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教你聰明
小紈絝進了門，立刻開始東張西望，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個賊來踩點似的。
鄭天一一把拉住他：「我家家徒四壁，沒有你看得上眼的。」
小紈絝一笑：「你說錯了，我這是第一次來到尋常百姓家，看什麼都新鮮。」然後直接沖向了雞窩。
鄭天一大驚：「我家就這兩隻老母雞，還等著下蛋換點油鹽呢。」
小紈絝就指著驚嚇了的母雞：「這就是雞？雞蛋是她們下的？」
鄭天一一捂臉：這就是一個何不食肉糜的混蛋富二代啊。
「那這一隻雞得多少銀子？我可知道，這下出來的蛋，可是一兩銀子一個的，我爹都極少吃。」
鄭天一簡直驚呆了：「這父子得是怎麼樣一個冤大頭啊。一隻雞蛋就一兩銀子啊，這和光緒有的一比了。」
光緒吃的雞蛋就是一兩銀子的，而他根本不知道，外面只是五文錢。
為此，他還特意拿出雞蛋招待老師翁同和。感慨物價的貴。
結果老師知道行情，但不願意說明，斷了太監的一點生路。所以就回答：「臣也是逢年過節才捨得買幾枚吃的。」
鄭天一當然要學翁同和啦，既然你家有錢，那我沒必要教你明白。
「燉一隻，燉一隻嘗嘗，是不是和我家的不是一個味道。」
客人要求上菜，你怎麼好意思拒絕？這不合乎人情。
「不行，我家的雞下一兩銀子一個的蛋，給你燉了，我以後的燈油錢從哪裡出？」
小紈絝小冤大頭還來勁了：「不要怕，說，多少錢，我現在就給你。五十兩，一百兩夠不夠？」
鄭天一當時態度堅決：「拿來，一百兩。」
「小公子，不要聽他瞎說，一隻母雞，不過只值六七十文的。既然小公子喜歡，殺了待客也是正常。」娘走出來，破壞了兒子敲詐傻孩子的壞念頭。
小紈絝當時震驚了：「下一兩銀子一枚的雞蛋的雞，竟然只值七八十文錢？」
娘就笑了，認為又是兒子忽悠這個小公子。
「看小公子說的，天下哪有一兩銀子的雞蛋。那買雞蛋，吃雞蛋的，不成冤大頭啦？五文一枚，就是頂了天的價格啦。好，既然公子愛吃，我給公子再蒸一碗雞蛋羹。」
小紈絝愣愣的站在那裡，感覺自己和老爹是這個世上最大的冤大頭，自己和老爹的智商，已經被按在地上無情的摩擦了，還是帶火星子的那種。
「哼哼，等我回去，那幫混蛋有的死法啦。」
但看到鄭天一的娘抓雞，小紈絝轉眼就高興了起來：「伯母老太太，辛苦您了，做的可口，我要賞賜的。」
娘就笑道：「什麼賞不賞的。公子能到我們這小戶人家做客，那是我們的臉面。不過大娘做的一定不如你大戶人家廚子做的好，到時候小公子不要嫌棄就行。」
老太太天生帶著親和力，這讓小紈絝感覺非常親切。
「我娘從來不做飯給我吃，那群廚子不但拿我當冤大頭，還做菜十分難吃。我今天有口福啦。」
娘殺雞，小紈絝就蹲在邊上看稀奇。
似乎這傢伙從來沒有看過殺雞，每一道工序，都會引來這小冤大頭的一陣哇聲。
娘在廚房燉雞，小紈絝就坐在堂屋裡和鄭天一聊天。
「你的屋子怎麼這麼冷？」
鄭天一就為難：「昨日以前，我娘倆個，連今早的下鍋米在哪裡都不知道，哪裡有錢買碳火取暖？」
小紈絝就納悶：「不對啊，現在是聖天子臨朝，海清河晏天下承平，百姓溫飽富足。怎麼還有你這樣大冬天，燒不起碳火的呢？」
鄭天一就嘆息一聲：「一個被忽悠的，何不食肉糜的富二代，其實也滿可憐的。」
「聖天子臨朝，海清河晏不假。但這只是相對於以往朝代皇帝罷了。即便天下大同，也有百姓衣不遮體，食不果腹的。你難道沒看到外面大街上，依舊有乞丐嗎？」
小紈絝就哼了一聲：「那都是些懶惰的傢伙，想要坐享其成不勞而獲，活該。」
鄭天一卻對他的說法嗤之以鼻：「中國，是農業大國，然而這個該死的封建時代，卻是地主豪強橫行，土地兼并嚴重。
朝廷不但不想辦法抑制，反倒用大量的土地賞賜那些皇室子弟，結果就更加劇了這種現象，讓無數依賴土地生存的農民失去土地。
沒了土地的農民，只能成為流民乞丐。他們也想自食其力，但他們卻沒有自食其力的條件。你說這是乞丐的錯，還是朝廷的錯？」
直斥朝廷，這很犯禁。
其中一個惡奴厲聲呵斥：「大膽，你竟然敢指斥皇上？死罪。」
鄭天一白了他一眼：「你們一個個娘們唧唧的，你憑什麼說我？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鄭天一最煩的就是娘娘腔，這世如此，前世更甚。
都是你們這群娘娘腔，帶壞了眼前的小紈絝；都是娘娘腔，帶壞了前世的大好青年；讓一個國家沒了陽剛之氣。
不好啊，這是亡國之兆啊。
那個惡奴還要再呵斥，小紈絝一擺手，那傢伙立刻閉嘴。
「難道皇室子弟就不該賞賜嗎？」
不該，就是應該讓他們自食其力，憑什麼他們生下來，就要天下百姓供養？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啊。
不過這話在這個年代說，那是說不通的，因為這個年代，是萬惡的封建時代。
當然，鄭天一也懶得和小紈絝說。
和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紈絝小傻瓜說這些，那自己就輸啦。
「賞賜可以，但為什麼要拿損失國本的土地呢？難道一些金銀珠寶不行嗎？為什麼非要奪取百姓田畝，讓百姓備受壓榨？」
當時的規矩，賞賜田畝，是連原先田畝上的百姓一起的。
這樣，那些百姓就自然而然成為了被賞賜者的佃戶，不再向國家繳納賦稅，轉而向更加貪婪的被賞賜者，繳納更多的賦稅。
造成國家雖然人口越來越多，開墾的土地雖然也多，但國家的稅收卻越來越少的荒謬局面。
「據我所知，近年以來，皇親侯伯，憑藉寵暱，奏討無厭。而朝廷眷顧優隆，賜予無節。勛戚倚勢請乞之風盛行，京師外已經沒有閑田。」
看著吃驚的小紈絝，其實鄭天一說這些，他認為也是對牛彈奏。不過是穿越人的賣弄。
「單單四川，蜀王一府佔去了成都平原，依靠都江堰灌溉的最肥沃的土地百分之七十。河南開封的周王，兼并土地的結果，造成「田產子女盡入公室，民怨已極」。時人有詩云：「中州地半入藩府，惟余芳草王孫路，不入朱門帝子家。」
小紈絝乾咽了一口唾沫，低聲嘀咕：「都這麼多啦，怪不得四川每年上繳的稅收越來越少了，根本和天府之國不相匹配呢。」
鄭天一沒有仔細聽這個小紈絝的話，依舊自顧自的道：「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皇室鳳子龍孫越來越多。到時候，都賞賜土地，最終把全國的土地賞賜沒了。到時候國家從哪裡抽稅？百姓如何養家糊口？
到時候，國家無錢養兵抵禦外辱，就將國破家亡；百姓無以養家糊口，就會揭竿而起。崇禎末年的代價是何其慘烈啊。」
小紈絝就若有所思：「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哈。咦？崇禎，崇禎是什麼鬼？」
鄭天一張張嘴，崇禎是你第五代孫子，但你現在連媳婦都沒有呢，跟你說，你懂嗎？
於是，鄭天一就給他一個懶得和你廢話的白眼。
小紈絝還要喋喋不休，娘端著雞湯進來了，小紈絝立刻就忘記了當初的話題，一下子撲了上去。
雞湯就是平常的，不過是放了點蘑菇粉條。
家裡沒油，反倒更顯雞湯的原始味道。這小雞燉蘑菇，在宮裡，算是下力把菜，是不能給皇帝吃的，掉份。
還有就是蒸了一碗雞蛋糕。
菜端上來，立刻就有一個娘娘腔拿起湯勺先喝了一口。
然後小紈絝就急吼吼的看著他。
那個傢伙足足站了一刻鐘，才睜開眼點點頭：「公子可以吃了。」
大戶人家，臭毛病就是多。
鄭天一就厭惡的嘟囔：「怕毒死你，你就別吃。」
結果發現，那小紈絝已經將腦袋扎進了雞湯里了。
「住手，把雞腿給我娘留下。」
娘就滿眼慈祥的看著這兩個人在那裡爭搶。
「吃吧吃吧，我不愛吃雞肉。」
雞算娘白送，那雞蛋糕可不行：」我可說好了，我這碗雞蛋糕可是用十個雞蛋做的，不算油鹽，就價值十兩銀子，你得給錢。」
小紈絝早就被雞蛋糕的香味給死死的抓住了鼻子，大手一揮：「沒問題，但你別想再忽悠我，我只能吃一半，五兩。」
行啊，智力見長啊。五兩就五兩。
於是，兩個人就開始小心翼翼的玩起來挖牆遊戲。
吃飽喝足了，小紈絝忘記了討債的事，連連感謝了鄭天一娘的款待，似乎也忘記了當初許諾的賞賜，帶著八個娘娘腔揚長而去了。
鄭天一想要趁機再敲詐小紈絝，小冤大頭一把的目標也就泡湯了。
不過不要緊。
五兩，搭上一頓飯，鄭天一認為自己虧大發了。
看這個小冤大頭的架勢，說不準哪天還上門，機會有的是。
鄭天一準備讓這個小冤大頭給自己養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