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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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鳥被塞進橫濱的時候,是沒有想過菜鳥如他,能夠在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內從一文不名的小卧底成為他所卧底的組織「羊」的首領身邊的得力幹將(大概)的。
雖然其中也有諸如首領得力的左右手白瀨先生去了歐洲進修,其他人也各有各的事情的原因,但是讓他一個身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新人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一躍成為首領得力的下屬,接觸到組織的諸多重要情報……怎麼想都還是有些離譜。
就這事情嚇得他一度以為是對方在製造圈套準備在他露出馬腳的時候來個瓮中捉鱉。
然後他想起自己只不過是一隻小小的菜鳥,就算暴露了甚至連首領的面都再也見不到,就會被直接拉去沉橫濱灣,根本沒有能夠讓對方精心設計這樣一個圈套的價值。
要換成是他們家的教官,或許還有這樣的資格。
菜鳥:失禮了,是我不配。
但是能夠做到這個程度,至少他的潛入與搜查這門課的實踐課成績差不到哪裡去。
菜鳥模糊地想著,雖然有自誇的嫌疑,但是從警察學校出去的卧底之中,比他做的更好的大概也就只有傳聞中的那位「前輩」。
在多位有著資深經驗的前輩們之中口口相傳,即使是冷麵如黑澤教官,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豐功偉績,一度讓菜鳥想要在學校或者警察廳中與對方來個偶遇然後要個簽名……如果對方還在的話。
據說與黑澤教官的關係不錯、因此常常來警察學校客串的萩原警官聽過他的妄想曾經毫不留情地笑出聲,結果在下一次到來的時候,當真帶來了一份簽名。
——【雲雀】。
真是奇怪。
菜鳥忍不住想,前輩原來是叫做【雲雀】的嗎?
這兩個字不論是作為名字還是姓氏都很契合,讓他疑惑的是怎麼只有兩個字,然而在觸及萩原前輩的目光之時,他卻聰明地沒有將心中的疑問給問出去。
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菜鳥想。
然後在對方回過神的時候,就得到了答案。
「小青森看過那本小說嗎?」有著半長及肩短髮的青年哥倆好地勾著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說道,「關於我……」
話沒說完,菜鳥就雙眼一亮,補全了《這件事》的名稱。
後知後覺地從可靠前輩的口中得到了那本自己也一度喜歡過、甚至是促使著他選擇這門堪稱是卧底必修課的課程的原因的輕小說是傳說中的s前輩所寫。
菜鳥:?
菜鳥:???
菜鳥露出了震驚的豆豆眼。
不過這就已經是說遠了的事情了。
此時此刻,作為在短短三個月之中得到了羊之王信賴的菜鳥,終於也有一種自己正在朝著前輩靠近的錯覺。
他抱著一沓資料,深吸一口氣,敲響了屬於首領的房門。
羊之王中原中也是一位寬和的上司。
菜鳥在潛入來卧底之前就已經記住了不少關於對方的情報,一度對著對方的愛好疑似是在下班之後扶老奶奶過街日行一善之類的詞條露出豆豆眼。
那些事情放在一個普通人身上還能說是人家善良,可是當主人公換成了fia的boss,事情就變得奇怪了起來。
但是顯然,中原中也的奇怪之處不僅於此。
來卧底了三個月,在中原中也身邊也待了有一段時間,菜鳥也逐漸了解了一些中原中也的習慣。
例如他確確實實會沒事去扶老太太過馬路,又例如他-也是有家人而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再例如他每個星期會雷打不動地寫一封信,送到一個固定的地址。
菜鳥猶豫著探尋過這件事,彼時對他還有很多戒備心——包括現在也是——的白瀨難得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也沒解釋,只是讓他少管閑事。
後來是因為白瀨的態度著實有些過分,所以和他與中原中也的關係都還不錯的柚杏湊過來,晃蕩著腳提醒他說那是和中原中也早死的哥哥相關的事情。
這算得上是一條重要的情報。
菜鳥暗戳戳地記下,想要進一步問問,粉發的女孩卻什麼都不願再談。
但是這個事情在那一批從一開始就追隨著中原中也的「羊」的成員之中卻不算秘密。
不過一周的時間,菜鳥就已經將事情拼出了一個大概。
原來是在早些年的時候,中原中也還有一位家人在橫濱。
不過對方算不上是「羊」的成員,比起「羊」,那位大概是中原中也的兄長的青年與橫濱的另一尊龐然大物港口fia的關聯和牽扯更深。
以至於當初港口fia以一種可怕的速度蠶食著橫濱大大小小的fia的時候,彼時尚且不如現在這樣強盛的「羊」卻港口fia瘋狂的擴張之中存活了下來。
其中固然有重力的主宰中原中也的作用,但是菜鳥猜測,這件事或許與那位尚未謀面的中原中也的兄長關係更深。
畢竟……
「tsuna哥當初可是港口fia的頭號人物。」據說還被那位「tsuna哥」抱過的小羊昂首挺胸,「tsuna哥超——厲害的。」
原來如此。
菜鳥點了點頭,琢磨了一下,決定在心裡給那位tsuna哥取個代號。
嗯……就叫做金槍魚好了。
而回歸正在談論的這個話題,中原中也每每寫信寄往的地址,正是他與金槍魚曾經一同生活過的某處。
——這是菜鳥在查探之後得出的結論。
具體而言,是【羊】早期的駐地,深處於擂缽街中。
近年來港口fia和羊聯手組織了無數次改善橫濱居民生活條件的工程,其中一項便是拆除了那個幾乎能夠與貧民窟相提並論的擂缽街。
拆房后獲得的房屋和賠償款足夠那些人生活一段時間,而原本被無家可歸之人佔據的一大片區域被空出,據說近幾年就會進行進一步的開發。
也就是說,那一塊區域暫時還是一片廢土。
那麼……
菜鳥猶豫地看著他的首領,對方顯然沒有避諱他,伏案抬筆,臉上的神色是菜鳥只在他寫信的時候見過的溫柔。
雖說羊之王向來以溫和和強大著稱,然而,展現在外的那份溫和怎麼也都是包含著鋒刃的。
但此時此刻,對方卻全然卸下了防備與面具。寧靜的溫柔從他的身上流瀉而出,在曾經年少的時候,尚且散漫的少年總是坐不住,扒拉著紙片同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周遊的魏爾倫寫信,和兄弟的信件一同寄過去,然後在不知道多久之後收到回信。
「反正他又看不見。」少年中原中也曾經如此抱怨,「有什麼話等見面的時候再說也一樣吧?」
「是嗎?」早早寫完了自己的信件,坐在床邊看書的棕發青年抬眼看來,眸色溫和,「但是,好不容易寫好的信,不發出去的話,總覺得有些浪費——是不是?」
不他的意思是那就從一開始就不要寫了嘛。
那時候青春散漫的少年人往往是不耐煩的,可是被兄弟溫和地凝視著,也總是只能壓著性子動筆。
不知不覺也就成了習慣。
所以在等待著那個人回來的時候,他也下意識地寫起了信。
反正給一個人寫是寫,給兩個人寫也還是寫。
只是寫完之後就會想起那個人的話,說是不寄出去的話就會浪費掉。
於是不知不覺,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站在了郵桶前。
那時候是冬天,中原中也才從遙遠的異國回來不久,看過了整個人都腌入了兄弟味道的青花魚,呼著冷氣,將分享了件尤其搞笑的事情的信件投入郵箱,心中甚至隱約生出了期待。
如此,這樣的習慣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青春洋溢的少年人被時光打磨,終究在垂首寫信的時候流瀉出成熟的韻味。
他將最後一行的落款寫定,從一開始的【展信佳】到最後自己名字的落款,確認了無誤之後將薄薄一張紙封入了信封。
然後才抬頭看向菜鳥。
「是青森啊。」他熟絡地叫著菜鳥的名字,「怎麼,有什麼事情么?」
菜鳥回過神,微微躬身。
「是,」他說道,「是彭格列派來的代表,他們已經進入橫濱了。」
……
……
沢田綱吉從沒想過再度踏上橫濱的土地的時候自己整個人都是暈的。
他在地上站了會,整個人就還是暈七倒八的,連斯庫瓦羅看了都得猶豫一些,詢問他沒事吧。
是了,要是原本的那個彭格列的教父沢田綱吉也就算了,現在的小鬼卻是一個真真切切的小鬼……
斯庫瓦羅思索了一下自家的瑪蒙平日里的表現,雖然因為對方是幻術師他對對方的情況了解得倒是不如其他人那般清晰,但是不是有一句話么,說是「嬌弱的幻術師」之類的。
瑪蒙算是其中的個中翹楚。
不僅是戰鬥的時候,好像平日里也會比他們要更加容易感冒生病之類的。
思及此,習慣了過於粗獷和野生的趕路方式的瓦里安作戰隊長心頭一個咯噔,看著抬步就在原地打轉轉、要是狀態能夠具現化腦袋邊一定盤旋著不少的圈圈的沢田綱吉,難得心虛了一瞬。
他將幼崽提溜了起來,動作難得輕柔地順了順對方的脊背。
「怎麼樣,沒事吧小鬼?」
沢田綱吉原本剛要緩過來一點,這樣被男人直接提溜起來,反而喉嚨湧上一陣酸意,讓他連連擺手,希望對方將自己放回去。
過了好一會沢田綱吉才緩過神來。
斯庫瓦羅已經雙手環胸靠著機車等了他一段時間,見他休息得差不多,垂眸看來。
「你……暈車?」他表情複雜。
沢田綱吉沉默了一下,也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或許是吧。」他嘟囔道,「暈斯庫瓦羅牌的機車之類的。」
斯庫瓦羅:……
再怎麼遲鈍也能想到其中的問題,他咳了聲,帶著幼崽隨便找了一家酒店,收拾好之後準備出門去租一輛車充作自己的代步工具。
日本的其他城市也就算了,彭格列多多少少在各大城市有些布置。
但是橫濱卻有些特殊,至少時至今日,彭格列才找到與他們合作的途徑。
這件事細想的時候總會出現種種不合理的地方,斯庫瓦羅也曾想著探尋一番,後來總是被各種各樣的事情給擾亂打斷,所以也就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從潛意識就覺得自然而然的事情。
說著這話的時候,他的神色也開始變得疑惑起來。
看著對方吐槽這種事情,沢田綱吉小口小口地喝著因為他的表情實在過於難看、所以斯庫瓦羅給他買來的飲料,有一搭沒一搭地坐在對方的臂彎里晃蕩著腿。
「咕嚕~」
兩人之間,突兀地響起了聲音。
斯庫瓦羅低下頭,同坐在自己懷裡的小鬼對視。
然後就見對方無辜地眨了眨眼,低下頭,摸了摸肚子。
「餓了。」彭格列的十代目神色不變地對他說道,「小嬰兒需要保證進食才行哦。」
說話之間頗有reborn之風。
斯庫瓦羅忍了忍,被這樣一打斷他也顧不得再去回想自己剛才在想什麼說什麼,嫌棄地嘖了一聲。
「要吃什麼?」暗鯊專家冷酷詢問。
棕毛幼崽啜著吸管思索了一會,板著肉乎乎的小臉得出答案。
「漢堡。」
——因此,這就是兩個人此時此刻坐在一家肯爺爺中的原因了。
這種快餐斯庫瓦羅也不是沒來過,在出任務的時候比起那些需要等待不知多久的家庭餐廳,類似的快餐店反而是他們的優選。
但是坐在喜氣洋洋的快餐店中,陪著一隻乳臭未乾的幼崽吃兒童套餐,這樣的經歷斯庫瓦羅暫且還是沒有過的。
早知道他就不答應小鬼說什麼「只有點兒童套餐才有盲盒」「想要隱藏款……斯庫瓦羅不覺得需要隱藏款才能配得上冷酷無情的fia嗎?」
去他媽的冷酷無情fia。
看著桌面上的五份兒童套餐,斯庫瓦羅冷著臉想,他就不該他媽的信這小鬼的鬼話,說什麼下一份一定……這都多少下一份了?一定了嗎??
就像是知曉他心裡在咆哮什麼,棕毛的幼崽咬著小叉子,微微仰起頭,朝他露出一個軟糯的笑容。
他的臉上還帶著兒童套餐附贈的小面具,看起來就很虛假的金色捲髮從腦袋上散落下來,將幼崽的小臉整個包裹住。
顏色鮮艷的紅色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張臉,兩個大概是眼睛的大洞對於成年人來說或許有些過大、但是對於幼崽來說卻剛剛好,最後是一個黃色的鼻子,高高挺起,像是鷹的鼻子。
斯庫瓦羅當即就想拍案而起。
然而,還沒等他說什麼,就聽見了外面傳來慌亂的聲音。
對橫濱這座城市的了解還停留於當初那個入夜之後就可能被牽扯到fia的火併之中的作戰隊長眉頭一豎,單手撈起沢田綱吉就警惕了起來。
人群散開,不少穿黑西裝戴黑墨鏡的男人很快鎖定了他們,最終在人群之中為他們分出一條通道。
斯庫瓦羅皺著眉。
「喂,」他朝最近的男人喊,「你們是哪個組織的?」
話音剛落,中原中也就從門外走了進來。
雖然知道來自彭格列的「客人」來到了橫濱,但是他是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富有童心?
赭發青年的目光在銀髮男人身後堆著的兒童套餐上一閃而過,又看見了對方懷裡撈著的帶著面具的幼崽,當下瞭然。
他站定在男人的身前,黑色的西裝披在肩上,在行走的時候於空中翻飛,站定后便落下一個柔軟的弧度,貼在青年的身側。
中原中也微微露出笑容,同對方微微頷首,帶著黑色手套的手伸出在對方面前,作出一個要握手的姿勢。
「斯貝爾比·斯庫瓦羅先生?」他輕聲說道,沢田綱吉被斯庫瓦羅薅在懷裡仰著頭看他,曾經年少的兄弟在他所不知曉的時候成長得可靠而成熟,似乎是店裡的燈光照射下來,為他的身周打上了一圈金色的光輝。
長大了啊。
他有些悵然地想。
「歡迎來到橫濱,我是羊之王,中原中也。」
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