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新開始

第二章 重新開始

翌日,雪停,朔風漸起。

喪幡被寒風吹的獵獵作響,李子玉跟在蕭君衍身後,隨著送葬隊伍去皇陵。

到底是貴妃喪葬,蕭振庭並沒有減少儀仗隊伍,儀仗沿著城外的商路蜿蜒而上,足足有半公里長。

冬日的積雪被李子玉踩得吱吱響,鞋子濕透雙腳已經凍的沒有了知覺,整個隊伍安靜肅穆,走了足足兩個時辰,才到皇陵。

李子玉沒有跟蕭君衍進入皇陵,她在皇陵入口等著蕭君衍出來,莫約著半個時辰后,看到蕭君衍額頭髮紅,兩眼婆娑淚痕還沒有干,不由得心裡一緊,她一直害怕蕭君衍悲傷太過,喪失鬥志,但是等到真正看見蕭君衍傷心流淚的時候,還是不由得眼睛發酸,宮人都還在,李子玉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內宮正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露出怯懦只會讓人備受欺凌。

返程的儀仗軲轆猶如在心尖上碾過,蕭君衍感覺到冰涼刺骨,打了一個冷顫。

昨天父王來行宮問責眾人,父王連他的面都沒有見,

果真已經被嫌棄到如此地步了嗎?

昨日,這個小宮婢問自己有何打算,

她是不是不懂帝王天家最是無情,還要把寶壓在自己身上嗎?

可他自己還能翻身嗎?

見她昨日累的小雞啄米似的瞌睡也依然陪著自己,十二三歲的小丫頭騙子,聲音軟軟糯糯,一雙眼睛倒是清冽果敢

就像冬日裡的松紅梅,倒是讓自己心靜不少。

蕭君衍手指握緊,等回到行宮就放她出宮謀生路吧,自己前途一遍暗淡,何苦拉她一起陪葬,這天下苦命人那麼多,他蕭君衍不屑做那凌遲弱小的刀。

夜裡,雪花又撲簌簌不知疲倦的飄落下來

木炭在火盆裡面啪啪作響,火星炸的四處亂竄,李子玉用火鉗來回翻這裡面的烤紅薯,紅薯被烤的香味四溢,李子玉不禁咽了咽口水,

蕭君衍泰安自若的瞥了一眼正在咽口水的李子玉,開口道:

「你昨天問我有何打算?父皇怕是會長久把我晾在這行宮,有打算跟沒打算有什麼區別,我不欲耽誤你,等天氣暖和一點,你就出宮吧,出去外面找份差事,等長大就嫁人」

李子玉怔了一下,立馬道:「奴婢昨日已經表明心跡,說出去的話,奴婢不會收回,求殿下不要再說這種話」。

蕭君衍聞言沒有再開口勸說李子玉出宮

半響,蕭君衍目光沉沉看向李子玉

「既然你這麼說,以後我便信你,尊重你,不拿你當奴才使喚,你所求何事,等有朝一日我出得牢籠重見天日,必會為你辦到」。

這就對了嘛,蕭狗子,我好不容易穿越一趟,肯定帶著你搞事業,只要你別頹廢,咱們什麼都會有的哈。

「主僕同心,齊力斷金」。

李子玉邊說話邊抬起右手發誓,少女笑起來梨渦若隱若現,雙頰泛紅,媚眼彎彎。蕭君衍的心上彷彿被貓爪輕輕地撓了一下,輕不可聞的說道:「嗯」。

*

第二天,

李子玉一大早就來找蕭君衍,

一路玉風風火火的跑進蕭君衍的房間,剛進去李子玉就後悔了,蕭狗子真在換衣啊喂,,,

十三歲少年,身姿挺拔如松,骨節分明的手正在系衣袍紐扣,見李子玉進來不由得側了側身,背朝門口。

「殿下,我不知你正在換衣服,一會我再進來,」說完,李子玉紅著耳尖轉身就往門口走。

這放現代明明啥事業沒有,蕭君衍又不是裸著,他只是沒有穿外衫好嗎,自己為啥臉紅心跳,心虛的不行。

哎,這大概就是老阿姨碰見還未長大的禁慾系小正太正常反應吧,一邊羞愧一邊又覺得對方實在太好看,不由得想多看兩眼,雖說蕭君衍才十三歲,但是已經很帥很有氣質氣場了好嗎,放在現代妥妥的校草級別,吊打一眾流量小鮮肉,

對著他這身形,這臉蛋,老阿姨就算不想多,也會自然覺得很羞恥的好嗎。。。

「不用,你站在門口等會,我一會就好」。

李子玉,眼觀鼻,鼻觀心。

低頭雙眼盯著地板,恨不得把地板盯出個大洞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只是這屋子實在出奇的安靜,蕭君衍穿衣摩擦的沙沙還是進到了李子玉的耳朵里,李子玉耳朵紅頓時紅的發燙,這到底是什麼不得了的名場面啊。

待蕭君衍雙手攏住腰帶系好,只見李子玉站在那裡左右搖晃,嘴唇微微顫動,不知道在自言自語些什麼。

李老阿姨子玉,此刻正在默默無聲地背誦圓周率「3.1415926,,,,」來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

「一會兒,你跟我去行宮庫房,把裡面的東西清一清。」蕭君衍輕輕開口打斷李子玉的思緒。

咦,庫房,難道是電視劇裡面演的專門用來放銀子及貴重物品的地方..

自己這是終於要開啟富婆命運了嗎?

李子玉聞言喜上眉梢,剛才小小的漪念立刻煙消雲散。

亦步亦趨的跟在蕭君衍身後,兩人得腳步聲一前一後的回蕩在這空蕩蕩的行宮長廊,

廊外庭院,白雪壓著松枝,晶瑩剔透的冰掛懸在松枝下面,竟別有一番冬日生機勃勃韻味。

今天蕭君衍穿了一身松枝圖樣刺繡的外袍,圖案從胸口衣襟處往下擴大延伸,外散的枝條堅韌鋌挺拔,衣擺下部還用雲紋綉了山石,配的墨黑色綉銀紋的腰帶,銀紋是水波紋,秀在腰帶下方,襯得蕭君衍更加窄腰長腿,水墨般的頭髮用乳白蓮花狀的髮髻綁紮在頭頂,腦後的頭髮如綢緞般自然垂到腰身處,真是叫人移不開眼。

再看看自己,乾癟癟的身材,穿的發白的暗紅色襖子,嘴角的傷也還沒有完全好,要不是蕭君衍此刻落難,怕是做他提鞋的婢女都有可能競崗失敗吧。

哼,那又如何,雖然劇本沒拿好,但是男主條件不錯,等她將蕭君衍練到滿級,才不需要競爭上崗什麼的,蕭君衍也能乖乖孝敬她。

想起這個,李子玉渾身充滿了幹勁,內心已經排演過108種禁慾正太養成計劃。就等一切就緒,她就開始練號啦。

....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確是骨幹的。

推開大門的那一剎那,看著空曠庫房,完全沒有迎來理想中的金山銀山堆成一堆,只有幾隻上頭滿是灰層的舊箱子,李子玉不由得怔得傻了眼,杵在門口一動不動。

寒風刮過李子玉的心頭,真是拔涼拔涼的,,

蕭君庭見李子玉的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掩唇咳嗽了一下,來緩解目前的氣氛。

「咳,,庫房裡值錢的東西早被宮人拿去當光了,沒什麼東西留下來。」可能蕭君衍也覺得作為皇子,家底卻是空空如也,有些不好意思,說出的話並沒有一絲惱怒與不耐煩。

蕭,大,狗,子既然你知道為啥還要帶我來庫房,老阿姨受不了這麼強烈的反差刺激啊。

「我叫你來,是看著你身上的衣服有些舊了,而且我說了以後不拿你當奴僕看,這個箱子裡面有我以前穿過的舊衣服,你打開挑幾件能穿的拿去穿吧,天寒地凍的,別凍得生了病」。

這是在關心我?李子玉心想誤會他了,自己真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懊惱的心情馬上被這幾句話撫平,對著蕭君衍高興的高興的露出了大白牙齒。

「那我以後能叫你名字嗎?或者是你的小名,叫小名也可以嗎?」

想著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一口一個殿下的也不合適,叫名字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想起自己的小名,蕭君衍臉色陰沉下來,他的小名是父皇取的,顯然他現在暫時不太像去想起跟這個人有關的事情,於是說道:

「我沒有小名,你可以叫我衍哥兒,小時候外祖父及舅父就是這麼叫我」。

「你在宮人名冊上登記的名字是周柳,以後我叫你柳娘怎麼樣?」

已經不是周柳的李子玉不由得心裡一虛,

就算現在告訴蕭君衍她不是周柳是另外一個人,他也不會信的吧,

連她自己現在還都不敢相信好嗎,

但李子玉並不想讓蕭君庭繼續叫她周柳,

畢竟,要想成為有權有勢的封建富婆,她大概率是要跟蕭君衍綁定在一起了,既然已經打定兩人相依為命,艱苦創業的主意,拿蕭君衍就是他在這個世界的唯一的家人了,她不想被蕭君衍以為他是周柳,

她想蕭君衍知道她是李子玉,她想以李子玉的名字在這裡活著,

經過這兩天的相處,李子玉對蕭君衍的品性有個初步的了解,

蕭君衍是個心有丘壑的皇子,少年得意時,應該蕭振霆跟謝家也是耐心教導過他的,

謙謙君子德,磬折欲何求

驚風飄白日,光景馳西流

用來形容他最合適不過。

「衍哥兒說不會再把我當成奴婢,我想換個名字,當做是新生的開始。」

「那你想叫什麼名字」。

「子玉,李子玉,我爹娘為了給大哥娶媳婦,用五兩銀子把我賣到宮裡當奴婢,西苑宸佑宮的李嬤嬤見我年紀小就收我做了義女,她待我比我爹娘待我還好,可惜她年事以高又病痛纏身,沒有熬過元啟七年冬天,我答應過李嬤嬤以後清明重陽都會給她磕個頭,我想跟她姓」。

昆崙山下經幾百年山河洗禮才成的子玉嗎?

倒是個好名字。

「好,那我以後就叫你子玉。」

李子玉建議索性把這箱舊衣全部抬回去,穿不完,拆下布來坐點別的東西也行。

正殿的房間里,李子玉一邊比劃衣服一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以後我也跟你一樣束男裝,等天氣暖和了,出去辦事也方便」

「有些衣服我穿也笑了,天氣一好,我們拿去集市上換錢」

「開春的衣服你有嗎,沒有的話,也可以拿這些去集市找綉娘改成春衣。」

「只是這樣能換的銀子就少了。」

哎,兩個13歲的小孩,就算省吃儉用,長到16歲也需要很多銀子的好伐,再說李子玉還想有點余錢,等去集市看看有什麼生意可做,比起節流,開源才是解決貧窮的最佳方法啊。

蕭君衍拿過李子玉遞過來的衣服,

母妃遷居到行宮那年,他剛剛6歲,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整天纏著母妃要去找父皇學騎馬,要舅舅進宮帶他出宮看皮影戲,

第一年母親說父皇去河西領兵禦敵,他還覺得父皇真厲害,等他以後長大他也要去河西領兵打漠北蠻子。

第二年他問母妃,父皇是不是已經凱旋迴來了,母妃又說父皇去江南巡遊了.....

那時蕭君衍已經隱隱覺得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後面他經常看見母妃半夜獨自垂淚,見他醒來,又馬上強顏歡笑哄他道,「小寶乖乖睡覺,母妃剛剛只是做了噩夢。」

漸漸的,宮人們也開始討論,貴妃被皇上所厭棄,這行宮以後怕就是冷宮了。

蕭君衍剛開始還生氣拿石頭丟這些竊竊私語的宮人,到後面聽的越來越多多,而母妃一直迴避他要求去找父皇的話題,

他終於察覺到:

父皇不要他跟母妃了..

那時的蕭君衍,心裡無限委屈,他不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導致父皇厭棄了,於是他開始用功學習,心想著等下次父皇考他們功課的時候,他一定要比大哥還要厲害,這樣父皇就會喜歡他了。

六七歲稚子的心就像是是蓄了一個冬季的力準備重新破土而出的春苗一樣,

可是他確沒有等到父皇叫他去勤政殿考核學問的那天。

漸漸的,稚子慢慢變成少年,他不再執著於有朝一日能討得父皇的關心,父皇的樣子在他的記憶里已經開始模糊,母妃病了,他只想快點長大,可以照顧母妃,帶母妃離開這行宮去過好日子。

可他沒有出過京城,只是聽宮人說起,江南燕紅柳綠,秦淮河胭脂飄香,琴瑟蕭鼓,晝夜不絕,還有那邊的小娘子杏眼柳眉,手如柔荑,膚如凝脂,跟京城的小娘子比,毫不遜色。

世事難料

但他不會自暴自棄,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他是蕭家跟謝家的血脈,低頭認輸,絕無可能。

耳邊子玉絮絮叨叨的的說話聲將蕭君衍的思緒拉了回來。

雖然情形不容樂觀,但有這樣一個百靈鳥似的人陪著自己,

好像也還不錯,,,

「母妃留有一些東西給我,我拿給你看看。」

誒誒誒,,,

幸福來得突然,這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嗎。

不一會,蕭君衍雙手捧著一個朱漆金蓮花樣的梳妝盒過來,示意李子玉打開。

一副鎏金八鳳雀尾純金步搖,幾對翡翠鑲金荷花耳環,一個扳指跟四五個金元寶和一些碎銀子。

「這些首飾一看就是宮裡才有的東西,不好拿出去,而且這些東西都是娘娘的貼身物件,你留著吧,碎銀子等明個天晴了,我們拿去市集換一些米跟油回來,金元寶你也暫時收著,等以後要用的時候再拿去換銀子。」

少年抬起如墨般的眼眸,鬆開了緊緊握住的拳頭

從她打開匣子的那可,蕭君衍就緊緊握住了自己的雙拳,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跟舉動,如果他跟其他的宮人一樣貪圖錢財,那他就,那他就,,,,

想了半天蕭君衍也沒有想出他會怎麼處置李子玉,可能他的內心根本就沒有處置她的決心吧,不過看來她是真的願意留下陪自已,蕭君衍眉間的肅色都不由減輕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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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皇子搞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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