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名柯(完)

第203章 名柯(完)

織田作之助和太宰治並不能在這個世界待太久,要問為什麼的話,是因為他們的假期有限。不及時回去工作,國木田會生氣的。

在好好地向大家解釋完來龍去脈之後——系統的存在依舊被一語帶過——所有人總算帶著魔幻的表情接受了這一事實。

松田陣平本著盡職盡責的心,扒拉出一個小本子,開始詢問有關竊賊的事。織田作之助過去有著無比豐富的協助調查(錄口供)經驗,十分自覺地起身,帶著松田警官前往犯罪現場。

織田作之助推開書房的門,「歹徒就是從窗戶爬進來,正好被我和太宰撞見。」

嘖,自己主動跳進火坑,還是兩個已經從良的fia,也不知道那傢伙是幸運還是不幸啊。

松田陣平暗暗咂舌。

他低著頭,漫不經心地做著記錄,餘光突然瞥見地上放著的一個紙箱。

廢舊的紙箱被撕開了一個口,又被後來人十分勉強地合上了。從縫隙來看,紙箱里黑黝黝的,看上去像一個黑洞,好像什麼也裝。可紙箱側面圓鼓鼓的弧度卻昭示裡面放著的東西不少。

「那是什麼?」松田陣平用筆指了指紙箱,隨手打開了書房的燈。

一道黑影從兩人腳邊躥了過去。

燈光亮起的瞬間,兩人清楚地看見一隻橘貓一jio踹開紙箱,試圖整隻貓鑽進箱子里。

可箱子里塞得滿滿當當,再也容不下一隻貓了。哪怕貓貓可以變成液體,也只能趴在最上層。

織田作:「……」

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冷靜地問:「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小織肚皮底下的是不是都是槍械彈藥?」

織田作之助也很冷靜地反問:「小織?」

「那隻貓的名字。」松田陣平答道。

「哦,這樣啊。」頓了頓,織田作用今晚吃什麼的語氣說:「嗯,那是我從橫濱帶回來的特產……太宰送的。」

什麼地方的特產才會是軍火啊!橫濱真的和平嗎?

松田陣平再也無法冷靜,筆一甩本子一丟,驚恐地衝上去:「卧槽祖宗別咬別咬——那不是玩具,是真的手榴彈!!」

他的驚叫引來了客廳的眾人圍觀。

「怎麼了?」降谷零率先衝到現場,凌厲的目光一掃,瞬間無語。

書房內。

松田陣平強行制止了貓咪的衝動行為,並嚴肅地教育他:「什麼都咬,手榴你都敢上口,真不怕死啊?跟你大哥一個德行!」

當事貓很不服氣,喵嗚亂叫,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瘋狂掙扎!

正在將紙箱搬離危險區域的織田作之助隨口問道:「小織的大哥是誰?明美和小哀養了兩隻貓嗎?」

松田陣平冷笑:「他哥不就是你么。」

織田作:「……」

書房門口擠了一群人。

「小織,過來。」灰原哀彎腰朝橘貓伸出手。

松田陣平剛一鬆開,橘貓瞬間一個疾沖,轉眼間就在灰原哀的懷裡了,尾巴還一甩一甩的。

灰原哀面色冷淡:「你又搗亂了嗎?我跟你說過好多次,書房不許來。」

橘貓委屈,但橘貓不能口吐人言。

箱子久不用,是會長貓的!他就躺躺,怎麼啦!做貓要大度,做人也不能小氣呀。

諸伏景光是見多了大場面的人,很穩得住,開口先問:「織田,那箱槍械是……?」

「哦,這是我們從橫濱帶來的特產。」織田作之助依舊如此答道。

諸伏景光綳不住了。

「誰家特產送槍啊??」眾人怒道。

織田作之助自己也覺得不妥,他嘆了口氣,十分為難:「時間倉促,我沒來得及準備。好在太宰的房子東西備的很全,真的就是隨手拿到的……」

隨手能拿一個軍火庫,這一點才是最要命的吧!

就連明美都露出擔憂的神色,情不自禁問道:「織田作,真的沒問題嗎?」

太宰治暗道不妙。

早知道會降落在宮野明美家,他就不會隨手塞一箱槍械給織田作了。

太宰試圖補救:「橫濱現在已經很安全了哦,所以手槍才會堆在沒人要的箱子里。其實裡面有一部分都是廢棄二手的□□,拿來唬人的。」

明美懷疑:「真的嗎?」

太宰點頭:「真的,我拿給你看。」

黑髮青年自然地向紙箱走去,蹲在紙箱前,只留給眾人一個背影。

織田作之助突然開口,「小哀,我記得我把aptx4869的研究資料交給你了,你為什麼還是幼年狀態?是資料有誤么。」

他的話涉及到了組織和小哀,一瞬間吸引了明美的視線。明美轉頭看向一旁的紅髮男人,其他人也下意識朝織田投去目光。

灰原哀鬆開手,橘貓喵了一聲,噠噠噠地跑走了。

「資料沒有疏漏,是解藥的研究進度卡住了。」灰原哀無奈地說,「畢竟是我父母那輩就留下的藥劑,我的研究也還不夠深入。目前已經研製出能夠穩定48小時的解藥了。」

比起未得到資料前的24小時解藥,已經進步了太多。

起碼能讓工藤新一在關鍵時刻赴一場約會或者解一個案件。至於真正的解藥,灰原哀以她聰明的大腦發誓,解藥的出現不過是時間問題。

織田作之助理解的同時鬆了口氣。還好,他沒有白費力氣。

「明美姐姐,給。」太宰治的手裡拿著一把十分老舊的手槍,遞給明美。

明美回頭,接過,仔細查看。

確實,手槍的關鍵零件已經受到了損害,早就不能用了,也就樣子還能唬唬人。可要提外貌……這把槍已經長年累月沒有保養了,彷彿被人遺忘在床底許久。

這並不能說明什麼,但能讓明美安心。

織田作之助所處的地方並不是一個充斥著暴力和血腥的世界——知道這一點,她就滿足了。

至於其他槍為什麼能用?畢竟作之助曾經是fia,他的朋友也是fia,有點槍支傍身不足為奇。

太宰捏了把冷汗。

太久沒碰這玩意,手有點生,差點掉鏈子。還好織田作幫忙拖延了一會兒,看樣子是全糊弄過去了……嗯?

太宰治注意到金髮男人冰冷的目光,心下瞭然。

——被發現了。

算了,問題不大。

他會知道自己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的。

太宰治雙手背在身後,朝降谷零的方向側了側臉,緩緩勾起一抹笑。微曲的捲髮貼著他的面頰,鳶色的眼瞳閃過暗光,轉瞬沉入眼底。

小小的書房容納不下那麼多人,大家一個接一個地回到客廳。

降谷零始終沒有動。

「太宰,走了。安室,你也來客廳吧。」走在最後的織田作招呼了一聲。

降谷零低低應了一聲,拳頭悄悄握緊,表情隱沒在黑暗裡。

「嗨嗨,這就來。」太宰治歡快應了一聲,眼神隱晦地打量金髮男人,勾了勾唇。

瞧他發現了什麼?

一個懷著愧疚之心的膽小鬼,哈!

織田作之助沒多想,快步追上明美。他還在答覆明美的一連串關心,關於生活、工作等等。

書房內。

黑髮青年哼著不成調的曲子,與降谷零擦肩而過。在書房門口,太宰治停下腳步,側身回望。

金髮黑皮男人不甘示弱地盯著他,率先嗆聲:「我都看見了,你把手槍的零件拆了。那一紙箱都是完整的、全新可使用的槍械!」

「哦呀,原來灰撲撲滿是塵埃的東西,也能稱為「全新」啊。」太宰治似笑非笑。

降谷零冷著臉:「你接近織田和明美小姐,目的是什麼?你特意從異界帶一箱槍過來,原因呢?」

太宰治擺了擺手,十分誠懇:「真的就是隨手拿的,你信我。」

信你才怪!

降谷零沒出聲,表情卻說明了一切。

「那你呢。」太宰治慢條斯理地說,「用著「安室」的假名欺騙織田作,事到如今,直到他為你們而死,也不願交付真心么。」

「我只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他!」降谷零反駁。

太宰治:「如果不是他能夠死而復生,如果不是他最初來到這裡的並不是本體,他已經死透了。你要向他的墓碑闡述你的一顆真心?」

降谷零突然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客廳傳來歡鬧聲,走道的過道燈等了一會兒,悄然熄滅。

太宰治半邊身體隱沒在黑暗裡,臉龐在光影交界處,眼神晦暗不明。

「我來是為了警告你們,這是他的本體,是他拼盡全力搶來的最後一次活著的機會。我不攔著他來探親,但也不會再讓他涉險。」他平靜地說。

「組織還有部分人潛逃在外,包括琴酒……他們都是很危險的犯罪分子,對織田、宮野家都有敵意。」降谷零閉了閉眼,艱澀地說:「我會盡最大努力保護他們的。」

太宰治像是聽見什麼可笑的事,笑了一聲,「嗯……就是那個整天嚷嚷著「要殺死蒂薩諾」,把織田作看做是職業標杆的琴酒?像極了芥川的那個么。」

降谷零並不知道芥川指的是誰——他迫切懇求不要是芥川龍之介老師,他還挺喜歡《羅生門》的——因此只含糊應了一聲。

「怎麼這裡也有一條瘋狗。」太宰治嘟嘟囔囔的。「總之,一個琴酒而已,別什麼亂七八糟的都往他眼前帶。危險的東西離他遠點,知道了么。」太宰警告道。

降谷零尚未應聲,走道便傳來織田作之助的呼喚。

「太宰,安室——你們怎麼還在書房?」隨之而來的還有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過道燈再度亮起。

聽到稱呼,降谷零彷彿渾身血液倒流。太宰治嘴角上揚,眼裡寫滿「你看,他叫你安室」的嘲弄。

降谷零咬咬牙,心一橫,就要當場衝出去公開身份。他剛邁步,被黑髮青年的目光凍在原地。

「噓……」太宰治豎起食指,貼在唇上,輕聲道:「你是個聰明人,多餘的話最好別說。」聲音冰冷徹骨。

話音一落,太宰治瞬間變臉,轉身蹦蹦跳跳地攔住半途的織田作之助。

「太宰,安室還在書房嗎?」織田作之助問。

太宰治笑道:「誰知道呢,可能去衛生間了。」

「衛生間黑著燈,沒人啊。」

「可能人家就喜歡摸黑上廁所。」

「唔……太宰,你欺負他了嗎?」

「!!織田作,我沒有,你不能冤枉我。」

腳步聲漸漸遠去,降谷零靜靜地聽著他們的對話,繃緊的肌肉慢慢放鬆。

有句話,太宰治說的是對的。

他不該等到後悔的時候,才對著墓碑獻上自己的真誠。

夜深了,四人決定告辭。

臨走前,降谷零當著一幫友人的面,對著織田作之助說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一開始瞞著,是因為擔心泄密。波本是最後的底牌,絕不能輕易出手。

到後來,他再想說,也總是找不到合適的時機。心想,再等等,等一切結束后,織田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沒想到,一切結束的時候,織田也隨之離去了。

降谷零等著介紹自己的這一刻,已經等了太久太久。

「……我的真名是降谷零,是一名警察。」降谷零釋懷一笑,「今後也請多多指教。」

織田作之助不明所以,茫然地應和:「嗯?好的,降谷。」

降谷零的心結消去一樁,噙著笑意,跟好友勾肩搭背往樓下走。玄關處被綁了半天的小黑也被松田和萩原拎走,準備帶回警署。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織田作之助追了出來。他叫住降谷零,其他人看了他們一眼,會意地先行一步,給他們留出談話空間。

「還有什麼事么?」降谷零問。

織田作之助遲疑道:「其實,你不用這麼莊重。我早就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了。」

「哈?!」金髮男人呆愣地看著織田,滿臉不可置信和懷疑。「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有一個朋友,他是黑客……」織田作之助欲言又止。

降谷零:「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一直叫我安室?以前還好說,現在又不用保密。」

織田作看著他,表情既無辜又誠懇:「習慣了。」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了讓降谷零想要吐血的話。

降谷零:「你……我……」他咬牙切齒了一會兒,自己慢慢冷靜了下來。「算了,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把自己坦誠的心意傳遞出去,就足夠了。

「還有,太宰是否向你說了一些不是很中聽的話?」織田作之助問道。

降谷零記起某人的威脅,面無表情地搖頭,棒讀:「當然沒有,他怎麼會威脅人呢,沒有這回事啦。我沒有被他在書房威脅哦。」

織田作:「……」

「對不起,不管他說了什麼,我都替他向你道歉。」織田作之助乾脆利落地道歉,並做出了保證:「太宰在那邊的事務繁忙,不會經常過來的。你可以無視他說的話,或者有任何問題,可以直接來找我。」

金髮黑皮的男人聞言,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會兒。

「你們關係真好啊。」降谷零感慨道。

織田作茫然:「我跟太宰是多年好友,他從以前就幫過我很多次。」

降谷零笑道:「放心吧,太宰先生沒有對我說什麼,只是讓我多注意你的安全。」

「這樣嗎。」

「嗯,就送到這裡可以了,快點回去吧。明美小姐她們也很想你,以後不要再出事了。」金髮男人帥氣地揮了揮手,「明天波洛見。」

他們約好了明天在波洛聚餐。

明美臨時收拾了一間房出來,織田作和太宰可以睡在鋪好的榻榻米上。

熄了燈,織田作之助想起降谷零的事,問道:「太宰,你對降谷說了什麼?」

太宰治懶洋洋地把自己埋進被窩裡,聲音悶悶的:「我什麼都沒說——」

「他說你威脅他。」

「我推了他一把,他轉頭還告我的狀?」太宰治不可置信地嘟囔著,「好心沒好報,可惡。」

安靜了一會兒,織田作之助說:「你逃班,國木田會生氣的。」

太宰治有氣無力:「織田作,我真的請假了。」

「說起來,這邊有幾家點心鋪都很不錯,要不要給亂步先生帶一點回去?」

太宰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織田作,我感覺我喘不上氣了。」

「那就從被子里出來。」

「不要,外面好冷。」太宰治任性地拒絕,片刻后又高興地一掀被子坐起來,興高采烈:「哦哦哦!是被被子悶死的新死法!」

他果斷再次縮了回去,企圖用被子悶死自己。

織田作之助躺在另一個被窩裡,平靜地說:「在你悶死前一刻,我會負責把你拎出來的。」

「不要嘛,這樣就沒有意思了——」太宰治長嘆著哀求。

長夜漫漫之際,四下寂寥無人,房間內除了太宰的吱哇亂叫,再也沒有其他雜亂的聲音。

織田作之助突然想起了在beast世界中,他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為[太宰治]守夜。

首領房間用的都是最好的東西。

軟硬適中的床墊,柔軟親膚的棉被,讓人一躺上去就產生困意的枕頭,做工一流的空調、絕不會讓首領被空調的噪音吵到……

這些都是身為秘書的芥川銀費盡心思布置的,被使用的機會卻是寥寥,甚至敵不過辦公室內的一張沙發。

更多時候,[太宰治]都是在沙發上應付了事。

那時候,織田作之助注視著[太宰治],心裡倒是希望他能在床上左右翻滾,撒嬌打潑說自己不想睡、睡不著,最後再把自己卷進被子里動彈不得,只能等人來救援。

而不是安靜又乖巧地平躺著,雙手置於腹部——就連姿勢都一絲不苟。

[太宰治]靜靜地闔眼,臉色比吸血鬼還要蒼白,身形消瘦,渾身了無生機。誰看了都會恐慌,擔憂[太宰治]會不會就這麼一睡不起,直接在夢中死去。

一個總是想著死的人,突然有一天再也不提及「死亡」,難道不比他把「想死」掛在嘴邊更可怕嗎?

總是在想著死的話,一定是因為想要更好地活著。

「太宰。」織田作之助突然出聲,打斷太宰治的胡言亂語。

太宰治嗯了一聲,靜靜等待下文。

「……要活下去啊。」織田作之助如此說道。

黑髮青年沉默了片刻,從被子中探出頭來,揚唇笑道:「怎麼?是什麼讓織田作突然發出了這種感慨。」

他沒等織田作的回應,自顧自地說道:「一生僅有一次的死亡,難道不該是最重要的、值得畢生追求的事情嗎?比起其他萬物而言,死亡是多麼神聖又高貴的事!」

「嗯。」織田作之助平靜應道,「所以要活著。」

「什麼嘛。」太宰治不滿。

房門傳來扒拉門板的聲音,想來應該是小織在作怪。

他們沒理,依舊在談話。

「你找到了嗎?」織田作問,「太宰,你在光明的這面,找到你一直在追尋的事物了嗎?」

太宰治輕輕笑出聲:「姑且算是找到了一點。」他伸出手朝織田作比劃,「就一點點!」

織田作之助瞥了一眼,誇道:「很不錯。」

太宰像拿到小紅花的孩子一樣得意洋洋地哼唧幾聲。

「所以要活下去,才能找到更多。」織田作之助又複述了一遍。

太宰治沒有出聲。

他每天都在嘗試不同的死法,每天都在追尋死亡,怎麼敢向織田作保證他不會死去呢。

他想了半天,最後支支吾吾地回道:「比起悶死,我還是覺得入水是最溫柔、最舒服的死法。」

出乎意料之外,織田作之助聽完后應了一聲。聲音淡淡,但太宰治聽得出來,他沒有生氣。

織田作之助哪裡會生氣。

他再清楚不過了。

總是在想著死的話,一定是因為想要更好地活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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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田作總是被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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