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尷尬的偶遇
卻說這寧詠為何又出現在趙家,還是因為鄭家大郎鄭考先。
鄭考先答應了表妹石雪兒,攜她一同前來。但女扮男裝這回事吧,實則人家多加註意,總能看得出來。畢竟表妹長得面若桃花,嬌小玲瓏的,再怎麼易容,也遮掩不住她是個女嬌娃。
但若是人多了話,表妹混在其中,主人家便不會覺意。便是覺意,也覺得這是年輕人們的逸事一件。
於是鄭考先想來想去,想到了多拉幾個好友,一同看望趙承德。
而這幾個好友,自然也是康樂坊圈子裡的人,與趙修遠也是同窗,昨兒也恰恰都在趙家做過客。
如此一切便都光明正大起來。
是以他一早就差小廝約了寧詠,以及石二郎、石三郎。
石二郎石三郎雖然與他母親同姓,卻沒有什麼關係。
寧詠對此事並沒有什麼意見,橫豎出了事自有鄭大郎扛著。石二郎與石三郎卻興奮地緊。這石二郎與石三郎正是對話本子上描繪的那些才子佳人之間的趣事分外著迷的時候,自然不覺得這是一件不合乎禮制的事。
是以二人見到石雪兒女扮男裝的扮相時,甚至還十分認真地指點,石雪兒該如何的行走,才會更像男人一些。
石雪兒原以為自己長相嬌美,雖說女扮男裝,但終歸還是美的罷,這表哥的同窗瞧見自己,不說神魂顛倒,也得驚艷須臾。
可完全沒有。
石家的二位郎君,對自己還讚歎了幾句,那叫做寧詠的,只瞥了自己一眼,目光便淡淡的收了回去,只顧著自己手上的茶。
石雪兒心中頓時有些惱火。
她在鄭家寄居也有不短的時光了,閑暇時上街,也偷窺過好些京都的名門閨秀,自覺她的相貌比起那些名門閨秀,也是略勝一籌的。
難不成,這叫寧詠的,心中的姑娘比自己長得更美?
不管石雪兒心中如何妒火中燒,一群年輕人還是熱熱鬧鬧的來到了趙家。而鄭考先的阿爹,卻因為臨時有事不能前來。原來要改期的,鄭考先卻道:「趙家二郎與孩兒是同窗,趙二老爺受傷,我們作為侄兒,理應也要來探望的。」
自己的大兒如此懂事,鄭家大太太石氏十分的欣慰。手一松,就多給了一千文鄭考先作為零花錢。
一行人熱熱鬧鬧的,在趙修遠的帶領下,進了垂花門。
卻與端著點心的趙錦衣遇上了。
魯國的男女大防並沒有那麼嚴謹,並且大家都是康樂坊長大的,這麼些年,對彼此家中的兄弟姐妹,雖說不那麼熟悉,但都有印象。
趙修遠很快活的與自家妹妹打招呼:「噯,四妹妹這是親自下廚給阿爹做的點心嗎?」
趙修遠就是個沒有腦子的繡花枕頭。明明阿爹與阿娘都不是傻子,她也聰慧得緊,可偏生自家阿哥,就是獨具一格。
趙錦衣的內心很痛苦。長春不是說寧詠出門訪友去了嗎?這合著訪的友人,是她家哥哥?心上人與阿娘看上的義表兄撞上了,這種情形可真是……等等,她特意花費了半個時辰做的點心,萬萬不能讓寧詠瞧見了。
她面上帶著得體的笑容:「阿哥。」幸好梅染很有眼色,趕緊上前接過托盤,趙錦衣才又得體地給哥哥們的同窗行禮。心中雖然如被烈油般煎熬,動作卻絲毫沒有出錯。
一群人當中,有兩個人細細的打量著著趙錦衣。
一人自是石雪兒。她聽鄭考先日日將趙家掛在嘴上,對趙家的興趣日漸濃郁。方才從馬車下來,瞧見趙家的大門果然比鄭家的要大上兩倍。門房也有兩個,穿著特製的下人服,十分的精神。待進得門,過了影壁,映入眼帘的是一重又一重的游廊與圍牆。卻見那圍牆上,開得熱熱鬧鬧的三角梅攀著牆,笑得分開妖嬈。
果然是大戶人家,連花都開得這般的嬌艷。
石雪兒心中嫉妒,恨不得投生在趙家,面上卻雲淡風輕。
直到見到了趙修遠。
趙修遠雖然腦子不靈光,念書墊底。但相貌那是趙家一等一的好啊。莫說趙家的姐妹們都比不上他,便是整座康樂坊,也沒有人能比得上他。其實放遠了些說,便是魯國的京都,相貌能比得上趙修遠的,沒有幾人。
特別是沐浴在春光里的趙修遠。
穿著一身青色直綴,更是襯得他唇紅齒白,一副禍國殃民的模樣。
石雪兒頓時就對趙修遠傾了心。既不能投生在趙家,那麼嫁到趙家,則更是合算的一件事。
但她十分的冷靜。想著若是趙修遠身為男子,都能長成這副禍國殃民的模樣,那趙家的女子豈不是個個似天仙下凡?怪不得方才那寧詠、石家兩兄弟對自己的容貌並不覺得驚艷。
幸好,她一路正忐忑,就聽得鄭考先低聲說:「前面的姑娘,便是修遠賢弟的親妹妹,趙家四姑娘趙錦衣了。」
石雪兒看了一眼趙錦衣,一顆忐忑的心頓時安定了。
原來趙家的姑娘,長得不過爾爾。趙錦衣看著是比她嬌美一些的,但還不是她穿著剪裁得體、顏色又襯膚色的衣裙。哪裡像她,整日里節衣縮食的,怎地還美得起來。
不過,這趙錦衣既是趙修遠的妹妹,那將來便是她的小姑子。對小姑子,暫且還得態度好些。
另一個打量趙錦衣的,是寧詠。
但他的目光很淡,又隱蔽,並不像石雪兒那般肆無忌憚。
他瞧見了趙錦衣臉上的尷尬。
不過是在自家院子里碰上前來探望阿爹的哥哥的同窗,素日里待人接物還算得體的趙錦衣,有甚好尷尬的?平時她在春光閣偶遇他時,那副落落大方的模樣,他在腦子裡記得清清楚楚。
他的目光落在趙錦衣身後的丫鬟梅染手上的托盤。
那托盤上的東西,應該不是趙錦衣要給自己阿爹的罷?
不得不說,寧詠與趙修遠同為太子監的同窗,寧詠能考上秀才,而趙修遠卻名落孫山,是有很大的區別的。
趙修遠壓根兒沒瞧出自己的妹妹很尷尬。他今兒一早就被祖父拎起來糊裡糊塗的念書,用過了午飯小歇半響,就得了同窗鄭考先等人要來的訊息。
趙修遠雖然不愛念書,卻很愛與同窗們一起度過快活的時光。而且阿爹受的傷又不嚴重,沒甚可擔憂的。是以他將這次同窗們來探望阿爹,當成了一次玩樂。
他興奮道:「四妹妹別藏拙,既然做了點心,便讓我們嘗嘗罷。」
趙錦衣心中恨不得將哥哥打暈,面上卻還要掛著得體的笑容:「梅染,吩咐灶房,多做些點心與哥哥的同窗們用罷。」她想要讓梅染將點心毀屍滅跡。
忽地有人朗聲道:「衣兒,遠兒,幾年不見,竟是這般大了。」
趙錦衣心神一顫。只見三角梅盛開的地方,兩道矯健的身影挺立著。
其中一人可不就是舅舅吳念白。那另外一人,便是她最不想見的義表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