

口諭就兩句話，一句是，二皇子死因不明，著刑部與大理寺限期查辦清楚。另一句是賀北庭與林清遠牽涉廢大皇子楚煜赫一案，著即刻入宮受詢。

聽完這兩條口諭后，周司寧當場就撇了嘴。

嘖！不過就是大年夜裡死了一個寵妃和一個兒子，自己心裡不痛快便見不得別人高興開懷罷了。

這還在年節里，可還沒開衙呢，查什麼案？眾人雖然明知皇上那糟老頭心裡不痛快的無故尋釁，可也只能生受著。

誰讓那是天子，而他們是臣子。

賀北庭與林清遠同乘一輛馬車，沉著臉，抿著唇，右手食指和拇指捏著左邊的袖口來回的摩挲著。若是周司寧同行在側，定然能瞧出他這是又在核計著算計人了。

林清遠看一眼臉色黑得能浸出墨汁來的賀北庭，低聲說道：「懷遠，你一向較常人敏覺，說說看皇上這是要做什麼？這大過年的，而且還專門挑了你為孩子辦滿月宴的日子……」

賀北庭低垂著眼冷嗤一聲，「他自己晦氣了，便也想尋別人晦氣唄，還能做什麼？橫豎楚煜赫做下的那些個事兒抹不到別人的身上。

他就是再問多少遍也問不出個花兒來。」

真是難得，竟然一次說了這許多的話兒。林清遠不由多看了一眼賀北庭，以他對他的了解，這要麼是被氣狠了，要麼就是在謀算著什麼。

不管賀北庭謀算什麼，橫豎都不會波及到他也就是了。

篤！篤！篤！

走著走著，賀北庭突然探手出去在馬車窗口下的車壁上很是有節奏的敲擊了三下，林清遠剛要愕然發問，便聽見馬車窗外傳來了一聲低低的回應。

「去五皇子府上，將那個奉命投毒的皇家暗衛悄悄帶出來。別讓他死了，也別驚了五皇子。再讓人去東宮給太子殿下遞個信兒，就說張皇后的事漏了。」

外面的人又是一聲低應后便沒了動靜。

林清遠可真是太好奇了，他知道賀北庭不管去哪兒都有暗衛隨行，可他卻很想知道那些暗衛都藏身於何處，又是如何及時發現賀北庭的召喚。

這些話在他的心裡來迴繞了幾繞后，終是問出了口。他覺得，這種事兒雖然隱秘，可憑他們的關係，也不是不能問。

果然，賀北庭瞥了一眼林清遠后，為他解了惑。

「所謂隨行暗衛，自然是時刻都不錯眼的就近跟隨，所以只要我做出約定的召喚動作，他們自然就能看見並第一時間給出回應。」

哦，林清遠一臉了解的模樣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心裡讚歎賀北庭馭下有方的同時，轉念卻又覺得做賀北庭的暗衛真心不容易。

正如賀北庭所猜測的那般，皇上的確是尋人發泄心裡的不痛快。一行人陸續在房聚齊后，皇上開始發作了。

「大年夜裡發生的事情，到了今天竟然連半點進展都沒有，刑部都是吃乾飯的嗎？」

聽著皇上這一聲喝斥，刑部的幾位主官雖然都無聲的抿唇不語，卻都在心裡不停的腹腓著。大年夜裡自縊了一個冷宮罪妃，暴病而亡了一個幽禁皇子，可這兩樁命案跟刑部有什麼關係？

且不說現在是封衙的年節里，就算是在尋常時候，就算是這兩位死因有疑要立案查辦，那也不歸刑部管，那是大理寺的活計啊。

明明還是在年節里，明明該在賀家吃著賀世子兒子的滿月酒，好么，連個酒味都沒聞到，就被拎進宮裡來平白挨了一頓罵，這還有天理嗎？

他們刑部招誰惹誰了啊真是！

刑部的眾位主官縱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也只能抿緊了雙唇，半個字兒都不敢吐唇。

皇上訓完刑部的幾位主官，轉頭又將大理寺的幾位主官給罵了一通。理由和說辭都不曾換一個。

這下子所有人都瞧出來了，皇上就是心裡不痛快，拿他們當出氣桶呢。

罷了，且扔個耳朵出去聽著就是。

將刑部與大理寺的一眾主官罵了個狗血淋頭，皇上鬱積在胸中的那口惡氣才算是出了。接過孫立奉上的茶抿了幾口后，便擺手放他們出了房。

賀北庭與林清遠對視一眼，也無聲的跟著往外走。林清遠是跟著出去了，賀北庭卻被喊住了。

林清遠悄眯眯的投給了賀北庭一瞥自求多福的眼神，便腳步不停的快速出了房。他一個只在大朝會時列朝的下層官員，竟也會被拎進房受訓，真是沒天理啊。

「二皇子中的毒從何處得來？」

皇上一邊抿著茶，一邊語不驚人的問了一句賀北庭。

賀北庭面不改色的答道：「微臣不知。」

又不是他給二皇子投的毒，他如何知道？就算是他知道來自何處，他也沒有義務為他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