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脫身

九霄鯤鵬天尊？

四人遲疑了一下，他們都沒有聽過這個名字？雖然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但是天尊這偌大的名頭還是把他們整蒙了，眼前的孩子一歲半，斷然是不會說出這種文縐縐的話的。

難道是真的？

中年女子是最先反應過來的，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嘴裡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念些什麼，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開始懺悔，乞求天尊的寬恕。

她接觸過很多一歲多的孩子，就沒見過能開口說話的。

僅憑這一點，就能斷定，這孩子身上肯定背著東西。

她想著，自己只不過是想領養個孩子，還不至於罪大惡極，說不定多磕幾個頭，天尊就能饒過她了，於是腦袋和地面就像是小鼓槌敲鼓一樣咚咚咚的磕了起來。

蕭陽怕她真把自己磕傻了，忙出言阻止：「非你之過，莫要緊張。」

話音落下，那女子果然停了下來，蕭陽趁機轉頭看向那中年男人。

「劉蘭花兄長？」

「是！天尊在......在上，小人劉...青竹。」此時的男人已經不敢抽煙了，大張著嘴，一臉的苦澀。

蕭陽故作高深，面帶慍怒，一聲冷哼嚇的中年男人腿一軟，直接跪了下來。

那兩個青年見狀，頓感壓力巨大，也跟著跪在了地上，頭搶地，不敢抬起。

蕭陽抿著嘴，心情鬆快了許多，四人的模樣讓他想笑，可他也知道這還不是笑的時候，一旦笑出來就全都露餡了。

正了正嗓音，繼續怒斥道：「劉蘭花此人數次刁難鴻蒙真人轉世，我必對其施以懲戒，你為兄長，有監察職責，怎可助其禍亂他人？」

劉青竹渾身顫抖，「小人知錯，我跟我媳婦五十多歲的人了，也沒個孩子，就想過繼一個，以後能有人養老送終，實在沒想到，我這妹子竟干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來啊，請天尊和真人大人大量，饒了小人吧，我給兩位神仙磕頭了！」

「我就說不能找你妹妹，你偏不聽，她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啊？」中年女子抱怨道。

「這事賴我啊？要不是你天天張羅這事，我咋就能找到她身上？」

蕭陽輕輕咳了一聲，打斷兩人的推諉，出了一口氣，舒緩了一下內心的緊張，道：「念你初犯，可免罪責，但本尊要將劉蘭花收監七年，七年之後，你務必看管好她，休教她再犯如此大錯！」

「是是，小人明白......」劉青竹磕著頭，連連應承著，但他還想知道天尊要在哪收監自己的妹妹七年，用不用送飯，要是離開人間，用不用燒紙？

但他又不敢問，只是跪伏在地，匍匐顫抖。

蕭陽看向門口的兩名青年，「你二人可有話說？」

門口兩人雖說跪在那裡，可隨時都在準備著逃走，他們在擔心，要是蕭陽讓他們交出手裡的錢怎麼辦呢？這趟買賣賺的可是六百塊，不是六十，他們倒騰的小買賣得半年才能掙這麼多。

富貴險中求，兩人只是對視一眼，便有了搏一搏的念頭。

蕭陽見他們竟然沒有回應，於是加重了語氣。

「可笑可笑，你二人竟然還以為能在本天尊手中逃脫，我可與爾等明言，我若出手，你二人可立時化為飛灰，永入無間煉獄，萬世不得超生！」

兩人頓時一臉驚恐，微微抬頭看了一眼蕭陽，又匆匆垂下頭。

竟然一瞬間就被看破了？

「不不不，天尊在上，我們絕對這個想法，您可得相信我們，我倆就是在想，這事該怎麼說......」

蕭陽不過是從細節發現兩人並不是很相信自己，這才隨口一說，沒想到還歪打正著了，心裡美了個嘚嘚嘚的，頓時信心大增。

但為了避免兩人狗急跳牆，他還是把語氣緩和了三分。

「你二人所做之事，並非十惡不赦，故此可免罪責，前因後果不必多說，我已在輪迴之隙窺得真相，你等可將鴻蒙真人轉世送去執法部門，將功折罪，可保自身無虞！」

什麼意思？把人送到執法部門？送派出所嗎？

這不是去自投羅網嗎？拐賣人口夠他們判好幾年的了。

兩人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猶猶豫豫不知如何回答。

「爾等可是想與劉蘭花共擔懲戒？」蕭陽面無表情的問。

「不不不，都是劉蘭花一手指使的啊大仙，我們就是賺點跑腿費，錢我們不要了，求求大仙放過我們吧，我們不能去派出所，去了會被抓起來的！」

「是啊，大仙，我們上有老下有小，全都指望我們活著呢，您發發善心放過我們吧......」

「非我不肯放過爾等，劉蘭花在劫難逃，你二人必受牽連，如今唯有戴罪立功，方能保住自身，話已至此，爾等自行決定吧，吾去矣！」

蕭陽慢慢抬起頭，直接堵住了兩人繼續討價還價的念頭，翻了個白眼，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屋內的四人緊繃的身體瞬間癱軟下來，皆是大汗淋漓，內襯的棉衣都已經濕漉漉的。

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如同做夢一樣。

劉青竹啪啪扇了自己兩巴掌，臉上火辣辣的，抬起顫抖的手點著了已經熄滅的煙斗，使勁吸了幾口。

那中年女人幾乎是爬著來到他的身邊，臉上掛滿了豆大的汗滴。

「咱們，得把孩子還回去。」

「還...保命要緊！」

那兩個年輕人也爬了過來，「對，還回去，咱們就說是劉蘭花要咱們這麼做的......」四個人一商量，加上「九天鯤鵬天尊」的壓力，很快達成一致，把蕭陽送去了最近的派出所。

「警察同志，我們來自首，我不該偷孩子......」

「警察同志，我也來自首，我就是想買個孩子以後......」

「......」

記錄的民警都有點蒙了，他們接過不少案子，還沒見過這麼積極主動承認錯誤的違法分子。

「別著急，怎麼回事，一個個挨著說。」

四個人爭先恐後的把事情的經過複述出來，沒敢有半點藏私，都希望自己的主動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寬大處理。

但是對於九霄鯤鵬天尊和鴻蒙道人的事，幾人卻口風一致，誰也沒有提起。

派出所受理案件的民警覺的這事很不簡單，馬上將他們控制了起來，併火速聯繫了盧王村所屬的鎮派出所了解情況。

各方面信息確認之後，便將案子直接轉回了盧王村所屬的鎮派出所。

傍晚六點半，蕭陽被辦案民警送回家中。

他家門前站滿了人，蕭陽被人偷走的事情驚動了整個村子，大半的男人都散出去找人了，發生這種事情，對於一個村子來說，無疑是地震級別的。

村長劉存瑞報了警，可沒想到沒過幾個小時，警察就來把劉蘭花帶走了。

她夥同人販子，拐賣鄰居孩子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村子，她也成了全村人唾罵的對象。

誰家還沒個孩子，劉蘭花自己都有孫子，可還是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就連陳平海夫妻兩，都站在門口大罵自己的母親不是個東西，甚至還說出了斷絕母子關係的話。

陳曉紅在警察手裡接過蕭陽，哭的肝腸寸斷。楊慶梅在同村人的攙扶下默默落淚，就連蕭長福和蕭遠松眼眶也紅紅的。

孩子失而復得，他們的情緒也經歷著大悲大喜，跟精神病一樣，笑著哭，哭著笑。

可唯獨作為直接受害人的蕭陽，跟個沒事人一樣，回屋沖了半瓶奶粉，小跑著又出了門，似乎發生的這一切都跟他沒有任何的關係，也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情緒。

「陽陽，你幹嘛去？」一家人都怕了，跟著一起往外跑。

「去跟劉瘸子殺一盤！」剛才下車的時候，他已經在門口看見了劉瘸子，可是他太餓了，只得想回家弄點東西填飽肚子。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殺一盤？」

蕭陽哈哈大笑：「日未落，天未塌，左手執奶，右手執棋！」

熱度還沒過，人群也沒散，蕭陽和劉瘸子就在他的家門口擺上了棋盤，看棋的人幾乎涵蓋了半個村子懂棋的人。

他們不僅是在看棋，也是在看人。

一個一歲多的嬰兒，能夠安然無恙的從人販子的手裡逃回來，甚至還把所有相關的人，都送進了派出所，這不是誰都能辦到的，他們要看看這個小傢伙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

當然，在劉瘸子和他身後的那個中年人眼裡，蕭陽又是另外一番模樣。

這次事件，對於成年人來說，都可謂是人生一道大坎，心志堅定的人，一兩個月便能調整回來，如果心志不堅，說不定會留下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然而這一歲半的孩子，卻淡定的讓人側目。

從他的棋風中，甚至能夠看到飽滿的滄桑，每一步棋的穩健都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或是坑，或是雷，或是一柄長刀。

沒有任何一步棋是隨意安放的，劉瘸子笑呵呵的敗下陣來。

讓身後的中年人替他找回場子。

兩人又擺好了棋盤，開局到中盤，蕭陽感覺到了一點壓力，對方是個高手，他挖的每一個坑，對方都能及早的發現並且做出應對之策，水平在劉瘸子之上，至少兩個層次。

蕭陽抬頭看了這人一眼，頭髮梳的一絲不苟，抹了一點頭油定型，戴著一副眼鏡，斯斯文文，風輕雲淡，似乎和他的對局有足夠的把握贏下來。

兩人棋藝相當，如果一定要拼個輸贏，那麼先動這個心思的人就輸了。

一盤棋下到天色暗沉，人群三三兩兩的離開了，仍然堅守在棋盤前的，只剩了蕭長福，蕭遠松，劉瘸子，那中年人以及蕭陽。

「劉叔，要不今天就到這？」蕭遠鬆開口詢問。

劉瘸子擺了擺手，笑問那中年人，「玉庭，你說呢？」

「這孩子，奇才啊，就是路子野了點，如果能加以訓練，日後成就遠在我之上啊！」

路子野？

蕭陽心中冷笑，直接用唯一的一顆「車」吃掉了對方的「士」，這一步他沒有經過任何的思考，既沒有坑也沒有後路，是一步離奇的破釜沉舟。

如果說前面的是野路子，那這一步絕對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中年人手一抖，放下手裡的棋子哈哈大笑起來。

「狂妄了，倒是我狂妄了，沒想到這麼小的孩子，竟然已經有如此心性，在下甘拜下風，甘拜下風啊！」

「這是咋回事，怎麼就甘拜下風了？」

幾人低頭去看棋盤，棋盤中庸，蕭陽的紅「車」已成必死棋，怎麼感覺這中年人卻一副輸了棋的模樣。

「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到這，老劉，你們吃完飯再走？」蕭長福不知道棋局上發生了什麼，假意的挽留劉瘸子和那中年人。

「不用了，天色不早了，耽誤你們吃晚飯了吧？呵呵，抱歉抱歉！」中年人站起身對蕭陽說道：「小朋友，你叫蕭陽是吧？」

「是啊，你叫什麼？」蕭陽也抬起頭問。

「我叫高玉庭，咱們交個朋友怎麼樣？」

「好啊。」蕭陽隱約看出這個人有點來歷，點頭應了。

對方笑呵呵的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張名片遞過去，推著劉瘸子向西面走去，「上面有我的地址，等你長大了，有機會去京城，記得找我，我請你吃烤鴨！」

蕭陽拿起那張名片看了一眼，頓時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