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山雨欲來

這次楊一波來到養豬場的時候，大致分清了這裡的方位，但梁仁智說過，養豬場的事不用他操心，扎哥，高哥，山雞和他吃著潮汕風味的牛肉火鍋，卻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扎哥說：「出貨時間定了，香港那邊300公斤，」

高哥說：「香港那邊吃的下？」

扎哥說：「這個不用我們操心，錢貨兩清的事，我們只收錢，也不用管他們是怎麼回事。」

山雞說：「阿波，聽說你收貨時，不太平，死了5個兄弟。」

楊一波說：「是啊，消息走漏了，有人想黑吃黑，多虧我提前分流，用小快艇把貨運到高哥那裡。」

扎哥說：「走貨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多，出事了就懷疑有內鬼，但現在也沒查出來。」

楊一波說：「所以，這次出貨未必會順風順水。」

扎哥說：「在座的是可以信任的兄弟嗎？」

高哥說：「除了阿波是新加入的，咱們都是合作多年的，阿波時間短，但幾件事做的很漂亮，扎哥你不用想太多。」

楊一波說：「扎哥，做完這一單我想退出。」

扎哥剛要放進嘴裡的牛丸停了下來，放在自己的餐碗中，說到：「其實，娜扎也想讓我做完這一單就洗手不幹了，她一個婦道人家就想安安穩穩過日子，她不願意再失去什麼。」

山雞問：「嫂子不是老闆的親屬嗎？」

扎哥說：「娜扎前夫和西日阿洪做生意，後來出事被公安打死了，那次就西日阿洪成功跑出去了，雖然西日阿洪給她很多錢，但她依然有心結，所以，她其實很不喜歡我做這事，但她又沒辦法拒絕西日阿洪，起初她接近我是有目的的，現在我們感情很好，所以，她也不願意我再冒險。」

山雞猛地喝了一杯珠江啤酒說：「你們都撤了，我怎麼辦？現在我還出不去呢，英語也沒學好。」

高哥說：「這事都從長計議，咱們還是先把這一單做好再說吧。」

楊一波也說：「是啊，這一單做好是我們離開的希望，出現任何問題別談離開了，很可能把命搭上。」

扎哥說：「老高，出貨那天，你先開著船出去和香港那邊接觸，確定安全了我和阿波從別處出發把貨送過去，這次要聯繫，西日阿洪叫人送來兩部海事衛星電話，咱們兩個一人一部，通話比較安全。」

老高說：「明白，就是我先佯攻，若能引出想黑我們的交易就更安全了。」

扎哥說：「沒辦法，這次太重要了，不能出事，老高你那邊最危險，自己要小心。還有，阿波，你這幾天和你戰友們多吃吃飯，看看能得到什麼像樣的情報，確保公安那邊安全。」

楊一波說：「我這邊熟的戰友不太多了，怕是有疏漏。」

扎哥說：「沒事，這方面你就是查漏補缺，咱們有別的渠道打聽公安消息。」

楊一波說：「因為那5個人被殺的事，公安盯我也比較緊，我這邊也怕他們會查到什麼。」

山雞說：「阿波，你放心好了，他們到現在什麼都沒查出來，這5個人雖然都有案底，但從監獄出來后明面上都是到深圳來打工，沒人知道他們做什麼。」

楊一波問：「是嗎？我一直都擔心呢，看來你們情報比我知道的要多很多。」

山雞自豪的笑著說：「做我們這一行的，官口上誰沒幾個朋友啊。」

扎哥給山雞使眼色說：「說那麼多，山雞，你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組織紀律性，當初你出貨時是出了多少問題啊，你要有阿波一半穩重，就不會被網上通緝了。」

山雞不以為然的笑笑說：「就公安那群廢物，哪裡抓得住我，我就躲在豬場里，告訴他們來抓都抓不住。」

扎哥搖搖頭說：「這次你好好看著工人們工作，等風聲松點了，趕緊送你出國。」

山雞說：「扎哥，為什麼不讓我一起去啊，萬一有黑吃黑的，我可以頂上啊，我槍法不錯的。」

扎哥說：「兄弟們都安排好了，你現在好歹也是一個頭目，不要整天喊打喊殺的，做事還是靠腦子，讓你留下，就是要盯緊那300公斤貨的加工，萬一我們真有什麼事，至少這裡還有你。」

「呸呸呸，扎哥你馬上用酒漱漱口，再敬老天一杯，大家都平平安安發大財。」山雞往地上呸了三聲，又端起酒杯來來著扎哥敬天敬地。

高哥忍不住直搖頭心裡暗想：「莽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吃完飯後，高哥和山雞去地下看貨，扎哥和楊一波在辦公室喝功夫茶，娜扎進來問：「小迪現在怎麼樣？」

楊一波隨著迪麗熱巴喊到：「姐，她讓我給你帶話說，不用惦記她，她很好，說讓你也好好的。」

娜扎一臉憂鬱的表情說：「只是你們做這事，怎麼能讓我放心的下，我每天都提心弔膽的，只願這次能平平安安結束，然後我找叔叔說，我們就洗手不幹了，這幾年錢也掙了很多，夠我們踏踏實實過完後半生了。」

楊一波暗想，「若不是你，孔扎飛又怎麼能入這一行呢，」他心裡雖這麼想，但嘴上說到：「姐，你別擔心了，我們會好好計劃，確保萬無一失，說真的，這次結束后，我也決定退出了，畢竟我不是一個人了，我不能讓小迪天天為我擔心。」

扎哥這時說到：「老婆，你先去忙吧，我和阿波商量點事。」

娜扎懂事的出去了，在門口搬了把凳子給他們望風，扎哥說到：「你接貨的事我這邊也作了很多調查，確實很驚險，要不是你機智，恐怕你的屍體也出現在那條船上了。」

楊一波問：「是誰做的？」

扎哥說：「是香港的大圈仔做的，這是在香港新成立的幫會，人不多，就12個人，但都是在大陸殺人越貨的悍匪，他們現在在香港靠走私販毒為生，咱們香港那邊貨主黎先生也很是頭疼。」

楊一波說：「那他們是如何知道咱們的交易時間的。這是只有你和我還有山雞知道的秘密。」

扎哥說：「你覺得內鬼是是誰？」

楊一波用手揉揉太陽穴說：「我不太確定，因為若不是他提前給我預警，我也想不出換船來，他們要黑這批貨幹嘛不直接什麼都不說，劫起來豈不是更方便。」

扎哥說：「你知道嗎？你做這行前，我們對你進行了打量的調查，包括從你們戰友那裡打探消息，可以確定你不是公安的人，但這麼短時間裡你和大圈仔接觸上應該說也不太可能，更何況，可以看出你是真的喜歡小迪，你靠著西日阿洪還需要吃裡扒外嗎？將來他的生意不全是你的嗎？」

楊一波喝了一口茶暗想，就你們的能力怎麼可能和公安部組織的卧底對抗，越查我只能讓你們越相信我是你們的人，他心裡這樣想嘴上問到：「所以，你也懷疑老高。」

扎哥說：「山雞那腦子不轉那麼多，況且，他還要依靠我們給他送出國，這點那幾個大圈仔肯定做不到，所以，只能是老高。」

楊一波說：「那你還讓老高參與這次活動。」

扎哥說：「做我們這一行，除了萬事小心，還要心狠辣，善權謀，要不你都不知道哪天就莫名其妙被做掉了。老高那邊，我們沒有證據，這次讓他參與，就是要讓他露出馬腳，所以，我不讓他帶貨，咱們來送，這次我準備了20名好手，一起都做過特種兵的，一旦掌握證據，在海上就做掉他。」

楊一波皺眉說：「這樣做風險依然很高，難免有傷亡，萬一完不成交貨，或者他們成功了，貨被搶走，咱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扎哥笑笑說：「總是要冒點險的，況且，咱們事先部署，已經掌握了先機，難道還鬥不過一個老高。」

這時，娜扎在門外喊到：「老高回來了，快進屋喝茶。」

扎哥舉起杯對楊一波說：「來，馬到成功，喝！」

星期一，天氣晴

廢棄高樓天台，這次梁仁智帶來一個陌生人，楊一波心情有些不爽，原本卧底時說好的單線聯繫呢？

梁仁智說：「這是部里禁毒局的李克處長，是這次任務的總指揮。」

楊一波點點頭，看著遠方繁華的深圳市區。

李克乾咳了兩聲說到：「楊一波同志，辛苦了，馬上到了收網階段了，這階段是風險很高的，你要注意安全。」

「接貨還是海上，老高先出發，目的吸引注意力，我和扎哥才是帶貨的，到時候定位你們應該查得到，這次是300公斤，還有三百公斤在養豬場，是一個叫山雞的看著。還有，孔扎飛懷疑老高是內鬼，想在海上做掉他。」

李克點點頭說：「我們這次會從周邊省抽調公安特警和海警執行抓捕任務，你要記得口令是海洋深處有飛鳥，這樣就知道你是自己人了。不管他們什麼動作，咱們這邊目標都是一網打盡。」

楊一波說：「還有，我懷疑這邊公安隊伍里有他們的鬼。」

李克微笑著說：「都了解，這次是捉賊打鬼一起做，同時還會有直升機大隊直接空降豬場，徹底清除。」

楊一波問：「那西日阿洪呢？他怎麼辦？還有，他們會不會通過我的戰友找到我家？」

李克說：「從確定要你做這件事我們就開始部署了，知道你的人都調出了，留下的是我們安排留下的，所以，有內部人找他們打聽你的我們就直接鎖定了。至於西日阿洪，我們也鎖定了目標，他目前化身為土耳其人伊爾漢，這次任務結束后，會有新的部署，也許下個月就可以抓到他了。」

楊一波自嘲的笑笑說：「你們下棋的是不是早就布好了局？我只是一個知之甚少的棋子，做好了該做的其它的無需知道太多。」

梁仁智說：「原則上是這樣，你別多心，知道的多了，反而不利於你開展工作。」

楊一波內心掙扎了很久問到：「那迪麗熱巴呢？」

李克說：「她有很大的嫌疑，肯定是要抓的，而且，這次行動我們不能放走一個人，這也是為了下一步抓捕西日阿洪做準備。」

楊一波知道語多必失，於是點點頭說：「好的，我再堅持幾日，結束了我要好好休息幾天。」

梁仁智說：「會給你放大假的，然後你就去北方上學，只是畢業后也不會回廣東了，部里會考慮你的個人意願，看你想去哪裡。」

李克說：「對，會對標廣東待遇，你選北京或上海都可以，但不會安排在執法一線了，以後你有什麼事都可以直接找我。」

楊一波雙手交叉放在樓邊的欄杆上，眼光深邃的看著遠方緩緩說到：「這裡天真藍啊。」彼時微風拂面，他剛養長的頭髮被吹亂了，不服帖的擊打著他的額頭。

楊一波回到迪麗熱巴家裡的時候是晚上六點半左右，他特意從一家新疆人開的店裡買了烤肉，因為迪麗熱巴有宗教信仰，一般地方的烤肉她從不去吃，害怕吃到與古蘭經教義相悖的東西，到家的時候，迪麗熱巴早就醒好了紅酒，是價格昂貴的羅曼妮康帝。不曉得為什麼，楊一波最近每次吃飯都覺得是和迪麗熱巴最後一次吃飯，這讓他總是患得患失的。

迪麗熱巴依舊是光彩照人的模樣，又彎又亮的眼睛分外迷人，楊一波真的好希望他們不是這種敵對的關係，好希望可以真的一起遠走高飛。迪麗熱巴把酒倒上，問：「最近你總是皺著眉，是事情不好辦嗎？」

楊一波抬頭看著迪麗熱巴對他依賴和信任的眼睛忍不住說到：「我不做了，現在就遠走高飛好不好？」

迪麗熱巴毫不猶豫的點點頭說：「好啊，我這就去收拾行李，今天晚上我們就走。」

她說著，想站起來，進卧室，楊一波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抱在懷裡親吻她的耳根說到：「我是真的很想立刻離開，但我不敢，也不能，其實我也很害怕，我不怕死，但我怕失去你，這世界上我可以沒有一切，但唯獨不能沒有你。」

迪麗熱巴也抱住楊一波說：「不做了，我和我爸爸說，咱們撤出吧。」

楊一波搖搖頭說：「撤不了的，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且咱們裡面的內鬼還沒查出來，哪裡出了事我都可能丟了性命最好的結果也是浪跡天涯。」

迪麗熱巴忍不住流出眼淚說：「我早該勸你不要摻和進這事，早先高哥做這些都不讓我知道，那個山雞什麼時候開始給高哥散貨的我也不清楚，我要知道他會把你帶進這裡面，我情願你去漁村打魚，街頭擺攤賣牛雜。」

楊一波嘆了一口氣說：「路是我自己選的，由不得別人，怪就怪我當初執念太深，要不是你，我可能都不會有退出的想法，就讓我做完這一次吧，成功了咱們就走。」他說著，拉迪麗熱巴坐在餐桌前，舉起杯說：「來，咱們喝酒，烤肉都涼了。」他內心知道，他給迪麗熱巴陳諾的一切都很難實現，但他始終相信迪麗熱巴沒有參與犯罪，調查清楚后，她肯定可以出來，也許到時候他們還能在一起呢。

迪麗熱巴和他一起喝了一口酒說到：「其實，我不挑的，我可以不喝昂貴的紅酒，和你一起在小漁船里喝魚湯也願意。」

楊一波說：「我知道，奧，對了，扎哥說做完這一單也想和娜扎一起洗手不幹了。」

迪麗熱巴說：「是嗎？我表姐很可憐的，他之前有過兩次婚姻，一次男人莫名其妙在沙漠就消失了，另一個和我爸爸犯罪被打死了，所以她應該更珍惜現在的扎哥吧？」

楊一波暗想：「原來娜扎曾有過兩次婚姻，但扎哥就知道一次，看來女人總會隱瞞男人一些事。」楊一波吃了一口烤肉說：「不知道你父親會怎麼看待這件事？」

迪麗熱巴說：「還能怎樣？我父親連我都不怎麼管，我表姐他更管不住了，就讓他們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平平淡淡過下半輩子挺好的。」

楊一波說：「只是這一行進來容易出去難啊。」

晚飯後，迪麗熱巴和楊一波又是抵死的纏綿，就彷彿馬上就要面對世界末日一樣，此刻，他們就想毫無保留的擁有彼此，這世界上的任何紛紛擾擾都與他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