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一擲

180一擲

「唉」鍾媛翠嘆了口氣,道:「什麼皇后不皇后的,大哥你也想得太遠了,這等事乃是看天命的,莫要胡言」

鍾延規笑道:「小妹,天命之說虛無縹緲不過吳王不是好色之人,這麼多年來身邊也只有先夫人、沈夫人和小妹你,現在他已經年過五旬,先夫人已經仙去,沈夫人又被貶斥到了崇化坊里,剩下的只有小妹你一個,難道這皇后還能是別人不成?」

鍾媛翠聽到這裡,臉上滑過一絲陰影,低聲道:「宮中情況大哥你有所不知,沈夫人雖然去了崇化坊,但諸般衣食用度較之宮中並沒有少半點,宮裡的貼身僕役女官也隨之去了崇化坊,大王還不時在夜裡暗中前去坊中探望的」從鍾媛翠此時的話語中,不難聽出一股酸意來

鍾媛翠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聽在鍾延規耳里,卻好似當頭打了一個響雷,震的兩耳隆隆作響,幸好他也是經歷過生死的,才沒有露出破綻來原來他先前使技害死呂淑嫻,又嫁禍沈麗娘,一箭雙鵰消滅掉了小妹的兩個對手這樣一來,只要呂方稱帝,鍾媛翠就是當然的皇后,那時子以母貴,自己的兩個侄兒就有了競爭帝位的資格,自己作為他們的舅舅,娘家最有能力的將領,肯定會被給予大權,若是奪嫡成功,自己必然成為監國重臣的最優先人選由於害怕自己的計策引起呂方的懷疑,沈麗娘被貶斥到崇化坊后,鍾延規整日里深居簡出,不理外事,免得讓別人懷疑到自己,加之呂方探看崇化坊的事情也頗為小心,竟然到了現在鍾延規才從鍾媛翠口中得到消息,一時間竟然呆住了

「大哥,大哥,你怎麼了?」鍾媛翠見鍾延規呆坐在那兒,趕忙出聲探詢鍾延規這才回過神來,急中生智掩飾道:「我聽說吳王對沈夫人極為愛寵,竟然想不到到了這這種地步,想必不久就會降旨讓其回到宮中」

「唉」鍾媛翠嘆了口氣,道:「不錯,其實我們三人裡面,大王最寵愛的便是沈夫人了,就是大夫人也及不上若非大夫人是大王的結髮妻子,又是一同起家的情分,只怕這正妻之位早就換人了只是這次牽連到了那件事情,實在是麻煩的很」

鍾媛翠在那裡感嘆,鍾延規腦海中卻是如那海潮一般,翻滾不已:「莫不是呂方已經生出疑心來了,將那沈麗娘貶斥入崇化坊中只是為了假作不知,引暗中那人出頭,再翻過來一網打盡?」一想到這裡,鍾延規便覺得渾身上下滿是不自在,坐立不安,也無怪他如此,近二十年來,呂方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南方的各路英雄豪傑喪在他手中的不計其數這名號已經成為了勝利和詭計的代名詞,鍾延規早知自己所犯下的事情何等之大,若是敗露了一星半點,不用呂方自己動手,光呂吳政權下龐大的呂氏宗族就能把自己滿門族滅想到這裡,饒是他歷經生死多年,也是不禁一陣心驚肉跳,和鍾媛翠說起話來是顛三倒四,鍾媛翠看他這般模樣,以為他身體不適,小心問候鍾延規趕忙自稱胸中煩悶,想必是舊病發作,便告病先退了

鍾延規回到府中,便躲回房中屏退下人,獨自思忖起來他將諸事前後細細考慮一番,越想越是害怕,自己已經做下了這麼多事情,已經沒有回頭路,只有儘快讓鍾媛翠的兒子登上帝位,自己大權在握才能確保安全,否則看呂方的樣子,短時間是不會打算登基的何況就算登基了,也將鍾媛翠扶上了皇后的寶座,以呂方的雄猜,只要有一點痕迹將呂淑嫻被害之事指向自己,呂方也會毫不顧忌的廢了鍾媛翠的皇后之位,將自己處死想到這裡,鍾延規心中不禁生出幾分悔意來,自己不應該這般行險但轉念一想,從湖南敗回后,手中便無一兵一卒,自己又不願意在建鄴當個空領俸祿的富貴閑人,那就只有行險拚死一搏了,這等政*治鬥爭,都是華山一條路,勝了固然可以登上權力的頂峰,輸了就跌入兩側的萬丈深淵屍骨無存,沒有回頭路可以走的自己既然走上了這條路,就沒有什麼好後悔的了

鍾延規站起身來,在房中來回踱了幾圈,便已經想清楚了現在的關鍵是在崇化坊中的那個沈夫人,只要她一日還在,鍾媛翠就一日難以登上皇后的寶座,自己後面的謀划就不用說了一句話,這沈麗娘已經成為了他鐘延規通往權力頂峰道路上的一塊絆腳石

想到這裡,鍾延規推開房門,穿過兩重院落,來到一個府中半獨立的小院落前,輕擊了兩下青銅門環,片刻之後門內傳出一聲來:「誰,都這麼晚了,還來打擾」

「是某家」

「是郎君請稍待小人這就來開門」

很快,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院門便被無聲的推開了鍾延規進得院門,只見門內有站著一個手裡提著燈籠的黑衣漢子,鍾延規返身關上房門,低聲道:「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我有事讓他們做」

「喏」那黑衣漢子唱了個肥諾,轉身便回到院內兩廂房屋前低聲呼喊,不一會兒便有十餘個精壯漢子出得屋來,這些漢子個個都是青衣小帽,一副尋常奴僕廝養打扮,但體型魁偉,神色兇悍,倒好像是亡命之徒這些漢子見了鍾延規,個個神色恭敬,行禮唱喏不迭

「罷了」鍾延規抬了抬右手,示意眾人免禮,沉聲道:「我今日來,是要讓你們去辦一件事情,殺一個人某家也不瞞你們,這次十分危險,你們只怕沒有幾個能夠活著回來,若有什麼未了的心愿的,便請直言,只要某家做得到的,定然為你們做到」

這十餘人聞言稍一對視,旋即一個為首模樣的漢子上前兩步沉聲道:「若無郎君,我等的性命早就沒了,不用說這年余來的好日子了,我等的性命已是郎君所有的了,何必再問?要殺何人,郎君只管明說便是」

其他人也紛紛齊聲應和道:「不錯,郎君只管明說便是」

鍾延規擺了擺手,沉聲道:「你們也不必現在便答我,我再給你們三天時間,你們好好想想,若是不想去的,只管與我一人說,我便贈他一筆路費送他出了建鄴城,讓他自己過活,大伙兒好聚好散一場便是」

說罷鍾延規也不管那些正在表忠心的漢子,便轉身自顧出院去了,留下院中眾人不提原來這些人都是鍾延規在湖南任上收容的死士,待遇十分優厚,專門替他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他卸任后,便從中挑選了十餘個最為忠心且各有異能的帶回建鄴,平日里便豢養在自己的後院當中,平日里便喬裝做尋常僕役,深居簡出,準備關鍵時候用上現在他決定孤注一擲,便將這些壓箱底的手腕也拿出來了

鍾延規回到房中,將管事的喚來,吩咐其到崇化坊附近去租兩個院子來,只要四周荒僻,面積夠大即可,價錢不論,不過不能直接用本府的名義,只能用找個和府中沒有什麼牽連的商人的名義去租那管事的雖然不明白鍾延規的用意,但還是領命去了到了次日中午,那管事的便回來稟告,院子已經租好了,價錢也不貴,不過每月六七貫罷了,畢竟離著崇化坊這個高級監獄,風水也好不到哪裡去鍾延規打發了那管事下去,便走到自己卧房內,看看四下無人,便走到牆角的櫥上用力的一推,那本是櫥滑開,露出黑乎乎的一條通道來鍾延規點著燈籠,走入通道,下面是一條向下的石階,走了十餘級,兩邊變得寬敞起來,現出一個地下室來鍾延規將燈籠掛在一旁牆壁的掛鉤上,走到牆邊,那裡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十幾個木箱鍾延規打開了最上面的一個木箱,木箱內塞滿了防止衝撞的稻草,他伸手右手在稻草中摸索了一會,猛的一提,手中竟然多了一桿火繩槍,在一旁燈籠的微弱燈光下反射出金屬質地的暗光來

鍾延規的手指劃過扳機、槍管等部位,指尖傳來微弱的油膩感,這是為了防止生鏽而塗上的油脂這支火器維護的非常好,雖然儲藏在較為潮濕的地下室里,但卻一點綉也沒有,他又嘗試了幾下裝彈和擊發,確認完全無誤後方才將檢查完畢的火器放回木箱,又從中取出另外一支火器當所有木箱中的火器檢查完畢后,他又仔細檢查了火藥和鉛彈,當確認一切都一切正常后,鍾延規才小心的將木箱搬回原位,躊躇滿志的看著這十幾隻不起眼的木箱,自言自語道:「是成是敗,就看這一博了,呂任之呀呂任之,我倒要看看你這次到底是不是真的天命在身,能逃過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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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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