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詛咒之身

好多天了,林卡從沒覺得呼吸像現在一樣如此順暢。這就是賓至如歸？林卡上前走了兩步，問凱恩，「這裡是噴了空氣清新劑嗎,總聞著有一股玫瑰花茶的味道,身心舒暢，原來這是傅總老家的味道。」「你聞到的應該是血月的味道,今天不是十五,還是個殘月,等滿月的時候，血腥味兒更濃。」其實凱恩也不太確定,不過一回來這裡，頓時就感覺精力充沛。林卡：「……」什麼？我竟然對血腥味兒這麼興奮？那玫瑰花茶……？凱恩繼續往前走,用傅總的話來說,就是什麼血月磁場,是更適合他們生存的環境。尤其是對於低等血族來說。高階血族甚至可以到人類世界無視陽光，自由行走，這也是人類更想做強者預備役的原因。只不過這些年,十二區的血月越來越弱,尤其是傅總能力逐漸減少的情況下，整個第十二區的子民，都精神力不太旺盛的樣子。子民身體太弱,就沒辦法通過公館的審核，也不能和人類社會、其他種族互通往來，好進行財富置換。因為自身實力的下降，他們會在各方面都被人落下。報道雖然總是喜歡對新娘的回歸誇大其詞,但找回伯爵新娘,就能帶來十二區新的繁榮,事實也是如此。因為傅總的能力，和第十二區血月的強弱，息息相關。十二輪血月，滋養著十二個區的子民。傅澤是吸血鬼，他天生的冷漠無情都給了那些無辜的人，把唯一的一點良知都壓在林卡身上。林卡要是真想和他在一起，就應該勸勸傅總，為子民們想想，哪怕是為了兩個人以後能好好在一起，積德行善呢。林卡視線聚焦，仔細看這地兒，走了很久，一直像是天剛亮的時候，灰濛濛的一片，泛著紅霧。血腥味兒就是從空氣中來的嗎？林卡只是想著，就下意識地屏氣呼吸。凱恩無語，「你別把自己憋死了，這是血月，又不是真的血，對你的身體沒什麼壞處的。」凱恩一直在壓抑著內心的尖叫，他不想表現的太過興奮之後，發現林卡並不是他們要找的血族，這也會讓林卡覺得特別失望。一定要降低期待，才會減少希望落空的遺憾。林卡並不知道自己眼睛變紅了，「雖然我沒覺得不舒服，但我好歹也是人類，吸多了肯定不好。」凱恩從口袋掏出一面小鏡子，是給傅總買手套送的，「自己瞅瞅。」林卡一看，嚇了一跳，「靠！你們這玩意兒是毒氣啊，我走火入魔了！我就說我要屏氣凝神，你不讓，早知道帶個防毒面具來了，我的眼睛還能再變回去嗎？」凱恩：「……正常人類不會因為吸食血月而覺醒為吸血鬼的。」不然那些有錢有勢的人類，也用不著那麼費勁的巴結血族，又是出錢又是出力的，只為了成為一個預備役。如果說吸食血月的紅霧就能覺醒，那麼從人類世界通往十二區的各種通道早就被挖出來了，說不定伯爵新娘的棺材板兒，已經被踏爛了。這裡的空氣能被所有人吸成真空的。人類就算被血族進行初擁，也不一定就能置換成吸血鬼，甚至有可能失血過多或者身體排異而死亡。這種情況甚至是大多數的，所以血族想要繁衍種群非常的困難，他們必須挑選各方面都十分優異的人類。人類身體素質不行，極有可能就會無法承受初擁的過程。要真是能吸兩下這玩意兒就能變了，倒是便宜林卡了。林卡能察覺自己身體的變化，也許他已經在覺醒的路上很久了。迫不及待想讓傅總看看自己眼紅的樣子，他一定很感動。很激動。林卡快走兩步跟上凱恩，想和他並排走，可是這地兒的荊棘叢林實在是太多，那尖尖的刺兒，把林卡的袖子勾的到處是洞，裡面的羽絨跑了一半多。走了很久，林卡抱怨道，「我說這地兒就算適合人類生存，也沒有人願意來吧，這破路……你們吸血鬼這麼嬌貴，怎麼忍的？」「吸血鬼的速度都很快的，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們不用走路，一瞬間就能到達傅總的古堡，」凱恩已經竭盡全力放慢速度等林卡了，可這小子就是追不上他，「要不然你試一下速度有沒有上來？總不能只有眼睛變紅吧？」林卡努努力，跑了一會兒就不行了，雖然速度確實很快，但和凱恩沒法比。林卡的體力算是很好的，又是游泳健將，體院男生甚至都不能和他一較高下，這也是他和何明知一開始在一起的時候，認為自己是上面的那份自信來源。後來這份自信，被傅總的出現擊碎了。兩人走了很久，終於穿過這片荊棘林，來到一望無際的青色山巒前。林卡：就很絕望。怎麼會有這麼養眼的電腦屏保出現。

凱恩把手指放到嘴邊，吹了一聲特別嘹亮的口哨，緊接著，近處的一座小山坡后出現一匹白色的馬，很漂亮。它身後拉著一輛馬車，馬蹄跑起來噠噠的響。馬車的箱體很小，甚至無法把凱恩和林卡同時塞進去。凱恩看了看四周說，「我沒有辦法帶你回第十二區的宮殿。」那裡哪個區的眼線都有，甚至還有三大長老的眼線，絕對不能讓他們發現林卡來過這裡。林卡一愣，「那我不去宮殿的話，怎麼能找到他？」傅總竟然是住在宮殿里……吸血鬼專屬城堡嗎？確實很有錢，很尊貴。凱恩埋下眼，「他在斗獸場。」林卡一愣，「嗯？」「那是傅總的私人斗獸場，據說以前只是個類似於收藏奇珍異獸的博物館……」凱恩不是很清楚這東西的來源，但人人都知道，傅澤生性殘虐，他的斗獸場，永遠都是有進無回，血腥到連吸血鬼都覺得血腥，「你上了馬車，它會帶你到斗獸場去，我先去那裡等你。」「好。」林卡點點頭。人生第一次坐馬車，不是去旅遊觀光的時候享受的景區特供服務，而是在吸血鬼的地盤，趕著去見他的老闆。這馬並不會飛，但速度比平常馬快了很多，外面的路又很崎嶇，以至於林卡似乎屁股一直在懸空，就沒挨到過凳子。其實凱恩可以把林卡抱起來，緊緊地護在懷中，然後瞬移帶他來到斗獸場。可看著林卡的紅色眼睛，他不敢。憑著林卡在傅總心裡的地位，就算他不是新娘，凱恩也沒辦法帶他瞬移。凱恩唯一的腦子，都用在怎麼和林卡避嫌這事兒上了。並不知道，傅總不覺得他是個威脅。凱恩只知道，傅總這人小氣的很。他聽人說，許佑在茶水間不知道幹了什麼，惹的林卡不高興了，也或許是離得近了些，讓林卡身上沾上了他的氣味，於是這人便被傅總記恨上了。公館差點剝奪了許佑預備役的身份，可傅總還要趕盡殺絕。後來多虧了他們瘋狂勸誡傅總，饒許佑一命，等於是給林卡積德行善，這才算罷休。可現在的傅總……怕是連林卡也不記得了。林卡下了馬車，想吐，沒吐出來。這裡是一個巨大的圓形斗獸場，高高的圍牆把裡面圍起來，就連頂部也是密不透風的。看起來像是一個碗反扣在地面上，組成了一座巨大的無法逃脫的牢籠。隨之而來的壓抑感，讓人覺得連喘息都是奢侈的。看起來是那麼的恐怖，可林卡卻總覺得這裡熟悉的要命，就連這看起來密不透風的牢房，他都覺得是對關在裡面的生靈的保護。自己是怎麼了，突然聖母了？林卡跟著凱恩進來，看到了最中間的斗獸台，檯面上有著經年未散的血跡，風乾成了棕褐色，染滿了整個檯子。這裡看起來更像是古羅馬時期的建築風格，唯一的區別就是，這周邊並沒有那麼多觀眾席。有的是一個又一個，帶著黑色鎖鏈的小屋。檯子中間空蕩蕩的，耳邊有風呼嘯而過的聲音，仔細聽，裡面似乎還夾雜著動物的哀鳴。林卡不敢亂走，跟在凱恩身後，他下意識的鑿了兩下自己的胸口。又開始覺得呼吸困難了，不是在外面那種彷彿身體要裂開的難受，而是一種心理上的摧殘。林卡覺得他在難過，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想念傅澤。很想。甚至想咬著他的耳朵說悄悄話。「他在哪裡？」林卡問。「噓——」凱恩示意他不要說話，帶他悄悄走到一間黑色密室前，凱恩指了指裡面，小聲說，「就在這兒看看就好。」林卡上前，小心翼翼的扒在那扇只有盤子底那麼大的窗戶那兒，往裡看。這只是一間黑漆漆的房子，什麼都看不到。從窗戶口這兒，倒是能往裡透進去微弱的燈光，林卡微微移開自己的腦袋，斜著眼睛往裡看。他好像看到滿牆的血。

還聽到了痛苦的呼吸聲，伴隨著鐵鏈碰撞的聲音，只是聽聲音，林卡就覺得那鏈子，很粗，很硬，哪怕是吸血鬼，也很難掙脫。角落裡似乎有一大團黑色的物體動了動，林卡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花眼，因為他看到了尖尖的耳朵。黑色的，還有些毛茸茸的。那耳朵尖的弧度，略帶鋒利，再看那傢伙的體型，似乎是又有些壯碩，有著一身泛黑的皮毛。像是一頭殘破的狼。可是傅總呢。林卡的手扒在窗口那兒，想探進去更多的目光，凱恩提醒他把手指收回來，「可以走了。」林卡難以置信的看著凱恩，「你在開什麼玩笑，我根本就沒有看到他。」凱恩的表情逐漸冷漠下來，「你見過他了。」「……」林卡猛的回頭，看著那間牢籠里被困住的野獸，「你在開什麼玩笑，他是吸血鬼，這又是什麼東西？」凱恩無奈道，「你害怕了吧，這就是他不讓你來的原因，他所遭受的詛咒不僅是力量流失，還有就是會變身狼人……而且隨著詛咒的加深，他變身狼人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沒有規律可循，這對於一個血族來說……簡直就是致命弱點。」林卡驚呆了，「這麼可怕的後果，他為什麼還不緊不慢的在找人？如果我是新娘的話，我該怎麼救他？」「可能救不了，傅總變身狼人的詛咒……」凱恩不確定道，「是與生俱來的，目前還不知道怎麼解除。」林卡不懂，「……為什麼要這樣關著他？」他只是不敢相信，裡面那個看起來是怪物的傢伙，竟然是各種方面都極其講究，死要面子，尊貴又體面的傅總。凱恩嘆了口氣，「變身狼人之後是沒有神智的，他會傷害別人，也會傷害自己，可是一旦被人發現狼人，必定被斬殺無疑，把他關在這兒，也是保護他，這是傅總囑咐的。」凱恩在這之前，從來不知道第十二區流傳的那個天才伯爵身上，竟然背負了這麼多的詛咒。人人都當他是天之驕子，然而與生俱來的恐怖血族能力背後，必然背負了更為沉重的詛咒。當是，傅澤休眠醒來，很快就認識了凱恩和莫尼，也迎來了他第一次變身狼人的凄慘過程。變身狼人的詛咒，甚至連塞爾瑪都不知道。當時傅總只是輕飄飄的說了一句，「這個事情先保密吧，雖然想不起來，但總覺得以前經歷過。」他接受的很好。想來是以前就有的。凱恩已經料想到屬於林卡的決定，「走吧，雖然你可能也是血族，不過應該是個覺醒者，傅總並沒有得到拯救，你還有機會再選其他人，羅納大人應該願意為你爭取預備役的資格。」林卡看著凱恩，「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凱恩沒覺得自己哪裡不對，「為你好的意思，你天賦不錯，傅總的能力在衰弱，狀態也不穩定，如果你做他的後裔，將來他死了，你也會死。」凱恩頓了頓又說，「這也是他從不做供血者的原因，外人都只道他是高傲，不屑一顧，有著得天獨厚的能力卻吝嗇於繁衍自己的種族，但他只是不想拖累大家。」凱恩說完，伸出自己的手。林卡眼睜睜看著他的手指變得粗壯且粗大，指甲向前延伸，形成了鋼刃般的厚度，帶著無比鋒利的光澤，他的手背上甚至都長出了灰黑色的毛髮，淺淺的一層。凱恩似乎只是給他展示一下，隨後又把手復原了。「傅總當初救我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有這個詛咒，在他化身狼人的前夕與我簽訂了血仆契約，所以我帶了一點兒狼人基因，這也是羅納大人他們瞧不起我的原因，以為我是天生的。」凱恩並沒有因為這事兒覺得不滿，好像還挺自豪。林卡一愣，「所以其實你沒有狼人基因，是因為傅總連累了你。」「是傅總救了我，我這條命都是他的，不存在連累一說，如果當時他不救我，我現在就已經不在了，狼人基因也沒什麼不好的，除了總是被人鄙視之外，還挺強的，不過我也只會變變爪子，更不會失去神智，但是你可以擁有更好的選擇。」凱恩說，「如果你真的不是新娘的話，你也救不了他，他更不可能初擁你，傅總只是想單純的和你在一起，你是不是永生對他來說並不是問題。」林卡愣住了。凱恩：「他甚至有可能死在你前面，我覺得你應該不想看到這種局面，你要是能找個好人，他也一定會高興，當然，他很小心眼，假裝高興而已，但不會傷害你男朋友的。」凱恩承認，他有私心，他把傅澤的底褲都給他揭出來了，就是想讓林卡看看傅總的痴情。雖然這次死不了，可傅總清醒之後如果知道林卡來過，看看他就離開了，他一定會很失望吧。凱恩就想賭一把。他站在傅總的牢籠外說那麼多，就想看看還林卡舍不捨得走。傅澤就是太怕失去，才不敢讓林卡見他。凱恩巴不得替傅澤求求林卡。可傅總很高傲的，只能他自己求。林卡心尖都在疼。怪不得哪怕自己不是新娘，傅澤也從來沒有想過讓他成為預備役，讓他獲得永生。因為傅總就沒覺得他能活多久。

成了他的預備役，很可能早早就給傅總陪葬了。「鑰匙呢？」林卡問。凱恩一愣，「什麼鑰匙？」林卡摸了摸那禁閉門上的鎖鏈，「打開這扇門的鑰匙，我要進去。」「你瘋了吧？我都不能進去，等他清醒了，他會召喚我的。」雖然凱恩很感動，但他也要攔住林卡的衝動。林卡不依不饒，「我要進去看看他。」凱恩說罷就往外走，「不可能，他現在根本就不認識你，只會傷害你，等他清醒了，你要讓他後悔莫及嗎？如果他這樣你也能接受的話，我以後再也不會阻攔你們，跟我回去等他吧。」林卡搖搖頭，「我不會走，除非讓我進去。」凱恩覺得他想要輕鬆帶走一個林卡還是很容易的，然而他沒想到，他上前去抓林卡，竟然沒有抓到。林卡的速度似乎比剛才來的時候更快了一些。凱恩也並不想傷到他，只能生氣地看著林卡，「這樣看一眼就夠了，你看多了，會覺得他可怕，哪天做噩夢都是今天的場景，你倆以後就過不下去了。」林卡無比堅定的搖搖頭，凱恩才發現林卡的眼眶裡全是眼淚。因為已經變紅的眼睛，所以沒辦法及時察覺他的情緒。「他就是在等我，他肯定在等我，我見過這樣的他……凱恩，我不是害怕，我不會害怕，」林卡有些痛苦，他的手指插.進發間，但有太多東西想不起來了，「我見過這樣的他，真的。」林卡又不顧凱恩的阻攔，用力去拉扯禁閉門上的鎖鏈，空曠的斗獸場霎時間發出可怖的回聲。凱恩連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夠了，你真是瘋了。」傅澤似乎醒了，鎖鏈拖動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隨後鐵門被瘋狂的從裡面撞擊。傅澤還從來沒有在不清醒的時候，想要出來，凱恩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辦，林卡從他腰間搜出鑰匙。他竟然第一時間就找到了正確的那一把，鐵鎖被打開，鏈條應聲落地。輕輕推開門，林卡站在門口，那頭可怖的黑色巨狼猛地衝出來。巨狼的獠牙差點就要撕咬住林卡的脖子，卻被身後的鎖鏈又拽了回去。凱恩看呆了，「他的鏈子再長那麼十厘米，林卡，你的脖子剛才就沒了。」林卡沒把凱恩的話當回事兒，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凱恩甚至來不及把他拉回來，林卡就被黑狼猛的撲倒在地。那鋒利的獠牙，就卡在林卡的脖子那兒，牙齒躍躍欲試想要扎進他的動脈。林卡下意識的摸上黑狼的後腦勺，卻覺得手中黏膩濕滑，他放手在鼻間聞了聞，是血的味道。傅澤受傷了。這巨狼沒有多少力氣，林卡都感覺得到，他的聲音有些顫抖，甚至不知道傅澤還能不能聽懂他說話，「你想咬我嗎？」林卡問他。巨狼安靜的看了林卡半天，徹底趴在他身上了。又沉，又硌。林卡驚呆了，「這是怎麼了？」「失血過多，暈過去了，」凱恩的語氣很低落，「應該快要醒了。」「不過他變成狼人的時間越長，流的血就會更多，早晚會死的，除非他血族的能力恢復，變身狼人後的癒合能力也會恢復。」林卡才明白，原來就算找到新娘，解除詛咒，也不過是找回傅澤的力量，並不能拯救傅澤變身狼人的詛咒。這詛咒……到底是怎麼回事？壓在身上的重量逐漸變輕。林卡剛才還摸著的狼腦袋，這會兒從毛茸茸的手感，變成了有些扎手的質感，是傅總的黑色頭髮。再往下一看，渾身不著寸縷的傅總正壓著他。林卡看到傅澤的後背，胳膊，還有他額頭的傷疤，正在慢慢的癒合。很緩慢，但看的見。傅澤壓了很久才緩過神來，看到身下人是林卡的瞬間，他愣住了。*作者有話要說：傅澤：趁我病，脫我衣？林卡：我還沒那麼禽獸！傅澤：可我是，名副其實的禽獸，壓都壓了，你再躺一會兒吧，我們吸血鬼都很快的林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