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如果四面都是牆

個子不高的大姐用著蹩腳的普通話敲打著小屋裡的每一個人：「想賺錢，咱們有門路。你們跟著干，少不了你們發財。」

身旁所有員工聽到此爆發了熱烈的掌聲。

「新來的，你聽著，你在網上發展下線就會有提成。有老手會帶著你，你手機、身份證，先壓我這兒。有成績之後，再考慮還不還你。」

旁邊一個四十歲的老頭戳他，

「還不快說謝謝老闆。」

陸渺平時最大的優點就是容易認清形勢，所以下一秒便有樣學樣：「謝謝老闆。」

看著手裡沒有手機卡的『新』手機，被警告手機一旦幹完活就會被回收監視。陸渺摩挲著手機邊邊，聽所謂的老手教導怎麼發展下線。

終於能夠單獨使用手機，結果這邊剛登上自己的號之後，老手眼尖的瞥見並告發了他。在陸渺都沒反應過來時，他們就將陸渺手機回收了回去，並且就將陸渺的號加入了系統後台警示名單，還包括這個號里的所有聯繫人。

那位大姐出現又再一次的敲打所有員工：「別想著聯繫外界，踏踏實實幹，才會成功。新來的，今晚沒飯，業績低的也沒飯。其他照舊。」

小房間內積灰的燈管折射出的昏黃的光使得陸渺看清了大姐蒜頭鼻加滿臉麻子的臉，心裡感嘆相由心生還是有根據的。

餓的頭昏眼花的陸渺按照老手的教導一步步在網上撒餌，他卻沒有心情去發展下線。當前最重要的問題是自己該怎麼逃脫他們的監視呢？奶奶還在醫院等著自己呢！

星期一一早，范景川來到左嬌的教室。

「左嬌同學，請問有時間嗎？我是陸渺的班主任，想和你談談。」

「您說。」左嬌退後一步，留出兩人之間稍長的一點空間。

「首先，我想再詳細了解一下當日的情況；其次，如果時間可以的話，關於你想要質疑的部分請再詳細說說。」

可惜不適時的鈴聲分割了兩人的談話。

「不好意思，老師。我會在空餘時間去找您繼續溝通這件事。現在，我先去上課。」

大課間時，范景川又和何昊談了一次話。其間，何昊閃閃躲躲的態度，無法邏輯自洽的回答，都說明他在隱瞞或者說謊。

在其他的課間，從左嬌教室里圍觀的同學中的側面回答，抽取有效信息，范景川大致拼出了個完整的事實。

在辦公桌前整理好教案后，范景川終於有了一點空閑時間，他靜靜地托腮望了一會桌子上的三人合照，下一秒拿出手機給方薪去了個消息。

鄰桌有些年紀的孫老師，好奇的跟著范景川的視線望向那張照片。

「呦，小范，你女朋友啊？」她指著照片上那個笑容明媚的女孩。

范景川溫柔的眉眼立馬舒展開來，「那我一定很幸運，能夠擁有她！」

見他既立刻沒承認也沒否認的模樣，人精似的孫老師有些可惜的回應：「本來想給你介紹對象來著，不過你女朋友那麼漂亮，你可得看緊點！」

「她不會輕易離開我的。」范景川的笑容慢慢變得僵硬。

兩人的談話戛然而止，孫老師自覺做媒沒戲，就又轉身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中。

下午放學前，左嬌在辦公樓前等到了范景川。「范老師，您能把您聯繫方式告訴我嗎？我想用語言一時半會陳述不完我的想法。」

放學的同學們三三兩兩的從他們身旁經過。

「抱歉，學校有規定，學生不能私自和老師互換聯繫方式。」范景川皺著眉回答。

左嬌抱歉一笑：「不好意思，老師，我不太清楚。不過多謝您。明天，我會把報告列印出來帶給您。老師再見。」

范景川看著左嬌的背影搖了搖頭，心想。這個學校里的學生真是，一步一個心眼。一句一個試探。小鬼難纏，大鬼更難纏。

可是，這一切不是自己自找的嗎？無奈的苦笑一聲，看向天邊。

每日一洗腦的大會開始，大姐在上方混合著唾沫星子，激情的演講著。

「咱們這個產品啊，好的嘞，之前誰誰得了心臟病，醫生都說治不了，喝了咱們這個，一個月，好了……」

大姐在上面巴拉巴拉，陸渺在下面思緒萬千：如果是大林、恆哥他們，他們會怎麼做呢？咽了咽唾沫，大腦停滯了一秒，想到那天秘密基地的對話。恆哥，恆哥只會教人在澡堂撒尿，大林說啥來著。

努力回憶著對話的陸渺陷入思考，老手看見陸渺努力的樣子感到甚是欣慰。

吖，陸渺想起大林說的先麻痹對手，再一舉拿下。

所以在發展下線聊天時他準備了一個本子記下了所有聊天的id。

老手警惕的問：「你記這些幹什麼？」

陸渺胡謅道：「我準備發展長期下線，所以記住並背誦這些id，使之滲透在我周圍生活中，讓我時刻謹記咱們公司的宗旨。」

聽見這回答老手再一次欣慰的看著陸渺。

陸渺發揮話癆的特質，在網上聊的風生水起，當天的業績屬他最好，並得到了大姐的表揚。

有兩三個人對陸渺投以嫉恨的視線，暗搓搓地想整一整這個不懂事的新手。

這樣過了兩天，陸渺裝作認真工作的樣子登上了自己的小號，看著準備泡妞的小號里唯一的聯繫人，死馬當活馬醫的發了句「救我。」不敢多發的陸渺在老手來巡視的一瞬間退了號並清除了痕迹。

這一秒鐘被拉的格外漫長，彷彿一個世紀過去了一般，陸渺長舒了一口氣，耳邊還是常跳如雷的心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