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諸伏空亮不知道這個捲毛的名字，但是他記得這張臉。

而松田陣平也不知道諸伏空亮的名字，但是他同樣記得這張臉！

雖然他經常打架，但是他也不是那種會無緣無故和人動手的孩子，而那些喜歡和他鬥毆的孩子也總是會找個由頭。

比如什麼「你是殺人犯的兒子」，再不濟也會有「我就是看你不爽怎麼了？」

然而眼前這個黑髮小鬼，明明不會打架，但是突然毫無道理的一拳揍上來——松田陣平怎麼可能記不住？

他根本沒惹過他吧？而且這張臉他在那天之前也從來沒見過！！

松田陣平說完一句是你之後，現場陷入了尷尬的沉默當中，松田陣平以為對方會接話，然而諸伏空亮只是安靜地看著他，除了嘴角下滑了一點外，沒有其他任何反應。

「……」松田陣平舉起指著諸伏空亮的手收也不是，繼續擺著也不是，他沉默了兩秒鐘，果斷繼續道：「你不爽什麼！明明應該是我不爽才對吧？！」

諸伏空亮繼續保持沉默。

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你倒是說句話啊！」

在一邊歪著腦袋看著這一幕的下垂眼男孩：「……噗！」

在松田陣平猛地回頭的兇狠目光中，萩原研二捂住了嘴巴，臉上帶著明顯的笑意：「你認識他嗎？小陣平。」

「都說了別這麼喊我！」松田陣平抱著手撇了下嘴：「就是碰見你那天，我和他打了一架。」

「誒——」萩原研二更好奇了，他往著鞦韆的方向走過去，還稍稍湊近了一些，漂亮清透的紫色眼睛距離諸伏空亮幾乎不到十厘米，萩原研二尾音上揚：「看起來不像誒~」

「別離他這麼近，小心他也莫名其妙揍你一頓！」松田陣平惡狠狠地說道。

「才不會啦。」萩原研二站起身，笑著問道：「旁邊的鞦韆可以坐嗎？」

諸伏空亮眨了下眼睛。

萩原研二便說道：「沒有拒絕的話，我就當成是同意了哦？」

諸伏空亮才開口：「鞦韆不是我的。」

「我知道啊~但是我覺得還是應該提前問一句比較好。」萩原研二拉過松田陣平，把他摁在了鞦韆上：「小陣平你坐，我給你推！」

松田陣平一臉不願意：「這是小孩子玩的！」

「可是小陣平現在也是小孩子吧？」萩原研二一臉無辜。

松田陣平：「那不一樣！」

看著熱熱鬧鬧的兩個人，諸伏空亮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直到旁邊說出的某個關鍵詞，吸引了諸伏空亮的注意。

是萩原研二說的，他說：「沒辦法，誰讓小陣平是我認定的朋友呢。」

「朋友」，這個詞諸伏空亮經常在自己家裡人口中聽說，比如降谷零就是諸伏景光的朋友，比如爸爸媽媽和哥哥們都希望自己能交到「朋友」。

萩原研二似乎天生對於他人的注意很敏感，又或者他本來就有意無意注意著坐在一邊的諸伏空亮，所以現在很快就注意到了諸伏空亮的目光移動。

他試著等待了一會兒，但是沒有得到對方主動開啟對話的邀請，便自覺接受了這份工作：「你是想一起玩嗎？」

「需要是『朋友』，才可以一起玩嗎。」諸伏空亮卻說出了這樣的問題。

萩原研二完全沒有預想到這句話，愣了下：「誒？」

是他的問題不在NPC的回答範圍內嗎？於是諸伏空亮不再要求回答，而是重新移開了目光。

萩原研二卻主動迎了上來：「不是哦，不是只有朋友才能一起玩，而是在一起玩了之後，我們才會成為朋友。」

明明沒有學過任何話術的技巧，但是萩原研二很自然地在自己的回答中加入了陷阱，萩原研二再次對上了諸伏空亮的眼睛：「所以，我幫你推，好不好？」

「沒有拒絕的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哦？」萩原研二又一次說出了這樣的台詞。

然而諸伏空亮開始認真地思考起了一個問題——關於遊戲的NPC原來這麼智能的嗎——的這個問題。

主要原因還是出在諸伏空亮每次出現在這些世界的時候，時間都比較短暫，並且基本不會和路人有著什麼其他的互動，任務做完就走，這才導致他產生這樣的誤解。

而這一次系統一直沒有放任務，想到書里說，有些遊戲就是要主動和NPC對話才會產生。可是他現在應該已經完成前面的流程了吧……？還是說他沒有發現什麼「隱藏規則」？

還是說他的對話有什麼錯誤？諸伏空亮很容易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也就是所謂的——發獃。

但是這一次，他的思考被外力打斷了，諸伏空亮微微睜大了眼睛，雙手無意識地握緊了兩邊的鐵索，因為在這一刻，他的後背被人輕輕推了一把。

他的腳本來就因為鞦韆的高度微微懸空，沒有著力點，所以很輕易就被人推動。

萩原研二先是小心試探了一下，確定諸伏空亮並不會害怕之後，稍稍加大了一些力道。

玩鞦韆對於一部分人來說是休閒遊戲，但是對於另一部分孩子來說，就是一種格外刺激的遊戲了。

萩原研二按著節奏越推越高，等到了差不多的時候，立刻往旁邊跑去，並且指導道：「你可以雙腳用力——到高處的時候伸腿，控制一下重心！」

松田陣平坐在另一邊，也有點不服氣了：「萩原你幫我推一下，我要和他比誰晃得高！」

萩原研二笑盈盈地舉起手：「好哦——我是裁判！」

諸伏空亮根本沒有理會旁邊的動靜，他很快就把握了鞦韆的小技巧，也並不會害怕這一點的高度。

涼風劃過臉頰，諸伏空亮握緊鞦韆兩邊的鐵索，聽著鞦韆因為搖晃而發出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那點鬱悶好像消失了一部分。

他突然就想起來之前在那個天台的時候，天台很高，冷風吹過的時候，感覺很涼快。

萩原研二站在一邊，驚喜地睜大了眼睛：「啊！你笑了！」

諸伏空亮聽到這句話，明顯愣了下，連帶著原本緊握著身側鐵索的雙手也不知覺放鬆了。

萩原研二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下意識跑過去伸出手：「啊啊啊別放手啊！！你要掉下來了！！」

坐在另一邊的松田陣平聽到這句話，也慌亂地急剎車立刻站起了身想要接住人：「喂——！！！」

然後，諸伏空亮因為沒有握緊鞦韆兩邊，從半空摔進沙坑之中，身上沾滿了沙子。

松田陣平因為剛下鞦韆平衡沒控制好，直接一腳歪進沙坑之中，臉著地。

萩原研二最慘，因為想要接住諸伏空亮，直接連帶著被摔進沙堆，試圖爬起來的時候，腦袋啪嘰一下被甩過來的鞦韆砸中。

「嗚……！！」萩原研二捂住明顯起包的腦袋，生理性的淚水要落不落，他委屈道：「好痛！回去絕對又要被姐姐罵了！」

松田陣平爬起來扯開萩原研二捂住腦袋的手，確定沒有流血之後才鬆了口氣：「只是有點腫起來了，揉一揉就沒事了。」

「才不會沒事啦！我又不是小陣平你！」萩原研二重新捂住腦袋：「我才沒有學拳擊的小陣平你那麼皮糙肉厚！」

「哈？那為了你的細皮嫩肉，我幫你揉一揉，免得留疤。」松田陣平掰了掰手指，臉上帶起猙獰的惡笑。

只是他的臉太過可愛，現在也因為沾滿了沙子顯得也太過狼狽，可怕的氣場直接大打折扣，看著萩原研二明明眼角還沾著淚珠，卻直接噴笑出聲就可以證明了。

「看起來也不嚴重嘛，你竟然還能嘲笑我！」松田陣平直接對著諸伏空亮用了命令的口吻：「你給我抓住他！」

萩原研二卻在這段時間內把握住了諸伏空亮的性格：「他才不會幫你……咦？誒——？！」

然後他就當場被打臉了。

諸伏空亮頭髮上還沾著沙子，但是雙手直接扣住了萩原研二，動作極為標準，而萩原研二對他沒有防備，竟然一次就成功了。

諸伏空亮認真地說道：「哥哥說過，受傷了必須要處理傷口，適當時候可以使用暴力。」

嗯，是景光哥哥處理降谷零（傷口）的時候說的，當時他的表情和現在這個捲毛很像。

萩原研二簡直就像是被迫害的小黃花，眼裡帶著滿滿的驚恐，哀嚎道：「救命啊——」

「嗚哇——研二醬要被殺了嗷嗷嗷！好痛——！！陣平你輕點！！嗷啊——！」

等把腦袋上的腫塊揉下去之後，萩原研二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地蹲在角落戳著雜草：「不和你們玩了！太過分了！嗚嗚……！」

「那是我爸教我的，等你睡一覺肯定就不疼了！」松田陣平拿腳踢了踢萩原研二：「說真的啊？不和我玩了的話，那我走了？」

諸伏空亮更是發出了一記暴擊，「你是在撒嬌嗎？」

諸伏空亮蹲到萩原研二的面前，歪了下腦袋：「如果是撒嬌的話，我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

萩原研二：「……」

「真的嗎？」萩原研二帶著眼角殘留的淚水，可憐兮兮地問道。

諸伏空亮點頭。

萩原研二眨了一下眼睛，尾音沒控制好上揚了一些：「那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松田陣平在諸伏空亮的背後，牙疼地看著萩原研二有些沒控制好的得逞的小表情，帶著最後的一點良心，移開了眼神，但是耳朵也豎了起來。

於是他聽到那個莫名其妙揍了他的小鬼，還真的自我介紹了起來，他說：「名字是諸伏空亮，這樣就可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