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歡迎回家(06)
楚憐沒想到自己電話里的一句話,顧斂周將工作任務壓縮到兩天,提前回來了。
男人回別墅的時候楚憐正圍著圍裙畫畫,聽見熟悉的腳步聲,迫不及待站起來,然而又想到什麼,立刻又坐回去,用布將面前的畫蓋住。
顧斂周看見了:「憐憐,畫的什麼?」
楚憐見他還一直過來,立刻用身體擋住去路:「別別,現在還不能看。」
這是他給顧斂周準備的生日禮物。
顧斂周大概也明白了,不再去看,反而直接把楚憐抱起來,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楚憐雙腳落空,輕呼一聲,嘴唇就被堵住。
思念和喜歡通過纏綿的唇齒交纏表達出來。
被鬆開后,楚憐眼睛起了層水霧,整個人都軟塌塌的,就這麼勾著眼尾看著顧斂周:「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啊。」
顧斂周回答得很隨心:「想你。」
楚憐眉眼都是軟的,看他的西裝上都染了自己圍裙上的顏料,小聲道:「都髒了……」
顧斂周:「我喜歡被你弄髒。」
「……」
「也喜歡把你弄髒。」
「……」
變態。
楚憐被他抱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件事,掙扎從桌子上下來:「你等我一下。」
顧斂周不明所以,跟著一起進了卧室,看著少年從抽屜拿了個紅繩出來:「給你買的。」
「給我的?」顧斂周仔細看了眼紅繩,上面有個楓葉吊墜。
楓葉對於楚憐的意義他自然知道,現在對方要把楓葉送給自己。他忍不住翹起嘴角,「我生日還沒到,怎麼就有禮物了?」
「禮物也不一定是生日才可以送。」楚憐朝他的手腕上看了眼,「我幫你戴上。」
紅繩很細,有些女氣,尤其是還有個吊墜。男人手腕上有青筋,延伸上去的線條流暢,看起來很有力量。
可戴上之後並沒有很大的違和感。
楚憐看他戴著好看,又笑了笑,將自己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也有一個。」
顧斂周驚訝:「情侶款嗎?」
楚憐:「嗯。你不喜歡么?」
顧斂周怎麼可能不喜歡?
楚憐的所有他都喜歡。
*
接下來幾天,顧氏集團發現他們那位不苟言笑的年輕總裁突然變了穿衣風格。
原本襯衫全部扣子都要系好、熨燙整齊的男人,這幾天竟然將衣袖挽起,露出一小節手臂。
竟然捨得露/肉?
眾多員工不解,直到有眼尖的人看到顧總手腕上多了條不太符合人設的紅繩后,討論聲無比熱烈。
「卧槽!這是顧總從未露面的老婆送的?」
「這麼娘的東西戴在顧總手上竟然還可以,果然是需要看臉的。」
「原來是老婆送的,怪不得連袖子都捋起來了!」
「顧總老婆到底長啥樣啊,好像見見!」
「同。」
「+1。」
而本來只是想炫耀一把的顧斂周,怎麼也沒想到這群人將重點竟然轉到了楚憐身上。他必然不能讓自己的人被覬覦,於是又默默將衣袖放了下去。
*
顧斂周生日前兩天,楚憐接到了錢錢的電話,小朋友在電話里的聲音清脆,恢復得很好。
因為學業繁忙,楚憐也確實有段時間沒去醫院看他。
他把這件事告訴了顧斂周,對方也要跟著一起去。楚憐覺得也可以,於是兩人買了點玩具一起去了醫院。
顧斂周不太會跟小孩溝通,楚憐在旁邊跟錢錢說話的時候,他就在旁邊看著,偶爾「嗯」上兩聲。
錢錢不認識顧斂周,好奇朝他看了眼,問楚憐:「這位叔叔是哥哥的朋友嗎?」
顧斂周:「……」
楚憐也驚訝,回頭看了眼顧斂周立刻就明白了——怪不得人家小孩喊他叔叔,綳著一張臉,嚴肅得跟個小老頭似的。
少年還在其他人面前還是很護短:「是的,他只是不愛笑,年齡不大的,要叫哥哥。」
錢錢還是很懂事,立刻改口:「哥哥。」
說完,大概是想挽回自己的錯誤,又道:「哥哥看起來好帥啊。」
顧斂周被誇得有些不自在:「謝謝。」
兩人在陪錢錢出了院才回家,路上顧斂周皺著眉,開車的時候一言不發。楚憐看出來了:「怎麼了?」
顧斂周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幽幽道:「我看起來年齡很大嗎?」
「……」
楚憐沒想到他還在介意這件事,「不大,看起來還在上學。」
顧斂周:「……」
他顯然不相信,眉頭皺得更深了:「以後我們出門,別人會不會把我當成你哥?」
楚憐:「不會的。」
說完,他怕顧斂周不信,湊過去朝他嘴角碰了碰:「那以後出門,我就當著他們的面,這麼親你一下,就不會有人誤會了。」
楚憐平時很少主動,被這麼碰了下嘴角,顧斂周有些心花怒放,眉頭也不皺了。他將臉慢慢靠近,一雙眼睛直勾勾盯過來。
「親一下怎麼夠?」
*
顧斂周比楚憐大五歲,比先前平行世界的顧斂周要成熟許多,所以兩人幾乎很少吵架。
不過某天,顧斂周還真生氣了。
原因是他在加班,而楚憐在畫室待了一天,飯都忘了吃。
楚憐也不是故意的,他原本身體不好,能撿回來一條命自然會很珍惜健康。待在畫室忘了吃飯是因為第二天就是顧斂周的生日,而他的禮物還沒完成。
這回,禮物是準備好了,不過男人也生氣了。
顧斂周生氣時不會大聲說話,也不會沖他發火,就悶著一張臉待在廚房裡做晚飯。跟他說話他也回答,不過就只用「嗯」「知道」這樣冷淡的字眼。
聽起來好像和平時沒什麼區別,但楚憐能感覺到他語氣里細微的差異。
少年也不知道要怎麼哄,於是跑進廚房,從後背抱住他的腰。顧斂周肩膀頓了幾秒,還是狠下心沒回頭:「你不吃飯,撒嬌也沒用。」
真生氣了啊。
顧斂周生起氣來,還真是難哄……不過楚憐還是沒放開他,「我馬上就吃,你不是還沒做好嘛。」
「……」
這小壞蛋還倒打一耙了?
於是顧斂周全程都在被抱住後背的情況下做了兩碗面。他本來想做多一點,但怕楚憐晚上一次性吃太多不消化。
事實證明這個想法是對的。
這小壞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討好他,連面碗里的湯都喝得乾乾淨淨,還托著腮看他:「你笑一笑嘛,不笑的話別人又得喊你叔叔了。」
「……」
顧斂周被氣笑了:「行,我是叔叔。」
說完就認栽一般收拾桌子洗碗。
楚憐跟著進了廚房,非要擠在到顧斂周懷裡:「我來洗我來洗,你都累一天了。」
顧斂周心想他還留著體力等晚上呢。
他也沒阻止,將人完全抱在懷裡,重量都壓在楚憐身上,鬆鬆散散的。從他的角度能看見楚憐白皙的耳垂和側頸。
這幾天晚上楚憐都在畫室里忙活,還把門關得死死的,他看這人回卧室的時候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也沒忍心去折騰。
現在又被困在自己懷裡,滿身清淺的香氣。
顧斂周俯身,輕咬住楚憐耳垂上的一小塊軟肉,又狠狠吸了下。少年肩膀顫了下,將碗放回水池裡,沖了下手上的泡沫,回頭看了眼,拖著尾音。
這回真是在撒嬌:「你幹嘛。」
兩人待久了,顧斂周完全放棄了高冷,不要臉道:「親你。」
楚憐知道他這是不生氣了,用胳膊碰了碰他:「親就親,吸我幹嘛。」
「我喜歡吸。」顧斂周說完又朝他另一邊耳垂吸了下,「不僅要吸你耳垂,一會兒還要吸別的。」
「……」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話臊得,楚憐渾身都開始發燙。
那一抹皙白的耳垂立刻染上了艷色。
片刻,少年的聲音又軟又柔,像是在哄著:「那……都給你吸,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顧斂周呼吸滯住。
等反應過來后,他已經將楚憐抱在了廚房的料理台上。
……
男人把所有能吸的都吸了一遍,少年最後顫抖著后腰,雙手摟著他的脖子:「可……可以了。」
「我還有禮物要送你。」
顧斂周將人橫抱起來,進了畫室才放下。
燈亮起后,他看見畫室中央有副很大的畫,用布遮著,應該就是楚憐最近夜以繼日忙活的東西。
楚憐走到畫面前,將布掀開。
那是一副很大的畫。畫上的水墨未乾,裡面有兩個人,其中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少年坐在地上,而旁邊更小一點的少年,手上拿著一把嫩黃色的傘。
他們在雨中,身上卻都沒有雨水的痕迹。
「我想起你是誰了。」楚憐適時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很沉很柔,在靜謐的夜晚顯得格外繾綣,「這應該是我們第一次相遇。」
顧斂周的視線一直落在畫上。
他那天確實穿著黑衣服,身邊有散落的書包,右手上有傷口。
還有那把傘。
連小兔子的圖案都一樣。
所有的一切都對得上,楚憐並沒有忘記。
「那時候我急著上學,看到你手上有傷口,也不敢去問。」楚憐轉身看著他,又緊緊抱住,「那天你看起來很難過,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如果以後你願意告訴我的話,我會好好聽的。」
「那把傘太小了,沒辦法擋住你。不過以後,顧斂周——」
「我不會讓你再淋雨了。」
*
楚憐是被顧斂周喊醒的。
迷迷糊糊間被餵了粥,又躺了回去。
昨晚很多東西都記不清了,但依稀還有畫面在腦子裡閃回。顧斂周真的很瘋,邊瘋邊在他耳邊說著無數遍「愛你」。
而此時,他感覺身後床陷了進去,接著,有雙手幫他輕柔地揉腰。
楚憐舒服得輕哼了一聲,帶著鼻音:「別碰我……」
他這些日子被養得恃寵而驕,整個人皮膚都散著透亮,用胳膊蹭了蹭身後的男人:「要睡覺。」
男人手上的力道更輕了,覺得揉得差不多了才鬆開。楚憐已經昏昏欲睡,眼睫緊閉著,突然覺得手指上多了個東西。
他睜開,看到自己無名指上戴著個戒指。
很簡單的款式,可仔細看,上面刻著一個很小的楓葉。
以前經歷的世界里,男人不是沒跟他求過婚,但楚憐還是壓不住心跳。
「前段時間訂做的。」顧斂周抱住他,又緊扣著他的手指,「本來想過兩年向你求婚,但你昨晚太可愛了,沒忍住。」
楚憐摸了摸戒指,溫熱的,也不知道顧斂周握在手裡多久了。他翻了個身,兩人對視上。
顧斂周的眉眼盡在咫尺:「怕別人覬覦你,很想把你藏起來,但同時又想讓他們知道,我擁有這麼好的你。」
「就只能用一枚戒指,把你套牢。」
楚憐笑了笑:「我又不走。」
又鑽到他懷裡:「快把我套住吧。」
大概是累壞了,少年鑽到他懷裡后就又睡著了。顧斂周看著他的睡臉,思緒被拉到很遠。
……
楚憐說得沒錯,那個下雨天確實是他們的第一次相遇。
是夏至。
不是個好天氣,同樣,發生的事情對於顧斂周也是個打擊。
那時候他才上高二,在射擊隊里頗受教練青睞,鋒芒畢露,一身的意氣和驕傲遮也遮不住。參加全國比賽拿回金牌也是意料之中。
他沒參加聚餐,坐車趕回了家,想將這份驚喜送給父母。
然而卻沒想到,兩人吵得不開開交。他想讓他們停下來,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聊,然而剛想拉架,手腕就被謝敏扔過來的煙灰缸砸到。
大概是打到了神經,他的整條手臂都麻了,手上的金牌也跟著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謝敏只是驚訝了一瞬,注意力又回到面前的男人。兩人吵得歇斯底里,用所有惡毒的話去攻擊以前曾經最親密的人。
等緩過神來,顧斂周已經不在房間里了。
顧斂周不敢相信那些猙獰的面孔是自己恩愛的父母作出的,他一直覺得他們家過得很幸福,也不願意相信有人會出軌。
手臂還在疼著,他不管這些,只想離開這座城市。
他去車站隨便買了張票,等進站了才看到是去隔壁霧城的。他沒去過這座城市,出站后外面在下雨。
他沒帶傘,坐上了公交,漫無目的,又隨意找了個站點下車。
周圍大概是學校,上課時間沒什麼人,他淋雨走著,聽到小巷子里有幾個學生正在勒索。有個低年級的學生正被圍在中間。
他平時遇到這種事會制止,但這次,直接動了手。
像是將滿身的怒氣發泄出來。
那幾個人以為遇見了瘋子,被打之後全都跑了,而低年級的學生驚恐看向他——比起那幾個勒索的,對方似乎更害怕他。
一瞬間,巷子空了。
顧斂周的手臂開始流血,應該是剛才打架不小心刮破的。
他突然沒了力氣,覺得一切沒意思透了。
順著牆壁滑落,他垂著眼,感覺到不斷有人從自己面前經過,喧鬧的。他們很吵。
他想起身離開這裡,面前突然多了一雙鞋。
他怔住,抬眼,一張安靜白凈的臉出現在面前。
是個少年,穿著校服,舉著一把嫩黃色的小傘,整個人都乾淨極了。越發襯得他狼狽。他皺眉,不想讓對方這麼盯著自己。
可那雙眼睛太特別了,是他見過最好看的。
琥珀色。
純粹的沒有雜質。
少年嘴唇紅潤,動了動,大概是想跟他說話,卻又不敢。
片刻,不遠處傳來了上課鈴。
少年立刻慌了神,迅速將傘放在了他手旁邊,也沒說話,小跑著往學校的方向。
淅淅瀝瀝的雨里,他像個歡快的小鳥。
那把傘並不是隨意放的,而是放在了他的手臂上,幫他擋住了傷口。顧斂周盯著傘上的那個兔子,又朝自己手臂上看了眼。
血已經不流了。
……
回神后,顧斂周抱緊了懷裡已經熟睡的楚憐。
他相信,相信這個世界是好的,相信一些善良的人會一直保持著初心。
就像在那個平行世界里,楚憐依舊選擇將傘給雨里的他。
雖然兩次的原因並不一樣。
一次是因為憐憫。
一次是因為,他是顧斂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