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最先發現凌燃主頁變化的是一個叫【銘時是真的】的博主,她是鐘鳴和顧時的狂熱cp粉,最討厭的就是節目組那個空有美貌幹啥啥不行,還要搶銘時鏡頭的廢物花瓶。
【銘時是真的】其實看了那天的直播。
但短暫的驚艷過後,對凌燃的恨意反而變得更深沉了。
怎麼個意思?合著你從前都是裝的唄,耍我們家哥哥玩兒呢,還是想借這個機會把我們家哥哥給壓下去?想打我們哥哥的臉?
再說了,舞跳得好又怎麼樣,舞跳得好就能划我們家哥哥的表演服了嗎!
賤人!
如果說【銘時是真的】從前還只是討厭凌燃,從直播之後徹底變成了凌燃的黑。
尤其是CP粉小群里偷偷在傳,鐘鳴因為直播的事受了打擊,甚至有退出綜藝的打算。
這還能行!都是凌燃的錯!
【銘時是真的】氣得不止在熱搜超話里,瘋狂辱罵了凌燃100多條,更是天天盯著他的賬號動態,只等著凌燃一冒泡就沖了他。
可惜凌燃愣是一連半個月都沒有上線。
讓她一滿腔的怒火都沒地方撒。
這天,【銘時是真的】在看完群里太太寫的同人文之後,順手點開了社交平台打算再找找糧,沒想到一眼就看到了凌燃上線的提醒。
她飛速趕去,發現凌燃沒發動態不說,反倒是刪掉了練習生認證和從前的博文。
她一下就聯想到前一陣的小道消息,立馬去超話大喇叭宣傳——
【凌燃的簡介改了!】
【喜大普奔!凌燃被節目組踢掉了!】
超話的反響也很熱烈——
【謝天謝地,節目組終於做人了……】
【可算給我們哥哥出了一口氣】
【啊啊啊,今日份的最好消息!】
正值晚上衝浪的黃金時間,鐘鳴和顧時的粉絲太多,愣生生地又把凌燃送上了熱搜。
不過只是吊了個熱搜尾巴,並沒有引起太多人關注。
當事人凌燃就更不知情了。
如果他上網的話,就會想起來,【銘時是真的】就是原書里開車撞死原主的那個狂熱CP粉。
可惜凌燃忙的根本沒有時間上網。
他在全力準備不久之後的華國花樣滑冰俱樂部聯賽。
晚上八點,連排大窗外的天都黑透。
銀色鋼筋支起的穹頂下,是一片白得耀眼的冰場。
練了一天,其他人體力不支的都早就下了冰,整個冰場只剩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小的那個額頭上滿是汗珠,連著十幾個2a跳下來,喘的連兩顆尖尖的虎牙都露在外面。
自打張勁告訴小虎牙喬實要送他去參加俱樂部比賽,這小傢伙就像打了雞血,天天一開場子就長在冰面上。
晚上才吃過晚飯就又來練習。
喬實抹了把汗,看向不遠處的少年身影。
「燃哥,你還不走嗎?」
因為天天一起訓練的緣故,小虎牙早就跟凌燃混熟了起來,連哥都喊上了。
冰上另一道穿著銀白訓練服的身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凌燃早就把頭髮剪短染回了黑色。
鴉羽的黑襯著他那張白凈的臉龐像玉石一樣,嵌著輪廓清晰的清眉俊眼,挺鼻薄唇。
在冰場高瓦數的明亮大燈下,美得像是精靈。
他在冰上捻轉,雙腿不斷地變換交替,被大自然賦予新生的雀躍自然而然地從輕快的點冰步伐里流淌出來。
緊接著,纖細柔韌的身影雙手一振,雙腳快速壓步。
像是初生的精靈第一次看見人世間的美景。
讚歎,好奇,嚮往,模仿。
凌燃像蝴蝶一樣在半空中翻躍,迴旋,壓低上半身與冰面平行,轉變成一條腿高高往身側抬起的旋轉姿勢。
單足在冰上一圈又一圈地像冰花一樣綻放。
遠超常人的柔韌使得凌燃抬起的腳尖綳得直直的,高過髖部。
白皙的手指修長,變幻翻飛,手臂像藤蔓般搖曳。
這是精靈在感謝大自然的饋贈,生命的美好。
新生的欣喜在旋轉身影的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還在死磕跳躍的喬實眼睛都移不開了,「哇哦」驚呼出聲。
冰上翻飛的身影蹲下又站起,直立的瞬間右腳重重一頓。
清脆的一聲「唰!」
刃下濺起的冰花像是在為他喝彩。
喬實睜大了眼,只覺得燃哥每天都在給自己驚喜。
凌燃終於結束了他一天的訓練,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白皙臉頰滾落。
他看了看錶,到了薛林遠來接他去體能訓練的時間了。
不過貼身的訓練服被汗水浸得涼且黏膩,他打算在去之前先沖個澡,換身衣服。
喬實趕緊把手裡的毛巾遞給了他。
凌燃一低頭就看到小虎牙笑嘻嘻的,獻寶式的,「燃哥,這是新毛巾,沒人用過的!」
凌燃道了謝,伸手接了過來。
小虎牙圍在他身邊,「燃哥,為什麼你的側身燕式旋轉做的比別人都好看呢?」
是了,凌燃剛才的那個選擇,準確來說是一個butterfly跳進接側燕旋轉。
butterfly,也就是蝴蝶的意思。
像蝴蝶掀動翅膀一樣跳躍進入到旋轉姿勢的這個動作,就叫butterfly跳進。
而接下來的側身燕式旋轉,說難也不算難,是旋轉的基本姿勢之一。
算是專業級運動員必須掌握的技能,就沒幾個人不會的。
可為什麼燃哥做起來就比別人好看呢?
喬實說不出個所以然。就是覺得平常看起來平凡無奇的旋轉,好像突然間就多了靈魂,讓看的人打心底里生出一種被凈化了的喜悅和高興。
凌燃擦了把臉。
「是姿勢的緣故吧。」
他輕輕比劃了一下,「右腿一定要高高舉起,與冰面平行。要抬得平,舉得高,旋轉的時候更要穩住,要一直綳直。」
說起熱愛的花滑,他臉上多了笑,「男單的話,大開大合的動作會更好看。」
喬實似懂非懂「哦哦」了兩聲,滿眼亮晶晶的寫滿了崇拜。
看在某些人眼裡可就扎眼了。
張勁自打被凌燃拒絕了橄欖枝,就總憋著一口氣,非要把手下比較出色的喬實帶出來壓凌燃一頭,好叫凌燃後悔自己的眼光不好,挑了薛林遠那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慫貨。
可他沒想到才沒幾天,喬實那個眼皮子淺的,就被哄的跟在人家屁股後面天天喊燃哥燃哥。
這叫張勁怎麼不氣。
老臉都丟完了。
尤其是這會兒,他是和薛林遠一起來接自己的弟子下冰的。
「我聽說凌燃也要報名這一次的俱樂部聯賽,他是打算參加大眾組的比賽嗎?」
薛林遠不好意思地嗯嗯兩聲,他心裡沒底呢。
「真巧,我們喬實也要去參加這次比賽。不過他是參加的精英組,我們應該撞不上。但是到時候可以一起買票過去。」
薛林遠擺了擺手。
「不了不了,霍家大少都說了,他到時候會安排私人飛機和保姆車送凌燃過去。」
這是重點嗎?
他說的明明是精英組,精英組,可不是大眾組!
張勁簡直要被氣笑了。
他的一通炫耀,彷彿是一拳打進了棉花里。
甚至還有點羨慕是怎麼回事兒。
今年的俱樂部聯賽還是在東三省舉辦,路途遙遠,俱樂部只給報銷經濟艙的票。薛林遠這貨的運氣倒好,居然能蹭上霍家的私人飛機!
如果凌燃當時答應了自己,那他是不是也能有這待遇?
張勁感覺自己恰了一百斤檸檬。
再想想霍家每天都有人來給凌燃送營養餐,還帶著薛林遠那份兒,什麼鍋包肉,溜肉段,小雞燉蘑菇的都有,吃得薛林遠滿臉油光。
酸,酸得牙都要倒了。
「我們喬實可說了,他一定能捧個獎牌回來。」
薛林遠也就把這句話聽到了耳朵里。
他往場里看了看,心想沒準凌燃也能捧個名次回來?
算了算了,自家這根苗子才開始長,就不要揠苗助長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薛林遠已經徹底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凌燃天賦好,又夠努力,將來一定能出成績,最重要的是一點都沒有那種世家公子哥的傲氣,他們相處非常的投緣和舒服。即使過了這兩個月,即使沒能在比賽上出成績,他想他也會願意繼續帶凌燃的。
見凌燃下了冰,他連忙去接。
「今天晚上還要做體能訓練嗎,要不咱們歇一天?」
凌燃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薛林遠欣慰地笑了笑,「你這孩子,就是倔。」
心理年齡已經25的凌燃:……
他垂下纖長的眼帘,並不是很想搭理薛林遠。
師徒倆一起往體能訓練室走。
張勁啪得一下打到了喬實肩膀上。
「這回可一定得給我捧個獎牌回來!」
不蒸饅頭也要爭口氣!
小虎牙咧著嘴就笑,「好嘞!」
張勁看著那個走遠的少年背影,哼,天賦好又怎樣?有錢又怎樣,還不是錯過了最佳年齡,花滑拼得可是童子功,現在還在死磕簡單基礎的凌燃,以後怎麼樣可不好說呢!
凌燃不知道冰場邊剛才發生了這麼一場官司,薛林遠更是壓根沒放在心上,也不會提。
兩個人一路往外走,一路商量今晚的訓練計劃。
「還是負重蹲行,負重跳躍再加一百個空中大跳?」
凌燃很平靜地點了點頭。
看得薛林遠一陣牙酸,凌燃是鐵打的不成?
可徒弟都支棱起來了,沒道理自己這個教練拖後腿。
在訓練室又耗了一個小時,凌燃才精疲力竭地回了霍家。
他沖了個戰鬥澡,打開一天沒摸的手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點開了和霍聞澤的聊天框。
對話框還停留在他問霍聞澤什麼時候能幫他找來編舞老師和考斯騰設計師的界面上。
自己沒有名氣,薛林遠又才退役不久,人脈不夠廣,俱樂部長期合作的那幾個又入不了眼,想來想去,凌燃去求了人脈廣闊的霍聞澤。
凌燃還給霍聞澤轉了錢。
嗯,一大筆,好多個零。
霍聞澤很爽快地答應了,卻沒有接收轉賬,他說今晚來看霍老爺子的時候就會把聯繫方式給他送來。
凌燃給自己倒了杯水,又把門半開。
自己貼著牆邊站好,反手一拉腳尖,把一條小腿掰直貼在牆上,再整個人用力往牆上一靠,後腦勺就堪堪枕在了豎起的那條小腿上。
很像貝爾曼的極度伸展的姿勢,看的人覺得兩腿的韌帶生疼。
凌燃當然也疼。
枕上小腿的一瞬間,他甚至能聽見,那種上下肢相連的地方被大力撐拉開的滋啦響,簡直可以讓人聯想到古代有一種五馬分屍的酷刑。
凌燃對自己這麼狠,也是有原因的。
這具身體的柔韌度是好。
但柔韌度這個東西,是會隨著年齡的增加而變差,對於男子尤為如此,年紀一大,肢體就會變僵。他必須時常練習,保證自己身體的柔韌度始終處於最佳狀態。
只有對自己狠得下心,才能達到常人所不能及的程度。
這個道理凌燃早早就明白了
要不然他的那些可以被錄作教學視頻的標準跳躍和步伐,是怎麼練出來的,還不是汗水和疼痛一滴一滴砸出來的。
凌燃咬緊牙關,挺住這陣身體被抻拉的酸痛。
昏黃溫暖的卧室燈照在他的臉上。
少年臉色微微發白,黑得發青的眼睛卻亮的嚇人,忍痛咬牙的表情透著那麼一股子不服輸的勁兒。
看得正要敲門進來的霍聞澤怔了怔。
凌燃這一刻的眼神甚至想到了他在部隊訓練的時候的戰友們。
只是凌燃?
一個嬌生慣養坐吃山空的嬌貴小少爺?
霍聞澤都懷疑自己是看錯了。
他對凌燃的印象不是很好,即使凌燃漸漸開始表現出與傳聞並不相符的敏銳和冷靜,他也只是覺得凌燃可能是長大了,變懂事兒了。
說到底,還是朵溫室里長出的花兒,經不起任何風吹雨打。
練花滑可能也只是一時興起,說不定過一陣子就會因為吃不了苦從俱樂部回來了。
但這些話他不會明說。
「這是你要的聯繫方式,我已經讓人去打點過關係。編舞師是曾經為維克多、竹下俊這些世界冠軍編排過節目的奧古斯托,考斯騰請的是著名設計師阿爾貝托。」
凌燃貼著牆,疼得簡直要倒抽涼氣。
卻還是很客氣地道謝,「謝謝聞澤哥了。」
這種有名望的人,單靠錢可請不來。
尤其是這兩個都是意國人,意國人骨子裡浪漫又懶惰,還真不一定肯為了一點錢跑這麼老遠。
回頭得多給霍聞澤轉點錢,凌燃開始認真計算起自己的家底來。
霍聞澤卻被少年繃緊的氣聲勾得眉梢輕挑了下,他淡淡應聲,轉身去了霍老爺子的卧室。
霍老爺子也是稀奇呢,凌燃從前幹什麼都三分鐘熱度,這會兒竟是堅持了快一個月。
他感慨道,「說不定真的能成,聞澤,你說呢?」
霍文澤笑笑不語。
或許他該去看看凌燃的比賽?
霍聞澤眼前浮現出方才少年緊緊貼著牆的不服輸的神情。
不管其他人如何在心底還是明面上如何質疑,凌燃卻通過日復一日的艱苦訓練真真切切感覺到,自己好像找回了那麼點從前感覺。
他的跳躍越來越穩,旋轉越來越快,步伐也越來越流暢自然。
霍聞澤的辦事效率很高,沒多久,編舞師和考斯騰設計師就不遠萬里地搭乘霍家的私人飛機就位了
而距離俱樂部聯賽,滿打滿算也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