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審美差異

幾乎所有看了那本漫畫的人，對無面的印象都可以用幾個詞來形容。

——追名逐利，冷血無情，自私，且卑劣。

這是個在別人面前永遠高高在上，而且將權利和自己的名聲看的比性命還重的人。

這樣的一個人，自然很可怕。

當然……

這個世界上是有反派控這種人的。

甚至有一部分人也會覺得那種冷血無情的人比那些模板化的偉光正人物更吸引人，更加具有衝突性。

一個塑造的很好的反派，是比一些正派更吸引人的，因為他們身上比那些正派更多了一些「人性」，而人性，的確是最吸引人的一個東西。

不得不說，就連祝弦月自己也喜歡過幾個這種類型的反派。

然而……

令人遺憾的是，無面並不屬於這些「有衝突性且吸引人的反派」。

他甚至在反派裡面，都屬於相當沒有排面的那一種。

然而，細細數來，歸根結底。

其實，還是因為無面身上，一些令人厭惡的特質和劇情實在是太多了。

簡稱——

他身上的「debuff」太多。

……

如果說人們對一個角色的喜愛值就像是有一個計分器，那麼角色的許多特徵都會為其加分，而很多特徵也會為其減分。

當分值減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那個角色在人們的心裡自然就是一個負面的形象。

而祝弦月看漫畫這麼多年，都沒能想到一個反派能夠把如此多的debuff彙集一身。

如果這真的是一本純粹的漫畫，那麼她一定會拍手稱讚，畫家塑造角色的能力一騎絕塵。

畢竟，要知道一個事實，一個畫家想畫出這樣一個招人恨的反派，沒點天賦，恐怕也是不行的。

這些debuff，在祝弦月看漫畫這麼多年的時間裡，她幾乎都在漫畫裡面看到過。

她清楚的知道，當這些debuff出現在一個漫畫角色的身上時，會給那個角色帶來多麼大的負面效應。

無論這些debuff都是怎麼出現在無面身上的，祝弦月目前如果想要讓「小丑」在下一次漫畫更新前不殺她，或者說「世界意志」不殺她……

那麼，她目前就有一件要緊的事。

祝弦月緩緩的抬起了眼睛，眼底里閃爍著冰冷的光。

——在這四天的時間內，儘可能的更改，或者是減緩這些debuff。

給主角，也給世界意志一個不殺她的理由。

那麼首先，第一個致命的debuff。

在漫畫的所有篇幅里——

無面的形象，都是一個臉上戴著沒有任何五官面具的人。

他的身上永遠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看不出他的具體身材，也看不出他的情緒波動。

有不少人猜測，無面本人的樣子應該是一個肌肉爆炸的男性。

而且，他大概是個中年人，面容普通，甚至是兇殘，臉上應該還有傷疤。

這倒不是大家對反派有什麼歧視。

這完全是因為無面本人的行事作風，還有戰鬥風格，都非常像這種類型的人。

祝弦月今天出門以前，穿了一身黑風衣，這風衣還是她從她哥的衣櫃里翻出來的。

她往前面走著，假裝沒有注意到身邊那些人的眼神，一邊走一邊聽耳邊的小白同學喋喋不休。

「我都說了，你即使把你哥的這身衣服換上，你也沒有你哥那麼帥……」

小白的語氣聽起來有點痛心疾首。

「你想要招那些高緯度生物喜歡，那麼你最起碼應該打扮的好看一點吧？」

祝弦月聽著小白那帶著電流的機械音，一直沉默不語。

「就例如，你看你這個身板。」小白這會似乎是有點指導上癮了，開始給祝弦月逐條講解了起來，「你哥每次出門之前都會在身上墊一點東西的，他有好幾套墊肩，那個墊在身上，特別魁梧，老帥了。」

「你再看看你，渾身上下一點肌肉線條都沒有，你這樣的怎麼能吸引人啊，瘦的簡直就像個白條雞似的……」

祝弦月此時正在一個攤子上買可麗餅。

不知為何，她的眼角突然抽搐了一下。

「孩子，加不加糖？」面前那個面容和善的大姐笑著問祝弦月。

祝弦月看著那個夾了兩個冰淇淋球，一勺巧克力醬，半袋棉花糖，還有一堆彩虹砂糖粒的可麗餅，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

「加。」

伴隨著沙沙的聲音響起。

一個一口下去，就能當場糖尿病的致死糖量可麗餅就被做好了。

祝弦月接過了這個可麗餅，立刻就咬了一大口。

嗯。

甜的腦袋都迷糊。

她聽見身後那個大姐一邊笑一邊跟旁邊的人竊竊私語，說：「真不愧是個小孩子，能這麼吃甜食。」

祝弦月一邊咬著，一邊心想，她哥其實也不小了。

今年也三十來歲了，就是長的臉嫩而已。

不過，他從小就像個味覺缺失者一樣，瘋狂的熱愛甜食，吃甜食的程度都有些嚇人。

祝弦月自己是不怎麼喜歡甜食的。

她小時候得過蛀牙，一直沒有錢治，差不多有一年的時間，直到那顆牙爛掉了，她哥才攢夠了錢，帶她去一間一看就不是很正規的牙醫診所那裡拔了牙。

也正因為如此，祝弦月對於甜食一直有一種恐懼的感覺。

她又面無表情的咬了口可麗餅，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

漫畫里，從來沒有人知道無面喜歡吃甜食。

他也從來沒吃過。

「他自己也覺得吃甜食像是小孩吧，一個大將軍喜歡吃甜食挺沒面子的，說不定還會被別人笑話。」祝弦月心想。

「但是啊，老哥，你可能不知道，在漫畫里喜歡吃甜食真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人設。」

「雖然，我比較討厭。」

甜食甜大勁了，就有點莫名的發苦。

祝弦月也不知道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強把這個可麗餅塞進了嘴裡，然後又去旁邊買了杯加糖的奶茶。

她耳邊的小白此時此刻的課程已經進行到了有關於上肢鍛煉的課程上。

「昨天你的引體向上做的一點都不好，如果想要讓上肢看起來更好看一點，就一定要勤加鍛煉。」

「不過你也沒泡過改造液，也沒注射過基因藥物什麼的，確實這方面天然就差了一點……」

「小白。」他正說著，就突然聽見祝弦月問，「我其實隱隱約約有一個猜測……你的審美系統，到底參考的是誰的參數？」

「嗯？」小白一愣。

「我是你哥當年上高中的時候開始著手製作的，那時候他基本是靠自學，所以很多系統都是直接照搬了他的參數。」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你覺得那個人長的怎麼怎麼樣？」祝弦月指了下路過的一個普通長相的寸頭男人。

「那人肌肉鍛煉的還算不錯，尤其是胸肌發達，如果有100分的話，我可以給75分。」

「那這個呢？」祝弦月又指了下奶茶店門口那個最新代言的男明星廣告立牌。

「這個，嘖，就一點都不行了。」小白的語氣瞬間就變得很嫌棄。

「雖然肌肉也是有一點的吧，不過體脂率太低，遭受到重擊的時候容易有內傷。」

「而且，他皮膚太白，在紫外線厲害的戰場上一定會晒傷的。」

「還有這個頭髮啊，他這個頭髮也太長了吧，男人留這麼長的頭髮幹什麼？戰場上萬一被人抓住，那真的是被敵人掌握了命脈……」

他說到一半，就發現祝弦月一直不接話。

「你真不愧是我哥親手做出來的人工智腦啊。」祝弦月感慨道，「說你不是我都不信。」

「哎嘿，謝謝。」小白先是羞澀了一會，然後忽然覺得哪裡不對，「我怎麼覺得你話裡有話呢？」

祝弦月放棄了跟一個智腦討論審美這件事。

她想起來當年上學的時候，祝明月這個全校女孩子心目中的男神私下裡其實對自己的外貌一點都不滿意的這件事。

再然後。

她也突然明白了，為什麼無面這麼多年，給眾人的印象都是一個壯碩猛男。

因為這個形象，無面無論是在現實，還是在漫畫里，都相當於被打上了一個重大的debuff。

漫畫里，一個人的外貌是可以逆天改命的。

其實不光是漫畫，這年頭，連現實里都有一群「聰明人」知道要經營外貌，來吸引更多的簇擁者了。

她一邊往前走，一邊路過了一個牌子。

那上面是一個新上任的少將。

這是最近才被提拔的，被稱為「最帥將軍」的一個少將，年紀在將軍裡面也算得上年輕，三十五歲而已。

他上任的當天，網路熱度就突破新高，直接癱瘓了一個網站。

最近，他已經成為了海格特高層最愛宣傳的將軍。

祝弦月上個月在這將軍提拔的當天也湊了一波熱鬧。

現在，翻她當時的留言，還能看見她那天發的一條動態，上面寫著【新上任的這個將軍好帥啊！！】

這個廣告牌上的時間大概是三天前。

三天前，這個少將參與了議會新一輪的高層競選。

而那一天，無面官宣死亡。

「哥，你挺傻的，我也挺傻的。咱倆真不愧一家人。」祝弦月心想。

她走著走著，忽然微微一頓，看著前面的一個方向，對小白說：

「話說回來，小白，你還記得咱們之前推斷的空間漏洞出現位置的原理嗎？」

「記得。」小白道，「這些空間漏洞是高緯度生物的觀察方式，所以通常會出現在一些特殊的地方。」

「他們的出現一定是有規律的，但是那些規律我暫時還沒有發現……」

「那個規律，就是有一些東西在吸引著他們。」祝弦月接著小白說出了下面的話。

「雖然你可能不太能理解，不過，我把那個稱之為『劇情』。」

「所以，其實可以推斷出，有那個攝像頭的地方，就一定會有一些跟劇情有關的事情或人物。」

她一邊說著，一邊讓小白看前面的那個人。

小白也愣了一會，忽然明白了祝弦月在說什麼。

他們前面不遠處的一個燒烤攤子上，有一個男人正坐在那邊喝著啤酒。

小白驚訝的道，「這個傢伙……」

「他不是之前在漫畫上出現過的那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