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咳嗽兩分鐘后的五條悟終於緩了過來，他平穩著呼吸，臉頰有些泛紅。嘖，竟然在一名陌生人面前露出了這麼丟臉的模樣。五條悟那僅有的羞恥心悄悄作祟著。他抬起頭望去，正要去打量著這名和他長相一模一樣的孩子時，一杯水出現在了眼前。白色長發從他的肩膀上滑落，剛好垂落在臉頰旁邊，微風吹拂時，五條悟甚至能夠感受到那撫上自己臉頰的柔軟髮絲。他的眼眸蒼藍，清湛如水，望著自己時似乎異常明亮。五條悟的心跳突然加快。他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好像自己很久之前就認識了面前之人一樣。「你是誰？」他捂住胸口感受著突然加速的心跳。這種無緣無故的心悸，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五條悟突然間眼眶有些酸澀，他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睛。下一秒，他感受到了從臉頰上滾滾而下的淚水，突然的眼淚讓五條悟自己感到了莫名其妙。腦海中回憶剎那間奔涌而出，那久遠的記憶猶如潮水一般急速回縮。五條悟閉上眼睛回想，接收著那些記憶，淚水從雪白的睫羽中滾落。他驟然睜開了雙眼，蒼天之瞳緊緊地注視著清水仁，似乎要把他的一切翻出來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清水仁怔住。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宛如雨後晴空一般明亮璀璨。一眼望去，讓人彷彿是置身無比寬廣遼闊的浩瀚青空，看到了那乾淨澄澈到可以細數浮雲暗紋的鋥鋥藍天。他的眼眸里漂浮著的，是一息之間才可看到的，晝夜交替之時曙光破曉的風雲驟變。這是一雙讓人為之心目沉迷的雙眼，是親眼只有看過的人才能明白的美麗。清水仁突然明白了為什麼所有看到他眼睛的人會是那種反應了。那是用無法形容、令人窒息的美麗。五條悟視線下移，抓住了清水仁的手臂，他揚起清水仁的衣袖，看到了他手臂上那狹長的傷疤。這個位置「哥哥？」清水仁怔怔地望著突眼角含淚的五條悟，不知為何自己也難過了起來，鼻尖開始發酸。心裡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種情緒，他忍不住伸手，想要拂去他眼角的淚水。五條悟沒有回答他，他想到了自己幾個月前突然感受到的手臂上傳來的那一陣劇痛。——是一陣從身體的深處里傳來的無緣無故的徹骨痛意。明明自己也並沒有受傷，但是那種的痛意似卻綿綿不絕的自他手臂傳向全身。是連六眼的探查和其他術士醫生的檢查也發現不出分毫的疼痛。天知道嬌生慣養眾星拱月著長大的五條悟根本沒受過傷。這股痛意來的究竟有多奇怪，五條悟就有多難受，他甚至懷疑起是不是有人潛伏在了他身邊，給他下過的詛咒。而且從那以後，五條悟還陸陸續續會感受到那種間歇的疼痛。雖然很輕微也造不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是這種還是讓人感覺無比煩躁。五條悟拉起了他的衣袖，仔細的看著他手臂上那些已經癒合了的傷口疤痕。他把那些傷疤和自己記憶里那些出現疼痛的位置做著比較，那些位置竟然完全吻合一樣。！！五條悟瞳孔睜大。果然嗎？…記憶宛如畫卷被無限拉長回溯，五條悟聯想到最初出現的那個噩夢，那個在多少個黑夜裡讓他為之心悸、悲傷到輾轉反側的噩夢。夢中的孩童在遍地屍體的宅邸中哭泣，那哭聲是如此悲傷，猶如撕心裂肺、椎心泣血一般，連他也為之共鳴哀痛。這一刻，迷霧漸漸散去，夢中孩童的身影漸漸清晰。恍惚間，那絕望啜泣的孩童身影與眼前之人漸漸重合。世界彷彿在那一瞬間暫停住。五條悟因為腦袋極速思考有些泛白的臉頰上泛起起了一抹清淺的笑意。他伸食指撫去了清水仁睫翼上的淚水，他緩緩湊到清水仁的面前，仔細描摹著他的臉龐。——那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龐。

六眼搜集來的信息灌入腦海，記憶中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向著五條悟襲來。五條悟明白了，全部…都明白了。畢竟眼前之人身上的氣息與他的身體的聯繫痕迹是如此的清晰。五條悟忍不住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難怪，」「哈哈哈哈哈哈哈難怪總是有哪些莫名其妙的疼痛，難怪他們如此的忌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低頭按住因為高速思考而抽疼的額頭，揚起了一抹張揚肆意到極致的笑容。大腦中六眼搜集而來的信息情報不斷拼湊又組合。腦海中的角落裡，那在查找宗卷時匆匆一瞥字跡放大在了腦海。1989年12月7日，東京郊外發生一起車禍事件現場無發現如何咒力殘穢。註：隨行人無車上嬰兒血肉，最終判斷為死亡失蹤。最後的標註鮮紅刺眼，五條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家族宗卷中會夾雜著這麼一份詭異的報告。這是他出生那天的車禍事件。不論是出生那天的車禍事件，還是那些奇怪的噩夢與疼痛與眾人的忌諱，那一片片毫無關聯的破碎線索在他腦海里被一條細細的絲線拼湊組合起來。五條悟抬頭，望著陷入迷茫的清水仁，笑的張揚而瘋狂。腦海里的線索不斷重組，最終交織成為了一張細密的大網，網的兩端是這些年來生活中的異樣，中間是一片的空白。而現在，那塊最大的那塊拼圖，主動地來到了他的眼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切都說得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條悟拭去眼角笑出來的淚水。…任憑他們怎麼阻攔，你還是到了我的面前嗎？…「哈——」他捧住了清水仁的臉龐湊了上去。「我的弟弟？」他的臉上猶帶著看出真相后的得意與嘲諷，只是更多的是面對著宗卷記錄里的那些事情，還有對家族高層的嘲笑。畢竟他們設計殺害了的人，那個應該死在那場車禍里的人，現在，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他們身上相連的氣息，是騙不了人的。…五條悟望著那張和自己相似的臉龐，突然開口。「叫哥哥。」「哥哥？」清水仁被自己又哭又笑的哥哥弄昏了頭腦，歪頭迷惑的望著對方。……主動開口的五條悟突然怔住。…他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胸口翻湧著。…他彷彿置身於一場綺麗詭譎的夢境之中，夢境里有華麗的宅邸，有無數的仆擁，夢境里他受著所有人的尊敬敬仰，被猶如明月一般高高捧起，但卻不曾有人擔心過，如果摔倒碎裂他該是如何的疼痛。夢境的後來，是滿地的屍體，還有無盡的痛苦與絕望。他深深陷入一場又無邊彷徨的噩夢，夢境里沒有邊界，他只能不斷重複著那股痛苦。而現在，那場困擾他已久噩夢，卻被這一聲輕輕的「哥哥」打碎了。似乎，是有人突破了那重重的障礙，來到了他的面前接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