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流波幻像間
殿內的燈火一明一暗之間,徐皓月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登時清醒些許過來,朗聲說道:「太后,如今駙馬爺已經領兵破蜀,可分兵一半留蜀,招蜀國降兵及剩餘兵馬旋即南下攻打南漢,並遣使南下唐國、吳國、閩地曉示大周兵威,令諸國不敢出兵救援南漢,等到南漢平定,吳國、閩地傳檄可定,剩下一個江南的唐國,已經不足以和我大周抗衡,至此天下可定也」
符玉清雙腮緋紅,單手支頤斜斜的依在椅子上,只是輕輕嗯了一聲,流波飛轉間,畫眉淺笑起來,卻不說話
徐皓月皺眉又道:「太后,那蜀兵悍勇,只是蜀主不得其用,招致大敗,太后應嚴令軍前統兵大將,要厚待降將降卒,切不可驕縱恣意,要是畫蛇添足逼反了蜀兵那才是得不償失」歷史上北宋滅掉后蜀之後,便是強遷蜀兵入京,途中領兵宋將又沒有善待蜀兵,蜀兵反亂,北宋花了很大力氣才得以平定
符玉清又是淺淺一笑,依舊目不轉睛的望著徐皓月,輕輕的嗯了一聲,還是不言語
徐皓月眉頭緊皺起來,咬牙接著道:「還有啊,太後記著,那南漢兵卒多百越之兵,其中有戰象參戰,南方又是多瘴氣之地,若是大軍南下攻漢,須得多備孫道長所制的武侯行軍丹,以防瘴氣,遇上戰象可以轟天雷破之,戰百越之兵,則可效仿諸葛亮平定南中之策攻城為下攻心為上,交好百越之民,管制百越只可以恩德義服,斷不可大興刀兵斧鉞」
符玉清還是輕輕的嗯了一聲望著他只是笑徐皓月再也按耐不住,嚯的站起身微微怒道:「我說了半天,你到底聽沒聽進去?」
符玉清這時才笑嘻嘻的說道:「我聽到了,我也說過不想聽你叫我太后,所以才不應你的」
徐皓月一怔,這小娘們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難道是深宮寂寞了,想找人排遣不成?當下正色道:「太后,君是君、臣是臣這稱謂如何能亂得?」
話音才落,符玉清忽然站起身來,撲到徐皓月懷中,緊緊的摟住徐皓月的身軀十指環扣在徐皓月腰間,嬌軀的柔軟讓徐皓月心中一陣悸動
他本有十多種身法可以躲開的,但那一刻徐皓月居然猶豫了一會兒,或許他真的想不到符玉清真的會抱過來,直到感受到嬌軀的柔軟時徐皓月才長嘆一聲道:「你何苦如此?」
符玉清緊緊的摟住他,顫聲道:「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你在身邊,我就說不出的心安」
徐皓月嘆口氣道:「太后你先放開好么?臣不是一直在這的么?」
符玉清抬起素首凝望著徐皓月片刻,秀目中淚水充盈而出顫聲道:「你為什麼要教會我那麼多?是不是你教會我那些之後,你便要離開我們母子?當我懂得越多心裡就越明白,終有一日你會悄然退隱,因為你怕權臣權將最終會不得善終,所以今日我才會賜你丹書鐵劵,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么?」
徐皓月默然無語,符玉清輕輕將素首靠在他的肩頭,柔聲道:「有你在身邊,誰也不敢加害我們母子,我心裡才能安然,就像你從未離開過一般,就像從前那樣,這該有多好,我們著訓兒長大,就算我沒有自己的孩兒,我也全心全意的待你……」
聽著她輕聲細語的一直訴說下去,徐皓月越聽越覺得符玉清好像不是在對自己說話,柔情蜜語說來倒好像是在對已經故去的柴榮訴說一般這一刻徐皓月才明白過來,長久以來徐皓月一直在符玉清面前保護著他們母子,那高大英雄的音容笑貌,讓她產生一種錯覺,自己就好像是柴榮的替身一般,可以依賴和依靠,但現實和幻覺交替之下,讓她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該對徐皓月如何
幻想終究是幻想,徐皓月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太后,我是徐皓月,不是先帝……」
這話語雖輕,但卻不啻於在符玉清耳邊一陣雷聲轟鳴而過,她怔怔的放開手來,雙目含淚看了徐皓月一會兒,跟著又緊緊的抱住徐皓月放聲大哭起來:「為什麼你不是他,為什麼不是他……」
徐皓月一時間手足無措起來,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總覺得女人的眼淚是最為可怕的,面對千軍萬馬似乎都沒有讓他感到這般棘手的,他只得尷尬的站著,讓符玉清抱著自己大哭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徐皓月只覺得自己快要僵直了,符玉清才收住了淚水,她抽泣著鬆開手來,坐到椅子上,看到徐皓月身上被自己苦濕了一大片,不禁秀臉一紅,低聲道:「謝謝你點醒我,沒有趁人之危……」說到這裡只覺得甚是尷尬,再也說不下去
徐皓月淡淡一笑,坐下身嘆道:「每個人都有自己心中的支柱,你一個文弱女子,要撐起這麼大的一片天地,心中沒有這個支柱,是無論如何支撐不下去的,我很欣慰不負先帝所託,扶著你撐過來了,如今大局已定,我也是時候該功成身退了」
符玉清微微一鄂,抬起頭問道:「難道我賜你丹書鐵劵還不能讓你安心留下么?」
徐皓月苦笑道:「你越是這樣,將來陛下親政后就越會恨我,到那時十面丹書鐵劵也是無用的」
符玉清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嘆道:「訓兒是個很有主見的孩子,將來會如何,我也不知道」
徐皓月柔聲道:「陛下雖然年幼,但只要師從得當,必定會是一位明君,你做得已經很好了,他將來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不能全把他的路都鋪好,這樣反而會適得其反,等到他懂得什麼叫以大局為重之時,就算有十個蕭綽,也不能左右他將來大周皇帝恩威懾服四方,就算他要娶個契丹女子又如何?這倒能顯示大周皇帝並無族類之分,對於安定北疆大有裨益」
符玉清明白過來,輕嘆道:「你總是想得比我長遠」跟著遲疑的問道:「你、你真的要想隱退么?」
徐皓月只是點點頭沒有說話,符玉清長出一口氣道:「想不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你如今權勢正隆,聖眷如日中天,卻能急流勇退,我想天下人沒有幾個能有如此魄力但你好歹也是平章軍國重事,不可能說走就走的」
徐皓月緩緩說道:「我知道,所以今晚之後,我會安排好一切,借一個人的手布局退隱,不會落下任何口實讓你為難不過你要記住,自我以後,大周不能再有平章軍國重事出現,軍政財三大權力,必須分開執掌,切不可再集於一人之身魏仁浦、范質、韓令坤、劉逸軒、張永德這些人都是可以信賴之人,太后不妨重用折家軍、楊業、曹彬、潘美這些都是忠誠良將,可以託付軍事最終還是那句話,握有人心便能握有天下」
符玉清點點頭道:「哀家明白了」
徐皓月聽她這句哀家,知道她又恢復大周太后的身份,當下站起身抱拳道:「臣還有兩件事求請,望太后恩准」
符玉清哦了一聲,微微笑道:「你坐下說好了,你很少有所求的,哀家一定照準」
徐皓月坐下身後輕嘆一聲道:「臣膝下只有一個義子,臣這番退隱不能帶上他,否則便無法悄然隱退,而且子茗他也有自己的路要走,臣不能為了自己退隱而斷了他的路」
符玉清輕輕嗯了一聲道:「哀家明白了,子茗我自會待他如同己出」
徐皓月搖搖頭道:「正所謂玉不琢不成器,子茗自小長於溫柔鄉中,機變有餘而剛強不足,將來稍遇挫折必定難以應對臣想讓子茗跟隨童虎頭到軍中歷練,多加磨練之後才能成大器」
符玉清微微一驚說道:「子茗這孩子才八歲啊」
徐皓月輕嘆道:「只怪我名頭太響,若是我徐皓月的義子將來不會領兵打仗,想必子茗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自處,越早到軍營中磨練越好,我也只能替他安排到這一步,將來是虎是貓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太多溺愛反而會害了他」
符玉清點頭道:「哀家明白了,這事哀家自會安排,子茗到了軍營中,自會有人照應,他和訓兒從小交好,將來希望他能成為訓兒手下的一員大將還有一件事是什麼?」
徐皓月沉聲道:「還有一件便是臣如何退隱之事,剛才說過要借一個人之手退隱,這個人和臣的恩恩怨怨糾纏多時也該有個了解,直到此刻臣知道他還是想要報仇的臣自會安排好一切,但需太后配合臣行事,這樣臣既能了解這段恩仇,也不會讓臣的退隱落下口實,讓人以為是大周刻薄寡恩,不會讓臣的那些部屬舊將起疑心這樣就算臣隱退之後,白甲軍的部屬舊將仍能繼續為大周效力,而不會有後患」
符玉清看著徐皓月長嘆一聲道:「原來你早就打算好了,看來我的丹書鐵劵也是無用的,你算如何布置?那人又是誰?」
徐皓月沉聲道:「那人便是前番趙匡胤造反遁水走脫的王文昭,而臣打算詐死從此隱退……」當下徐皓月便將自己昨晚和英若蘭商議過的事一一說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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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甲軍的第三百三十五章流波幻像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