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132
從星球的上方俯瞰,整個人類城市的上方籠罩著一片陰雲。危險扭曲的生物行走在破敗的城市間,拖出藏匿的、沒有機甲保護的人類,將他們吞吃入腹。
存活的人類麻木奔逃,部分穿戴上了AIC的貳式機甲,雖然多了一層保護,但可惜這樣的力量只是杯水車薪。
而在人類的大本營,最高領導團隊全部都是一副大腦超負荷運轉的模樣。
謝景竹又是一個月以來沒有一天睡的超過三小時,年輕的帝君不斷觀測著兩個大地圖,推測著怎麼樣才能夠讓人類躲避暗生物如暴風驟雨一般的追殺。
作為情報項目組領頭人的尤金鬍子拉碴,少年的捲毛變長了許多,整個人看起來蒼老了十歲。
通訊系統被切斷,謝淵被關入牢獄內等待後續的審判,AIC由洛川暫時掌權,只能夠恢復一小部分供給他們和戰鬥部門使用。
好在經歷兩個月到現在,謝景竹的合作夥伴平安歸來了。
「顏尋在蟲族王位爭奪中勝利,帶著部族來了帝星…前線應該能再撐一段時間。」尤金從眾多屏幕中抬起頭,「阿維爾少將也找到諾曼了,但是A隊在坐標上只見到了諾曼的屍體,猜測阿維爾少將去了別的地方。」
機甲軍隊構建了一條防衛線,趕來的蟲族確實緩解了很大一部分的壓力。
謝景竹綳直的後背稍稍鬆懈了一些,他舒了口氣,抬手在眉心擰了兩下。
「殿下,有人要見您,」門外的通訊員對著對講機快速說,「是一等蟲族搖光。」
謝景竹:「不用阻攔,讓他進來。」
搖光穿過人類的基地,他看見人類臉上的疲憊緊繃的表情,稍稍有些不屑地抿了抿唇,來到了最中心防衛最嚴的房間。
謝景竹能夠在那樣緊急的狀況下挑起大任,迅速地做出反應,將人類的損失縮減到最小,就足以證明這位新的掌權者的能力。
在一眾人類中,搖光覺得自己只能勉強和這傢伙講兩句。
「女王的部族已經降臨,人類只需要做好防守,」他對著謝景竹拋下這句話,「以及,陛下已經前往黑湖上方的神壇。」
他那雙無機質的紫色眼眸環顧四周:「在這件事情結束之後,希望人類能夠做好準備,不要讓我們看見任何陛下的負面新聞。」
搖光的說法中,確定了他們一定能夠化解人類世界的這一次危機,謝景竹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最後還是將那句詢問顏尋是否還好,寒暄一般的詢問咽回去。
他說:「好。」
前線的戰場。
破軍看向倫納德,男人正氣定神閑地操縱著貳式機甲,在一等蟲族的幫助下,那些對機甲並不熟練的半吊子也能夠對暗生物造成一定的傷害。
「怪不得當時我試機甲的時候感覺那麼不舒服。」少年隨後撕裂一個暗生物的身體,他語氣帶刺,「真夠陰險啊,倫納德。」
倫納德笑了一聲:「彼此彼此。」
他倒是沒想到最後能夠用在這方面,暗生物很快被蟲族清剿,倫納德和破軍表面上看起來都很悠閑,但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神經網的主人顏尋心情並不是那麼好。
她隱隱約約有些生氣。
破軍輕嘖了一聲:「…要不是小尋沒有命令,我一定會跟著一起上那裡。」
倫納德抬眸看向那處遠遠就能看見的高台,那些暗生物像是有智慧一樣向上包裹,將窺探者的視線全部阻擋在外。
「放心好了,」他收回了視線,「就算是闕成那樣的存在,在我們陛下面前也沒有任何的威脅力。」
神壇之上,蝴蝶殺手踩著簡成洲的手,他面色冷淡地碾了兩下。
「很遺憾,我是不會死亡的。」
他輕聲說道,這樣的音量大小讓站在不遠處的顏尋也能夠聽見,「你的能力對暗生物沒有用吧,簡成洲。」
闕成是半蟲半暗生物的形態,他也從某種意義上達成了不死,但是這樣的方法沒有辦法施加在顏尋的身上。
只有讓[容器]吸收足夠的生命,再讓顏尋吞噬容器,她才能夠真正地成為神明。
顏尋看見簡成洲咳了幾聲,隨後他撐起了身子。
簡成洲…不,簡椿來抬起頭,他看向了正在和闕成保持距離的顏尋,彎起唇角淺淺笑了一下。
隨後,簡椿來看向闕成:「你不應該那麼做,無論是什麼,都應該是陛下自己來決定。」
「不,我只能這麼做。」闕成靜靜注視他,「我從誕生的時候起,所有的意義就是為了這一刻。」
簡椿來又咳了一聲,顏尋看著他走到了自己的面前,闕成並未阻止。
「小尋,咳咳、你沒有必要聽他的,」他的虛弱表現在臉上,「……你放心,不會出事的。」
就在闕成看著他們的時候,蝴蝶殺手的面色突然一變,他向著側邊躍了一步,一柄長劍插.入神壇的地面。
黑紅色的機甲像是墜落的流星,從他手上躍下那個和阿維爾面貌相似的女性,她晃了晃,像是所有的力氣用盡,體力不支半跪在地面上。
神壇上的其餘暗生物立刻就湧上前驅逐闖入的人,顏尋喊了阿維爾一聲,在幾秒的時間內將手中的槍扔向了他的手中,機甲穩穩接住,進行快速的射擊。
十三枚子彈。
而闕成蹙眉,他伸手扣住了溫妮亞模樣容器的脖頸,聲音猶如淬了冰:「你在做什麼?」
容器內部沒有任何一個靈魂,只有溫妮亞那逐漸消逝的脆弱靈魂支撐。
溫和的女士卻勾唇笑了笑,無聲地「呸」了一句。
「想要讓人類成為你那遠大計劃的犧牲品?」在消逝的前一秒,她冷聲道,「想都不要想!」
闕成的手背上青色的青筋凸起,但他的神色卻意外地冷靜,他看向顏尋的身側。
「……哈。」
顏尋感覺到了身邊的簡椿來晃了晃,青年的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絲血色,神壇上的四張臉攤開,黑色的麵皮不斷地延展擴大,將在場的所有生命體包裹在了之中。
顏尋的視力也被剝奪,她之前一直都沒有動,是清楚自己的戰鬥力和闕成之間的差距,不過信息素一直都沒有停止釋放,就是在等待著合適的時機。
她聽見闕成落在身邊的一聲感嘆:「原本,簡椿來不用……」
眼前一片黑暗。
突然聽見了嬰兒的啼哭聲,顏尋輕車熟路向著哭聲的方向走去,看見了溫床上一個黑乎乎的…嬰兒。
她走到了嬰兒的身邊,從頭到腳都是黑色的嬰兒停下了啼哭,圓圓的眼睛睜大看著顏尋,他的身體下方黑色的粘稠液體向著外面蔓延,最後向上延伸,成為了一個包裹的殼的形態。
顏尋沒有離開,因為她並不覺得危險。
那殼子中傳來了劇烈的心跳聲,最後那個黑色的殼子產生了一個很大的裂紋,向著四周碎裂。
顏尋的目光凝滯住了。
她看見了簡椿來的樣子,幾秒過後緩緩睜開了眼睛,在他睜開眼眸的下一刻,色彩染上了黑色的軀體。
一雙…淡藍色的眼眸。
它變成了簡椿來的樣子。
顏尋摸到了腰側的匕首,她看著「簡椿來」看向自己,熟悉的雨後信息素的氣味瀰漫開。
「……是我,小尋。」簡椿來輕輕活動了一下指節,頗為艱難地從自己的位置上坐了起來,「它沒有吞噬靈魂,又失去了最初的支撐,會無差別地對周圍進行吸收,我把自己強行抽離出來佔據了這個容器。」
「沒事就好。」顏尋鬆了口氣,她說,「應該要怎麼摧毀這個?簡成洲的能力沒有辦法對暗生物奏效。」
她和這個容器之間有著比較微妙的主從關係,但並不清楚究竟到什麼程度,她沒辦法在這上面賭,只想要儘快地摧毀它。
簡椿來說:「但是我的能力可以。」
暗生物是代表著[死亡]的物體,而簡椿來可以將這轉移到自己的身上——一種自我銷毀式的攻擊方法。
只是他沒有告訴顏尋。
周圍傳來了輕微的碎裂聲,黑暗的環境更沉了下來,簡椿來那雙淡藍色的、安靜海面一樣的眼眸靜靜地注視著顏尋,他沒有說話,好像要把這一刻完全地印刻在自己的腦海里。
「真奇怪,在這樣的地方…我想到了自己剛剛見到你的時候。」簡椿來說。
他的聲音有些笑意:「我以為自己會成為一個新生命的食糧,但沒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要乖巧太多…甚至不像是蟲族。」
顏尋只記得自己被迫被哺育的畫面,現在想起來還有一些無奈——當時她確實也做出了那樣靈動的表情。
那時候簡椿來就在想,他們好像有點相似呢。
「還有一件事情……」簡椿來溫和地說,「請不要對簡成洲有偏見,他的能力在眾多的一等中也很厲害,只是對上暗生物吃虧而已。」
「我走了以後……」
顏尋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她伸手扣住了面前這個變成簡椿來模樣的,但擁有簡椿來靈魂的身體。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你要去哪裡?」
簡椿來知道顏尋很聰明,他像是勸慰一般。
「闕成說,蟲族的生命是一場循環。」
「誕生、死亡、從溫床中再次誕生。」
顏尋握緊了手,她的聲音在此時此刻緊繃起來:「那不是你。」
「那會是我,小尋。」
他伸出手,輕輕按在顏尋握住自己的那隻手上。
淡藍色的眼眸中溢滿了只有他才會有的溫柔情緒。
「我們總是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