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廢物
十三年之後,江家議事堂。江左歸愁緒滿滿,只差將愁字寫到臉上了。林以柔安慰道:「夫君,我看你也不必這麼擔心,我相信以余兒的天賦,成為一名丹師入門學徒還是沒問題的。即使不能入門,就憑你的實力,還親自教不了余兒嗎?」
嗯,夫人說的是,如果余兒不能成為靈丹閣的一名入門學徒,那我就親自教他,我就不信有個三年五年,十年八年的他不能成為一名丹師。林以柔回道:「夫君說得對,接下來我們就看余兒今天入門考試的結果吧。」嗯,江左歸附和道。
靈丹閣,是呼嘯之城第一丹閣。旗下的丹師數不勝數,存放的丹藥更是不計其數,從一階丹藥到三階丹藥,應有盡有。甚至連罕見的四階和五階丹藥,也是有庫存的,只不過四階和五階丹藥都是些頂級人物才能夠得到的,所以一般不會出現在大眾視野里。呼嘯之城所有大家族的丹藥供應幾乎都來自於靈丹閣,所以完全可以這樣說:」靈丹閣便是除了江家和城主府外,毋庸置疑的第三大勢力。「當然,這並不包括靈虛學院。
靈丹閣閣內,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丹師入門考試,從閣外到閣內,排了整整一百多號人。沒錯,他們就是今天的主角,考生。
江余排在了隊伍的中間,本來以他江家少主的身份是可以排到前面位置的,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個毫無靈力的普通人,所以權衡再三就讓他排在了中間。從隊伍的排序,就很明顯地看出在這呼嘯之城的年輕一輩的實力的排名。
排在最前面的是城主府三公子蒼迦,本來城主府最具實力的是二公子蒼浩,但是蒼浩沒有一點兒成為丹師的想法,所以此次考核並沒有來。最小的蒼靈兒就像天使般不問凡塵,自然不會對成為丹師感興趣。蒼諾長女蒼芷然實力雖然略遜色於蒼浩,但也是個實力不俗之人,所以排在了前十的位置。
蒼芷然首先注意到江余,畢竟這是他的未婚夫。看江余排在了中間的位置,難免心裡有一點不爽。也不是為江余打抱不平,只是她自己內心那份羞辱感不時地就冒了出來,心想:「我怎麼會有這麼窩囊的未婚夫?要不是爹阻攔,自己早就親自前去江家退婚了。」
而江余此時還在傻傻地想著成為一名丹師學徒之後要多麼多麼努力,決不能給爹丟臉。
三公子,這邊請,傳來的是靈丹閣的人的聲音。顯然,他口中的三公子就是蒼迦。蒼迦理也不理那人,趾高氣昂地說:「不用你帶路,這裡我非常熟悉了。」於是便徑直走進了用來測試的考場。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只見蒼迦愉悅地從考場出來了,看他這情形,明顯就是考過了。
只聽見剛剛靈丹閣那人在一旁喊道:「蒼迦,一級丹師。」聽完這話后,排隊的眾人一片嘩然,有的稱讚道:「不愧是城主府三公子,一個入門測試就成為了一級丹師。」「嗯嗯,是啊,哪兒像我連續考了三年,連個丹師學徒都沒有考上。」蒼迦走過來,只聽見有一些女的犯花痴地說:「哇,好帥啊!好想三公子看我一眼啊!」
蒼迦沒有理會這些人,一直走到了江余站的地方,向江余使了一個瞧不起的眼神,接著又說:「廢物就是廢物,永遠比不上我這種天才少年。」江余沒空管這些,還是在一直埋頭背頌著基本的丹藥理念。蒼迦見這江余沒理自己,索性直白地說了一句:「廢物也想翻身,別白日做夢了。」
江余現在才真正注意到蒼迦已經考完出來了,聽見別人喊自己廢物,心裡也很是不爽,直說到:「你等著瞧,我一定會證明我不是廢物的。」哼,蒼迦理也不想理他,轉身走進了等待室。因為靈丹閣規定,考核成功的考生都要到等待室等待著考核結束后,好方便安排以後需要履行的義務和差事。當然,主要的還是向這些人宣告一下作為一個丹師的權力與威望,那可是除了靈修之外,人們最羨慕的職位了呀。
至於那些考核沒有通過的,就可以直接回去了。喊到了蒼芷然,不一會兒后,她也順利成為了一名一級丹師,連連續續的,好多人都成功通過了,大部分都是些丹師學徒。目前為止,算上蒼迦和蒼芷然,成為一級丹師的也不過只有五個罷了。終於輪到江余了,當那人喊到他名字時,由於等待的時間已經很長了,他竟然還愣了一番才反應過來,於是連忙走進考場,看江余這愣頭愣腦的樣子,一下子惹得前面那些已經通過的人哈哈大笑起來。
江余走進考場,三個白髮老人成一排坐在椅子上,很明顯這就是今天主持考核的三名丹師了。其中一位是靈丹閣副閣主周參,另外兩名是靈丹閣的長老。周參是一個四級丹師,那兩個長老是三級丹師。來吧,坐在這裡,周參指著前面一張椅子示意江余坐下。
江余按照吩咐坐了上去,一時間,似乎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感。雙眼一沉,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江余感覺不到自己是不是真睡著了,如果睡了,自己怎麼感覺到身體還能動彈。如果沒睡,那自己剛剛明明確實是雙眼一閉就沒有其他的了啊,難道這是在做夢?
忽然,不知從哪兒傳來一個聲音:「江余,現在對你進行丹師資格測試。」江余慢慢感覺到自己身處在一個狹小的空間中,先是一片漆黑,然後周圍慢慢變亮,散發著藍色的光暈。
那個聲音再次傳來,你將手放在你面前的圓台上,你有半炷香的感悟時間,記住你腦海中出現的藥材和藥方,能記多少就記多少,如果可以記住二十種藥材和十張藥方可以提前結束,現在,計時開始。江余把手放在那面只能放兩隻手的圓台上,閉起眼認真感悟著......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這考核考的不是理念知識嗎?看來自己要完了呀!慢慢地,識海中突然出現什麼東西,一個,兩個,三個......持續出現了三百三十三個,江餘一想,這應該就是那聲音所說的藥材了吧。隨後,又接連出現了一張張藥方,這次藥方正好是藥材的兩倍,足足有六百六十六張,將整個空間都給覆蓋了。
江余心想:「這我哪兒記得住這麼多啊,換神仙來恐怕也記不住吧。剛才那個聲音說的能記多少就記多少,難道是要我從這麼多種藥材和這麼多張藥方里儘可能地記住?不管了,先記下再說吧。」
魔心草,烏舌蘭,龍靈花,百業血果......冰心丹丹方,清魂丹丹方,七竅吞靈丹丹方......半炷香已然快到了,還剩下六張丹方沒記,趕快記一下,江余催促著自己說。
好,時間到,此話一出,江余瞬間蘇醒。周參慈祥地問到:「孩子,你記住了多少種藥材和多少張丹方啊?」江余緩和了一會兒,說:「回稟副閣主,我總共記下了三百三十三種藥材,六百六十六張藥方。」此話一出,周參大感震驚,像是被什麼東西劈了一下,一時竟沒反應過來。但那兩位長老卻不以為然,瞎說,三百多種藥材,六百多張藥方,糊弄誰呢?
周參這才反應過來,孩子啊,做人呢要誠實守信,即使你想謊報也不能這麼來吧。江余急了,我幹什麼要謊報啊,你們憑什麼這麼說。哼,憑什麼,就憑你一點靈力都沒有,還幾百多種藥材和藥方,你可知道我們靈丹閣老祖當初已經達到七魄之境也不過才記得住一百多種藥材和八十多張藥方。而你只不過是個沒有絲毫靈力的普通人,竟然敢說記住了三百多種藥材,藥方還六百多張,你不謊報誰謊報?其中一位長老怒斥道。
江余也坐不住了,直接說:「那你們老祖辦不到的事情別人就一定辦不到嗎?」此話一出,更是惹得那兩位長老勃然大怒,竟敢詆毀老祖,來人啊,給我把這小騙子趕出去。隨即,考場內進來了兩個壯漢,一人提著一隻胳膊,就這樣將江余拎著甩出了考場。還在排隊的考生看到這情況,竊竊私語:「這是怎麼了,他是犯了什麼事了嗎?」
那個剛剛一直在報成績的人喊到:「江余,謊報藥材和藥方數量,欺騙長老,甚至是詆毀老祖,令三年之內不得參加丹師考核。如有人和他一樣,同罪論處。」謊報藥材和藥方數量,這是在靈丹閣閣內嚴令禁止的,甚至在整個呼嘯之城,這種事情也是極其丟人並且為人所不容的。
瞬時間,考場周圍無論是考核完了的人還是沒有考核的人,一陣陣罵聲:「這敗家子,真是丟盡了他爹江左歸的臉面。是啊,竟然做出這種事,枉他還是江家那種大家族的少主。這種人以後要離他遠點,小小年紀就欺騙長老,長大了還不偷摸拐騙......」
一時間,場面差點控制不住,還是靈丹閣那人叫住了罵聲,說:「江少主,我勸你還是快快回家去吧,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對啊,快滾回去找你老爹去吧,只要你還有臉的話。」
那時,江余才十三歲,他也同其他小孩兒一樣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江余眼淚嘩嘩嘩地往外流,但他並沒有哭出聲,似乎是在說:「你們可以把我罵倒,但是絕對打不垮我。」江餘一路小跑,漫無目的地跑著。蒼芷然看到江余逐漸遠去的身影,在她心裡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把這婚給退了。」
江余不知跑了多長時間,眼淚仍在嘩嘩地流。他怨恨,怨恨那幾個長老為什麼不相信自己;他不甘心,明明自己記得那麼多,為什麼到頭來會是這樣的結局。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已經跑到家門口了,果然還是家裡能讓他感覺到些許溫暖。管家看到江余回來,連忙喊到:「老爺,少主回來了。」
江左歸和林以柔急忙出來,迫不及待地問江余的情況如何。江余灰頭土臉地,沒有及時回答他們。看到江余這樣子,江左歸大概就已經猜到了結果,安慰道:「沒事,兒子,成不了明年再來嘛,你還小,時間有的是。」明年不能考了,接下來的三年都不能考了,江余心灰意冷,哭訴著說。只有在父母面前,江余才毫無掩飾地哭訴起來。林以柔焦急地問:「啊,怎麼了,不是一年一度的嗎?為什麼不能考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江余將自己考核的全過程完完整整地說了出來,聽得江左歸和林以柔也是非常震驚。江左歸反覆地問到:「兒子,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記住了三百多種藥材和六百多種藥方?」沒錯,藥材有三百三十三種,藥方有六百六十六張,我記得絲毫不差。兒子,這可不是開玩笑,據我所知,靈丹閣的老祖當時記住的僅僅也只有一百多種啊!爹,我沒有開玩笑,難道連你都不信我了嗎?
隨即,江余將那三百多種藥材一一背了出來,魔心草,烏舌蘭,龍靈花,百業血果......,半晌過後,直至最後一種冰靈三葉草背出,整整三百三十三種,不多不少。
江左歸和林以柔,以及在一旁的管家和下人,此時他們臉上只寫著兩個字:驚愕!爹,爹,江余喊著!哦,兒子啊,你真是我知道的幾百年以來的丹藥天才啊!江余正要再背頌那六百多張藥方,江左歸卻打斷了江余,兒子,你不用背了,為父相信你。一時,江左歸轉驚為怒,斥責道:「他娘的,靈丹閣這是不把我江家放在眼裡啊,竟然敢這麼對我兒子。兒子,你放心,為父的一定幫你討回公道。」
不用了,爹,江余淡淡地說到。什麼,不用,難道你受的委屈就這樣算了?是啊,余兒,你不用擔心,區區靈丹閣,我江家還不把它放在眼裡。真的不用了,江余再次說到。為什麼,余兒?江左歸問。
爹,娘,如果你們現在去要他們道歉,外面的人只會說我江家強橫霸道,仗勢欺人,到那時即使我順利成為了一名丹師又有什麼用呢?別人還不是說是爹您憑著江家在呼嘯之城的地位才幫助我走後門進去的嗎?我要成為一名丹師就光明正大地成為一名丹師,即使沒有他靈丹閣,難道我就永遠成不了一名丹師了嗎?
兒子,你能有如此見識為父甚感欣慰啊!你說得對,即使沒有他靈丹閣,我兒子將來也能成為一名丹師,而且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那種,他靈丹閣不聽人解釋就強行給我兒安了一個欺騙長老的罪名,這靈丹閣丹師,不做也罷!爹,難道您想......不錯,等明天我就去辭了靈丹閣長老的身份,從此我江家與他靈丹閣再無半分瓜葛,江左歸毅然決然地說到。
江余知道爹這麼做完全是為了自己,不由得眼淚再次湧出眼眶,嘶啞叫到:爹!江左歸安慰著江余,好了,傻兒子,雖說不用去靈丹閣,但你這種丹藥天賦不能浪費了,以後就跟著為父學習煉丹煉藥吧。啊,爹,你可以嗎?咦,臭小子怎麼說話的,我堂堂靈丹閣長老,三級丹師,難不成還教不了你了?哈哈哈......一時,在場所有人都被逗笑了。
第二天,江左歸就如他所說的那樣,到靈丹閣辭去了靈丹閣的長老席位。起初靈丹閣的人以為他是來為他兒子求情的,直到聽他是來辭去長老一職時,靈丹閣的其他幾位長老,副閣主周參,甚至是閣主皇甫勖都來挽留。皇甫勖還直言道:「江家主,如果你是為了貴公子,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嘛,我靈丹閣就破例將江余收為入門的丹師學徒,這還不是我一句話的事嗎,何必要這樣做呢?」
不必麻煩了,皇甫閣主,還是不要破例的好,不然別人就以為你靈丹閣也不過是些欺世盜名之輩罷了。還有,我在這裡說一句:「江余是我江左歸的兒子,以後要是有人壞他名聲或者故意為難他,那我江左歸也不是吃素的,不管是誰,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我說到做到。」說完看都不看皇甫勖一眼,轉身就回去了。
皇甫勖被懟得十分生氣,大怒道:「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哪些人主持的丹師考核,站出來給我說清楚。」那幾個長老從沒看到閣主這樣生氣過,連忙說:「昨天是副閣主和兩位長老主持的丹師考核。」周參道:「閣主,昨天是我和木長老、徐長老主持的,昨天那孩子進行完即視感悟后,說他記住了三百多種藥材和六百多張藥方,我們認為他就是純屬的謊報。」那兩位又說:「是的,後面他還詆毀老祖,所以我們就將他給趕出去了。閣主你也知道,當初老祖感悟時也不過一百多種,難道老祖不能做到的事他一個小孩兒還能做得到嗎?更何況眾人都知道,那江余從小就沒有絲毫靈力,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皇甫勖思考良久,是的,長老們說的不錯,他自己也知道當初老祖的情況,那可是七魄之境的強者啊,那江余別說境界了,連靈力都沒有,他現在也很難相信江余真的記住了那麼多藥材和藥方。可是以他對江左歸的了解,他若不是有著十足的自信和把握,又怎麼會如此衝動地辭去了長老一職呢。
再想想剛剛江左歸那極其自信的樣子,要是換作平常,知道自己兒子小小年紀就是個欺上瞞下之徒,他哪兒還有如此的自信,反而會巴結靈丹閣想要以此消除對他江家的影響才是了。皇甫勖越想越不對勁,一時間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還是其他幾位長老提醒,他才草草地將大家遣散了。心想著:」等有空的時候自己一定要去親自驗證一下。「
江左歸回到家,就看到夫人焦急的樣子,忙問到:」夫人,出什麼事了,怎麼看你這麼焦急?「夫君,你聽我說,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顧好余兒。你在說什麼,你怎麼會不在呢?難道是你的哪個仇家來找你尋仇了嗎?你放心,有我在,決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唉,不是,我實話跟你說了吧,聽說我爹正在往呼嘯之城這邊趕過來,應該就是這幾日到了。當初我偷偷跑出來與你相識之後,直至現在都沒有回去一次,我就是擔心會發展到如今這種局面。這次我爹不知從哪兒聽到我在這裡的消息,看來這次他勢必要強行將我帶回去了。
那也不怕,你爹要責怪就責怪我好了,有什麼事我擔著。不,夫君,你不知道我爹是怎樣一個人,他如果想將我帶回去,是沒有人攔得住他的,更何況我不想看到你們任何一方受傷。
柔兒,你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為什麼你竟然如此擔心?靈劍宗,你聽說過吧?我爹就是靈劍宗宗主林劍仇。靈劍宗宗主,難道是那個有著「視劍如命,恩仇必報」的林劍仇?江左歸愕然,他確實不是林劍仇的對手,甚至可以說呼嘯之城公認實力第一人的南宮長楓有可能都不是他的對手。江左歸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這種無力感是以前他從來沒有過的。
搖晃了半天,才忐忑地說:」那柔兒,你先躲起來,等你爹走了你再出來。「不行的,現在我爹已經知道我嫁給你了,如果找不到我,他勢必會將江家所有族人屠戮殆盡。所以,夫君,就當是為了江家,也為了我們的兒子,你一定要冷靜一點,千萬別和我爹硬碰硬。
那你......江左歸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林以柔自然明白江左歸心裡的擔心,安慰著江左歸說:」夫君,你放心,我是他的女兒,他不會拿我怎麼樣的。「最後林以柔忍住眼淚,陪著江左歸一起癱坐在地上,並且還一直安撫著江左歸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