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巡邊 4
從恆覺處出來,天色已晚,賀蘭明望著夕陽長吁了一口氣,調整了一番情緒又向著曹文遠所在的主營行去。
曹婉兒早已急不可待的在自己兄長的營帳外徘徊,殷切的望著賀蘭明的目光不住的給她遞著眼色。賀蘭明心頭有了笑,向著對方投去一個放心的表情,便朗聲道:「末將明歌求見少帥。」
帳內,曹文遠和劉沖正在收拾一些逾期的軍報和文案,見她來,劉沖便適時道:「少帥和將軍慢聊。」說罷,退出了營帳。
曹文遠無奈搖頭道:「小妹這是鐵了心要隨我去雲川,之前是劉沖現在又是你,等會兒是不是裴三也會來勸我。」
賀蘭明沒想到曹婉兒居然還找了劉沖,不禁有些尷尬到:「少帥明鑒。」
曹文遠無奈放下手中文案,看著賀蘭明道:「你去跟她說,除非父親同意否則,我絕不可能帶她去。」
賀蘭明還未開口,便讓曹文遠給堵了回來,她此刻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識趣的道:「末將知道了。」
曹文遠嘆了口氣,淡笑道:「明歌,不過還是要謝謝你,這一年多小妹懂事了很多,她阿姐心裡也是高興的。」
賀蘭明微笑道:「哪裡是我的功勞,二姑娘聰慧,我教什麼都是一學就會。所以這次,我答應她來說情也是不想讓她覺得自己的努力得不到回報,喪失了繼續學習的動力。」
曹文遠點頭道:「這點你與我想的一樣,但作為大哥,我是不願她與我去雲川的。你也知道西羅虎視眈眈,說不上什麼時候就開戰了,若是小妹在我身邊,只怕我無法照顧她萬一。你也知道戰場上,女孩子總是吃虧的多一些,更何況她還那麼小。」
賀蘭明認同道:「少帥說的是,不如這樣。少帥抽個空,帶著婉兒去跟曹帥聊一聊。你做大哥的,自然沒有做父親的有權利開這個口,婉兒既然想去就讓她自己爭取這個機會吧。」
曹文遠點頭道:「這倒也是。」隨後他笑了笑道:「你去把那丫頭叫進來,我這就帶她去見父親。」
賀蘭明一聽,忙點頭道:「好,我這就去。」
只是她出了營帳掃視一圈卻沒有見到曹婉兒的身影,打聽過後才知曹婉兒帶著劉衝去了軍營外的大松樹下,不知二人說這些什麼,總之士兵見到的曹婉兒小嘴撅著一副氣鼓鼓的模樣。而劉沖跟在她身後,耷拉著腦袋一臉頹喪像是做錯了事。
賀蘭明想也能想到,一定是曹婉兒嫌棄劉沖辦事不利,藉此機會抱怨。於是她忙又向著軍營外行去,找尋二人的身影。
果然在軍營外的松樹下瞧見他們的身影,只見曹婉兒依舊噘著嘴瞪著劉沖,而劉沖一張臉紅彤彤的倒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見賀蘭明來后,如臨大赦般道:「二姑娘就交給你了,我先去忙了。」
說罷飛也似的躥回了軍營,只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賀蘭明和一旁氣的直跺腳的曹婉兒。
賀蘭明無奈道:「婉兒,這件事你不該如此怨劉沖,他已經跟你大哥求過情了,是你大哥不同意。」
曹婉兒憤恨道:「劉沖每次都這樣,讓他去說情推三阻四的不去,去了又被大哥數落。怪不得阿姐……」
曹婉兒說到這裡,自知失言,便不敢再說下去,忙岔開話題道:「將軍來可是我大哥允了?」
賀蘭明也裝作沒有聽到曹婉兒之前的話,道:「算是允了,但是還是需要曹帥點頭才行啊,所以少帥讓我來叫你去他那裡,他要親自帶你去見曹帥。至於你能不能去雲川,就看你能不能說服你的父親了。」
曹婉兒一聽,面露愁容,可不過一瞬便堅定道:「去就去!」說罷,自顧自的去找了曹文遠。賀蘭明瞧著曹婉兒自信的模樣,會心一笑。只是想起方才曹婉兒說漏嘴的那句話,倒是解了她一些心中對於曹臻兒的疑惑。不過,就算是青梅竹馬的情意,曹臻兒已經嫁人,劉沖也將自己所有的情緒隱藏的極好,那麼他們之間便沒有了任何關係。
而她便也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第二日,賀蘭明一大早就回了傷寒關,見寒川拎著一個扁長的木匣子等候在城關腳下,看著她的目光倒是少了之前的傲慢,這倒讓賀蘭明心中有了笑,看來這一年多的相處,寒川算是消了心中對她的成見,這是個好兆頭。
寒川見她前來,笑嘻嘻的上前將長木匣遞給她道:「這是王爺命我給你的,王爺說平日里只見你用兩柄短劍,卻是一寸短一寸險,他便去託人找了南境的鑄劍大師柴少平給你打造了這兵器,說是比你的短劍好用的多。」
賀蘭明挑眉,將木匣打開。只見裡邊躺著兩柄烏黑髮亮的長鐧,鐧身只有自己胳膊的一半粗細,普通鐧尖為頓的四角錐型,而她的這一副則是被打磨的鋒利尖銳閃著寒光的兩柄薄刃,似是玄鐵所鑄,此刻在晨光中閃現一抹藍紫色的寒光。
寒川見她看的出神,忙道:「王爺說讓你一定要拿在手裡試一試,這鐧跟普通鐧可不一樣,說你定會喜歡。」
賀蘭明看了看寒川,將一雙鐧拿在手裡掂量了一番,這鐧確實比普通的鐧要輕很多,拿在手裡靈活度更高。她隨意挽了個劍花,只見手中一雙鐧身突然發出叮鈴鈴的聲響,如環扣般轉動一圈,方才還平滑的四個邊瞬間多了凸起的鐵刺錐,鋒利無比,若是挨到人只怕瞬間就要被刮下一層皮肉。
這樣的兵器確實比之前用的短劍好了許多,更為精巧,在戰場上殺傷力更強。
賀蘭明隨意使了使,心中便知夜君澤定然是自己設計了這一套機擴,不禁嘴角有了笑意道:「寒川,替我謝謝你家王爺,這兵器我甚是喜歡。」
寒川撇撇嘴,「要謝你親自謝!」,隨後又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遞給賀蘭明道:「這是王爺給你的。」
賀蘭明今日實屬被夜君澤的行為所困惑,不知這位王爺究竟賣的什麼葯,又送兵器又寫信,平日里見了她多說一句話都難,不是嫌棄她就是給她提意見,難得可以好好說話時,便又拉著她商討一些治理之策,大到一方管轄小到一枚銅錢,事無巨細倒是將她用的徹底。
賀蘭明放下鐧,接過信,道:「你家王爺今天有些反常啊。」
寒川道:「王爺就要跟著曹少帥去巡邊了,只怕要好幾個月才能回來。這信我看他寫了扔,扔了寫,足足寫了半日,你就知足吧!我還要回去給王爺復命,就不在這裡多留了。」
說罷,寒川轉身上馬絕塵而去。只留賀蘭明一手兵器一手信的站在城關下發愣。
賀蘭明回到城樓,找了處角落將信打開,不久便將手中的信放在一旁的火盆中燒的乾淨。
不出所料,夜君澤已經知道夜君清謀反在即,他想要以巡邊為由借道雲川回鄞州查探情況。只是擔心自己這一路會被人跟蹤,所以叮囑賀蘭明在自己走後,盯住軍營和宣陽王府是否有異動。若是有,便先暗地裡不動聲色的把人拿了,待到他回來再行處置。
其實賀蘭明並不贊同夜君澤此時回鄞州,如果被發覺簡直等同於自投羅網。可是對方是他的父親,他不得不冒險做出選擇,與其等在津梁,不如主動回鄞州查探。
賀蘭明看著遠處蒼茫綿延的草場丘陵,不禁長長吁了一口氣,這一天終是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