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終相見
民以食為天!
鄴城猝不及防就亂了。
先是周圍縣鄉的百姓奔往王城,再是城內百姓陸續知悉、離開。至於王城是否真如傳言說的那麼好?百姓不知,但繼續留在鄴城卻是死路一條。
無糧難死英雄漢!昔日北域最強的梁族也開始鬧飢荒了,反過來求助姻親。
這忙斛律侯幫不上。他剛剛得到三封密報,閱后焦頭爛額!
首封密報:陛下崩逝,二皇子拓跋雁繼位!
密報直言陛下死的蹊蹺,又說大司馬跟大將軍不服新帝,盛樂城暗流涌動,人心惶惶。
次封密報上帶有血跡:青州郡武者、亂民聚集,已被蕭野驢勢力掌控,亂民奉其為帝,蕭拒之,於是亂民奉其為「平天復地漢中原聖牛魔將軍」。
斛律侯冷哼一聲,如此不倫不類一大串名號,肯定是蕭野驢自己起的。
此封密報傳出來不易,斥候一路奔波,奄奄一息,只留下一句遺言:蕭軍有糧。
「蕭軍有糧?」長期的飢餓,導致斛律侯臉頰微凹,以前偶然閃現的溫潤,再難瞧見。「青州早無世族,那廝從哪劫的糧?」
第三封密報來自陳留郡:郡城漸有傳言,鄴城之北築起王城,遍地谷糧,可活窮人性命。斛律戒請求關閉城門,閉明塞聰,禁止百姓離城。
斛律侯氣的嘴中發苦!
「王城!!」他怒道,「究竟是何方勢力,兵不血刃,就將我鄴城攪的人心渙散!」
這時,外頭傳來小梁主簿的哭喊:「大人,我回來、我回來了!我有重要軍情稟報啊!」
可憐他被叫進書房不久,就變成一具屍體。
派去偵查王城虛實的四個人里,就這麼一個廢物,偏這廢物安然無恙回來了!斛律侯怒上加怒,即使此人是新婦的庶弟,殺了也不悔,正好省糧!
唳!
半空中,鋪天蓋地一黑,沙雕雀盤旋一圈飛走。
「這是什麼鷹?」府兵們站上房頂,遙望大鷹飛向北邊。
次日,玄鐵般厚重的王城整體挪移十里!
距離鄴城,越來越近了!
唳!
沙雕雀繼續從鄴城上空盤旋數遭,每次都返回北邊。引得鄴城百姓紛紛議論:「此鷹之大,世所罕見,莫非是傳說中的神鳥大鵬?」
「它每次都飛向北面,難道是王城馴養的?」
「能馴養大鵬的,肯定是神仙啊!」
「我也聽說此城是受神仙點化而築,來救咱們窮苦人的,不然怎會從天而降?」
「快看!那是城主府軍馬,怎麼如此多軍馬離城而去?」
「還有那麼多梁族的牛車,壞了!這些狗官不會扔下咱們百姓不管了吧!」
事實還真如此!讓眾百姓猜著了!
小梁主簿帶回來的訊息還是有點用的,讓斛律侯知道,僅以鄴城兵力,無法攻打王城。
現在已經不是一年前了,那時還能驅趕流民當攻城盾。大量的人口,早在東周國侵略北域時非死即逃,要不就是為奴、被打殘。當下明智之舉,就是將鄴城跟陳留兵力合併,守好陳留!
出城不久,斛律侯讓大量兵馬護送梁族先行,他則率一百騎兵轉道吳鎮。再去瞧一次吧,興許是最後一次了。
北風怒號,陰雲籠罩,前馬踏飛的雪讓後頭的騎兵都睜不開眼。不知為何,斛律侯在坐騎「破月」死後,突然覺得自己老了。
積雪很厚,戰馬奔跑一段路后就得歇息緩行。
「將軍,」親兵斛律逐勸道:「吳鎮最靠近王城,將軍不宜涉險!」
「不宜涉險?」斛律侯剛要認同屬下建議,心頭驟然一凜,緊接著,仿似電閃雷鳴炸醒了他!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開始畏懼死亡,行事處處先計較風險?
從什麼時候開始,敕勒川勇敢的兒郎,不敢馳馬縱韁,被一句句「不宜涉險」掣肘?
如此膽怯的他,還配為斛律勇士么?更不配為首領!
「駕!」他就這樣順其自然的突破心牆桎梏,武力值晉陞,令他眸光都較從前亮了幾分,整個人氣勢肉眼可見的變化,變得更凌厲、更虎猛!
「恭喜將軍!」斛律逐看出來了,欣喜喊道。
駕!
後方也傳來驅聲,數十雪狼疾馳,拉著載人、載滿物資的橇車,跟斛律勇士們隔開十幾丈的平行距離,追上他們后不管,繼續往北行。
那些可怕的雪狼十分馴服,一隻只過去時,都流著哈喇子盯著斛律勇士們的戰馬,愣是克制住撕奪食慾。橇車上,豪放的歌聲飛揚,由遠及近、再由近歌遠:「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斛律侯心生嚮往,跟著輕唱這從未聽過的詩句。
黃昏時,吳鎮到了。
將坐騎交給親兵,斛律侯當前而行。這裡的道路,宅院布局他都熟悉了,但熟悉的卻不是和阿王分別時的樣子。
所以越熟悉,好像離舊人、舊事越遠了。
前方有雪狼,是路途中相遇的那伙人,看來好伙人今夜也要歇息在吳鎮。雪狼身上套著韁繩,每隻都累的趴窩,要不是它們身軀之大實在駭人,還真類犬。
戰馬面對雪狼漸漸不安,斛律侯率領兵卒拐了個彎,走著走著,看到不遠處有幾個身裹獸皮的異族大漢正在拆木棚。
斛律逐低聲道:「將軍,看他們裝扮,像是室韋族人。」
「嗯。」
「室韋之地距離北域萬里,他們為何來此?總不能也是沖著王城來的吧?」
「不會,王城才剛出現。而這些人從室韋極北出發,至少已經行走了五、六年!」
唳!
沙雕雀又到鄴城上盤旋了一遭,它目光如炬,發現死氣沉沉的吳鎮突然多了好些人與狼,就拐了彎,在吳鎮上空兜了個圈再離開。
夜色襲上,吳鎮燃起兩處篝火。
木吒那邊宰了兩頭狼,一邊烤肉一邊歌唱,這舉動令斛律侯他們咂舌不已。馴化的雪狼應當比戰馬還要珍貴,怎麼說宰就宰,還那麼愉悅?
「野人!」斛律逐不恥。
斛律侯說道:「北室韋族以游牧、射獵為業,族人皆勇,先帝曾幾次派使節過去,贈以禮物,但他們根本不受召。後來先帝令匈奴部落攻打北室韋,可惜,此仗慘敗,先帝也崩逝了。」
「匈奴部落肯定是重兵而出,怎會慘敗?」
「因為路途中隔著個好戰契丹!還有,那支匈奴軍在出征前,內部就出現了信任危機!事情起因,是從一個不起眼的磨刃小兵引發的,那個小兵提議一種新的訓兵方式...」斛律侯回憶著密報內容,慢慢給屬下們解釋。
另處篝火旁,木吒給族人講述王洛聞的一次離奇任務:「老師發明的訓兵方式,讓匈奴兵出現信任危機,你懷疑我背後拔刀,我懷疑你背後放冷箭,因此匈奴浩浩蕩蕩的千人隊伍,就那麼被契丹和北室韋族擊垮!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如果夥伴之間連最基礎的信任都缺乏,那不等別人來攻,自己就先敗了。」
松果點頭道:「酋長說的是!不過,這事兒酋長一路講了七、八十回了...」
他兄長松針「啪」的扇他後腦勺一下子:「閉嘴!酋長繼續說,我愛聽。」只是奉承完,他就又下牙包上嘴唇,一副欠抽的假奉承模樣。
這時,一陣颶風從天而降,伴隨女子悅耳、但極難聽的歌聲:「大王叫我來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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