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忠犬
金羽收回手，輕輕抹去手背上的血，眼神陰冷。
「可真是一條忠犬。」
說完這句，他從懷裡抽出一條帕子，慢吞吞地裹住傷口，「梓願，我好心讓你們主僕解開誤會，你卻反咬我一口。」
簪尖直指金羽咽喉，紫玦厲聲詰問：「少說廢話，你將我大哥如何了？」
金羽漫不經心地抬起眼：「百越王那麼多兒子，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
「你少裝糊塗！赤璋在哪裡？」
「哦赤璋啊，」金羽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蹙起眉頭，「我能將赤璋如何？你不如問問你舅舅，他將赤璋如何了？」
紫玦一時語塞：「我舅舅……」
金羽微微傾身，笑容危險，「我還想問問你呢梓願，察察干把赤璋往死里逼，是不是有你的授意在啊？」
「你胡說什麼……」
眼看紫玦情緒激動起來，慕容冰從後面按住她的肩膀，掩唇咳嗽了兩聲。
被這麼一拖一拽，又聽著兩人吵起來，不僅讓她胸腔中半枯竭的氣血翻湧，腦袋也是嗡嗡地響。
「紫玦，不要與他起爭執，赤璋暫且無事。」
她一向覺得紫玦清冷穩重，沒想到對上金羽，也這麼容易被激出脾氣。
慕容冰微掀眼帘，瞥了眼金羽，「若世子爺所言非虛，他對我和赤璋尚有救命之恩。」
金羽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公子！我已命人打探過，世子爺與察察干來往密切，」紫玦有些厭惡地看向金羽，「一丘之貉，包藏禍心，其言斷不可信。」
「話可不能這麼說啊梓願，」金羽眯起眸子，豎起食指放在唇邊，「察察干好歹是你親舅舅，你這麼說他可是會傷心的。」
紫玦絲毫不買他的賬，眼神警覺：「說不定連公子的身份也是他和察察干透漏的……」
「……梓願。」
卻見金羽陡然陰沉了臉，低聲道，「這事不是我做的，你若是硬往我頭上推，別怪我跟你不客氣。」
他說這話時，眼神陰得像張開血盆大口的毒蛇，尖利的獠牙上蛇毒滴落。
紫玦抓著慕容冰袖角的手不由得緊了緊，額角滑下一滴冷汗。
「公子……」
金羽抬眼，眸色冷沉，望著紫玦身後雙手抱臂事不關己的慕容冰，向她伸出了手：「長雪，過來。」
慕容冰頗為意外地挑了挑眉，還沒動作，就被紫玦又攔了一把：「公子，站我身後就好。」
金羽忍不住嗤道：「梓願你可想好了，長雪在我這兒和在你那裡，到底哪個地方更安全。」
「我看你如今也是自身難保，你如何保長雪？」
紫玦咬牙道：「不勞費心。」
金羽裹著帕子的右手按上腰間，笑吟吟地和慕容冰對視一眼，目光意有所指，落在紫玦的咽喉處。
他原本確實不打算在百越的地盤與百越公主起衝突，但如果這個梓願當真硬要和他作對……
慕容冰拍了拍紫玦的手，緩慢但堅決地抽出自己的袖角：「紫玦，若我留在你這裡，對你百害而無一利，世子爺那邊總歸方便許多。
紫玦還想挽留，剛一邁步就聽見腳下鐐銬「嘩啦」一響，頓時僵立在原地。
沒了紫玦阻攔，金羽得意洋洋地將慕容冰拽回自己身邊，貼心地攏了攏後者的領口。
正打算諷刺紫玦幾句，吵嚷聲再次從院門方向傳了過來。
「公主！公主！」
被紫玦指派去守門的婢女連滾帶爬，飛快地穿過迴廊，向這邊跑來。
「將軍的親衛到了，說是要捉拿逃犯！」
說到「逃犯」二字，婢女不免又抬頭看了一眼慕容冰。
畢竟在場只有兩個陌生人，相較於金羽，慕容冰看起來明顯虛弱不少，倒也像是從別處逃出來的。
金羽注意到婢女的目光，眼底戾氣橫生，袖口寒光一閃，無鞘短匕直衝婢女的眼睛而去。
婢女尖叫一聲跌倒在地，驚恐地看著刀尖停在一尺之外，顫巍巍摸了摸自己完好的雙眼。
慕容冰捉著金羽的手腕，唇角輕扯：「何必呢，世子爺。」
金羽變臉極快，彈指將短匕塞回袖中，反手握住慕容冰，笑容乖巧，討好道：「都聽長雪的。」
紫玦還攥著銀簪，思忖片刻后，再次伸手拉住慕容冰，邁步走上與院門相反的小路。
「公子，跟我來。」
這次金羽對慕容冰借勢甩開自己的手，沒有表露出絲毫不悅，興趣盎然地背著手跟在兩人身後。
紫玦拉著慕容冰七繞八繞，走到了一處偏門。
她上前徒手掰開已經生鏽的鐵鎖，用力拉開門，剛邁出一步，就聽到門外傳來馬匹噴吐鼻息的聲音。
紫玦不由得步子一停。
慕容冰也聽到動靜，歪頭疑惑道：「你提前備了馬匹？」
紫玦沉默了一下：「……我沒有。」
隨即急急合上門，後背抵住門板，「公子，你容我再想想。」
「別想了。」金羽走過來站在慕容冰身邊，「以防萬一，我讓蒯信在這裡備了兩匹馬。」
他彎眸笑意盈盈，嫻熟地抱起慕容冰，「上馬帶路吧，梓願。」
這百越地界來來去去，他走得比在自家王府後花園還隨意自在。
見紫玦攥緊了拳卻不發一言，金羽這才後知後覺，瞥了一眼紫玦腳下的鐐銬，「是需要幫忙嗎？」
紫玦冷冷拒絕：「不需要。」
轉身開門的同時，她腳下「叮噹」一響，鐐銬的鎖鏈已從中間斷開，垂落在地。
她卻沒有讓開位置，「世子爺，公子還是與我同乘比較好。」
金羽自顧自地往外走：「長雪身子弱，坐不穩馬匹，你護不了她。」
他話裡帶了嘲弄之意，「梓願，你不會真的覺得，我讓人備了兩匹馬，是打算帶你走嗎？」
這扇偏門隱藏在茂密的蔓條枝葉中，因此罕為人知，邁出門迎面就是一小片密林。
院內陽光正好，門外昏暗幽深。
而金羽就踩在光影的交界處，微微側過臉，唇角上揚似乎在笑。
落在紫玦眼中，卻只看見一匹惡狼呲起森森利齒，獸眸寒光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