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
家裡一片靜悄悄,陸濃帶著裴寂安推開門走進院子里,花園裡馨香瀰漫,在夜色的掩映下,成了真正的秘密花園。
陸濃一進家門就徹底放鬆下來,脫掉裴寂安的大鞋,赤腳踩在布滿貼地植物的小路上,心想改天去河裡搬點鵝卵石回來裝點小路。
「怎麼樣?有印象嗎?」陸濃隨口問裴寂安,壓根不期待裴寂安的肯定回答。
裴寂安捂著腦袋說,「這裡原來是不是沒有花草?」
陸濃猛地轉過身詢問,「你想起什麼?」
裴寂安:「沒有,只有幾個畫面,我在院子里幹活。」
陸濃:「……」離譜,想起家裡的院子都沒有想起她。
我才是最大的冤種吧?
陸濃不再搭理裴寂安,氣呼呼推開房門,可能聽到院子里說話的聲音,吳媽的房間亮起煤油燈,稍後吳媽提著煤油燈從屋子裡走出來。
「濃濃,你回來了?」吳媽揉了揉睡眼,待看到陸濃身後站著的人後驚道,「姑爺!?你也回來了?」
裴寂安看向陸濃,陸濃向吳媽解釋,「乾媽,裴寂安被炸彈震失憶了,不記得大家。」
又轉頭對裴寂安說,「這是我乾媽,你也叫乾媽就行。」
裴寂安頷首,「乾媽。」
吳媽顯然沒料到這麼戲劇的事情發生,失聲片刻才應道,「哎,好,你們、你們吃過飯了嗎?鍋里給你們留了晚飯,我這就去廚房端來。」
「我跟您一起去,小錚和小沈在後面,多盛兩碗飯來。」陸濃想了想說。
進了廚房,吳媽把陸濃拉到身邊,低聲說,「到底怎麼回事?姑爺怎麼會……」
陸濃安撫吳媽:「您不用擔心,醫生說暫時性失憶,剛剛在院子里的時候他還想起點來,說不定過幾天就恢復了。」
……雖然想起的部分里沒有自己。
「那就好那就好,咱好不容易過順坦了,可不敢再出點事。」吳媽心有餘悸,雙手合十念了句佛。
「乾媽,您以後別念佛了,」雖然讓老太太改了一輩子的口癖不容易,可是想到將來,陸濃還是狠了狠心小聲說,「這屬於封建迷信,被人發現了容易出事。」
吳媽吃驚,「念佛也不行。」
陸濃點頭,「就和你不能叫我小姐一樣,被人發現會扣帽子。」
吳媽一聽扣帽子,趕緊保證道,「那我不說了,以後再不說了。」
兩人端著飯菜回到客廳,裴錚和沈既明還沒有回來,只有裴寂安一個人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陸濃將飯菜擺到餐桌上,喊他:「過來吃飯吧。」
吳媽則端著給陸濃熬的補品,小夏崽的過敏癥狀消失后陸濃終於能正常吃東西了。
吳媽心疼陸濃好幾個月沒吃到好東西,見天做好東西給她補身體,把陸濃補的氣色越來越好,站在陽光下就像要化了一樣,也不怪李麗見到陸濃都驚嘆她的皮膚。
「快吃吧,受了傷要補起來,趕明兒吳媽給你熬鹿血湯,還剩挺多。」吳媽說。
陸濃:「……」終於給吳媽逮到機會了。
陸濃幸災樂禍地看了一眼裴寂安。
裴寂安一看到陸濃這個眼神就知道裡面有什麼他不知道,或者說不記得的往事。
兩人吃完飯裴錚和沈既明仍舊沒有回來,這兩個傢伙生怕留給裴寂安和陸濃的時間不夠,誓死不當電燈泡。
吳媽讓陸濃趕緊帶裴寂安上樓休息,說傷號不能過度勞累,「對了,我去抱小夏,讓寂安好好看看小夏,父女天性,說不定寂安看見小夏能想起什麼來?再說小夏這麼長時間沒見過爸爸,也該讓他們親近親近了。」
裴寂安神色一動,「小夏?我們有個女兒?」
裴寂安失憶后第一次見到陸濃,兩人對視時,他只覺得這個女孩兒對他的影響太大了,一見到她,他的心臟就不受控制跳,忍不住想要看她。
裴寂安把這種異樣歸結於她過於好看,好看得嚇人,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個見色起意的人。
所以他率先移開了目光。
直到兒子裴錚說這個女孩兒是他的妻子,可她看上去頂多二十歲,和站在一旁的裴錚差不多,而他已經三十六了。
這種情況,即便裴錚沒說,敏銳的裴寂安立馬猜出他們可能是二婚,裴錚不是她生的。
接下來裴錚和陸濃相處時像朋友一樣的隨意態度也印證了他的猜測。
只是他從沒想過,他和她之間竟有一個女兒,她看上去一點也不像生過孩子,天真狡黠如同未經人事的少女,任性嬌氣,裴寂安便自然而然認為他們剛結婚不久。
陸濃見他反應這麼大,嘲笑道,「不是你和我生的,難道我自己能無性繁殖?」
「……」
吳媽把小夏崽抱出來,陸濃整暇以待,「孩兒她爸,還等什麼,趕緊抱女兒上樓。」
「我……」
裴寂安第一次有些手足無措,握了握拳,隨後走到吳媽身邊輕輕抱起小夏崽,身體像是有記憶一樣,自動調整了抱孩子的姿勢,軟軟嫩嫩的崽崽趴在爸爸肩頭,裴寂安為了讓女兒睡得更舒服,努力放鬆僵硬的身體。
這一次他真的有了實感。
陸濃領著裴寂安上了樓走進卧室,「把小夏崽放進嬰兒床里吧,小心點,別吵醒她。」
裴寂安環視一周卧室,屋裡布置得精緻,梳妝套、嬰兒床、寬大的雙人床,衣櫃前的立架上掛著男人的軍裝和女人的紗裙,窗邊放著一張藤椅,藤椅上有書和毛線團,還有織了一半的嬰兒襪。
床頭柜上擺放著自己和陸濃的合照,裴寂安拿起相框,只見相片里陸濃穿著純白婚紗,自己穿著軍裝,兩人的姿勢不甚親密,陸濃直視鏡頭,而他側頭看著陸濃。
屋子處處彰顯夫妻兩人共同生活的痕迹。
他抱著小夏崽走到嬰兒床邊,將她輕柔地放進嬰兒床里,剛一放進去,小夏崽擺擺腦袋,睜開眼睛和裴寂安來了個對眼。
下一秒,「哇哇哇……」
小夏崽哭聲響徹整間卧室,裴寂安看向陸濃,陸濃走過來抱起小夏崽,摸了摸她的屁股乾乾淨淨,於是輕輕拍著女兒的後背哄她睡覺。
小夏崽聞到媽媽的味道,小腦袋努力往陸濃懷裡拱。
陸濃抿嘴說,「她餓了。」
「你去洗漱吧,廁所和浴室都在花園,門上有掛牌,你帶著油燈去,我喂她。」
說完陸濃抱著小夏崽走到床邊背對著裴寂安側躺上去,解開外衣。
裴寂安:「……好。」
待到裴寂安洗漱完回屋,小夏崽還沒有吃完奶,閉著眼睛吞咽,陸濃輕拍崽崽的背。
裴寂安避過母女兩人,徑直走到窗邊的藤椅上坐下。
他把藤椅上的書放到一邊,拿起織了一半的嬰兒襪,目光柔和下來。
就在這時,裴寂安的視線不經意間掃過那本書,書頁中露出信紙一角,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打開書拿出了夾在裡面的信紙。
紙上抄錄了一首詩,是他自己的筆跡。
裴寂安匪夷所思,又仔細確認一遍,他竟然會寫這種東西?
陸濃側躺在床上,正對著窗戶,看到裴寂安手裡拿著的信紙和他臉上震驚的表情,饒有興趣地問:「聽裴錚說你在軍校時是優秀畢業生,不但會英語、俄語、德語,還會各種方言,是這樣嗎?」
「我的資料里記載確實是這樣。」裴寂安不知道陸濃為什麼這麼問,淡淡說。
「哦~」陸濃長長「哦」了一聲,得到正主親口承認了,呵呵,這個老色批,原來真的那麼早就開始覬覦她了。
「那你翻翻你手裡的書,找到信紙上的詩,讀給我聽。」陸濃一邊拍著小夏崽哄她入睡,一邊理所當然指示裴寂安。
裴寂安怔住,打開手頭的書,翻到信紙上被翻譯成中文的那一頁詩。
「怎麼不讀?」陸濃閉著眼睛枕在枕頭上,「要我念給你聽嗎?好吧,反正你也一直想聽我念詩。」
「我給你蕭索的街道、絕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陸濃的聲線不尖銳不沙啞,音色柔和輕靈,聽她念詩是一種很享受的事,裴寂安靜靜聽著,從中聽到了某些含蓄的情感。
那麼寫下詩句的自己又是怎樣的心情呢?
一首詩念完,陸濃睜開眼睛對裴寂安莞爾一笑,「感覺怎麼樣?」
裴寂安:「很好聽。」
「那就好,」陸濃打了個哈欠說,「快上來睡覺吧,小夏崽都睡了。」
聞言,裴寂安視線掃過床上,小夏崽平躺在陸濃身邊,睡是睡了,但臉還拱在她的衣服里,嘴裡含著陸濃。
「要不要把她抱到嬰兒床上?」裴寂安輕聲問道,他怕睡覺的時候壓到小夏崽。
陸濃心裡咋舌,裴寂安就是裴寂安,剛剛還不敢看她的身子,這才過了多久,已經能做到目不斜視了。
「你過來抱吧,」陸濃拄著下巴,看裴寂安的笑話,「我抱她總是哭,以前都是你哄她的,我看你雖然失憶了,抱她的技術卻沒有丟。」
裴寂安看了她一眼,從床上小心翼翼抱起女兒,把她放進了嬰兒車裡。
裴寂安剛鬆手,陸濃就翻身吹滅油燈,然後徹底躺平。
裴寂安:「……」
陸濃以為裴寂安會不好意思上床,躺在床上看他笑話,誰知裴寂安淡定脫衣服,隨後躺在陸濃身旁,姿勢正面朝上板板正正。
先前的拘謹彷彿是陸濃一個人的錯覺。
陸濃抽抽嘴角,眼珠滴溜溜亂轉,在黑暗裡冒黑水。
等了一會兒,她轉過身子慢慢湊近裴寂安,小手調皮地撥弄裴寂的喉結。
「哥哥,你睡了嗎?」
裴寂安睜開眼睛,將她的小手拉開,側頭看陸濃。
月光通明,裴寂安看到陸濃無辜眨著眼睛,長長纖細的睫毛分明可數,粉嫩的嘴唇誘人採擷。
裴寂安伸手蓋住陸濃明亮的雙眼,說,「別鬧,快睡。」
陸濃怔然,這個動作這種語氣……很像沒有失憶的裴寂安。
她回過神來繼續逗裴寂安。
探出身子把頭整個趴到裴寂安的胸膛上,委屈地說,「可是我們是夫妻啊,要做夫妻之間應該做的事。」
陸濃伸手在裴寂安身上畫圈圈,重點強調:「夫妻義務。」
裴寂安沉默,見他沒有阻止自己,陸濃得寸進尺,手漸漸向下探索。
卻被裴寂安一把抓住,他的喉頭滑動,啞聲說,「你想要……」
「是啊,」陸濃坦然地說,「老夫老妻了,幹什麼那麼害羞?」
裴寂安輕輕呼出一口氣,轉過身來和陸濃面對面相望,一隻手還握著陸濃作亂的禍手,另一手輕輕撫上陸濃的臉頰,「想好了嗎?」
「嗯嗯,想好啦,來吧。」陸濃期待地說。
裴寂安的大手從陸濃的臉上漸漸下滑,探進衣衫,冰涼的指尖在陸濃的身上劃過,剛觸及圓潤的弧度,只聽陸濃驚呼出聲:
「哥哥!你在幹什麼呀?」
陸濃握住裴寂安的大手,將大手拿出衣服,湊近裴寂安,「哥哥,你想什麼呢?我只是想要一個晚安吻。」
說著,「啾」得一聲親在裴寂安臉頰上。
裴寂安:「……」
「這就是夫妻間的義務?」裴寂安沉聲問。
陸濃語氣誠懇地說:「當然,哎呀,我忘記哥哥失憶了,不記得這回事,是我不好,沒有說清楚讓哥哥誤會了。」
「以後都不會了,我一定事先解釋清楚。」
「晚安啦,哥哥,可以睡覺嘍。」
說完,陸濃濃濃甩開裴寂安的大手,乾脆利落轉身背對裴寂安。
把翻臉無情這四個字演繹的淋漓盡致。
裴寂安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