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卷 臨安寺

臨安寺

一和尚身著棕褐色的僧衣走在竹林間看模樣約摸有十三四歲，和尚蹲在地上欲挖出一棵竹筍。忽然間聽到有一絲痛苦的嗚咽聲傳來，順著聲音的方向輕聲走過去，只見那處地方有許多暗紅色的血液，他蹲下身去蘸了點放在鼻尖上聞了一下低語道：「是什麼東西呢？」

那陣痛苦的嗚咽聲繼續傳入他的耳朵，聽的他的心頭一揪一揪的，他慌忙起身尋去。

那東西估摸是聽到有人來了，便悉悉索索的輕聲挪動著。

一道紅色的小影子闖入他的視野中，小和尚瞳孔微張。

那狐狸全身髒兮兮的，渾身散發著血腥的惡臭味甚是難聞，見到他時滿眼的警惕與不安呲牙咧嘴滿臉排斥呵斥著他不要靠近。

和尚撩起棕褐色的僧衣蹲下身去雙手合十嘴裡輕念著：「阿彌陀佛，我不會傷害你的，只是你現在受傷很是嚴重還須儘快治療。」

也不知道狐狸有沒有聽懂，猙獰的表情慢慢放鬆下來，就在和尚摸上它的皮毛時，狐狸忽然張口狠狠咬在小和尚的手腕上，鮮血順著手腕滴落在乾枯的竹葉上。

小和尚繼續顫抖著手撫摸著狐狸因沾血而扎手的皮毛，輕聲念著：「不要怕，放鬆，我是不會傷害你的。」

狐狸喉間發出一串聲音眼裡似乎閃過一絲歉意，鬆開口看著被它咬傷的手腕小心翼翼的伸出舌頭舔了舔手腕上的鮮血。

和尚見狀撕下袖子將布條包在它的後腿上，狐狸疼的嘶叫卻不在咬和尚而是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和尚見它頗為有靈性才帶它回來準備養在自己禪房的一角待它傷好后再放它歸隱山林間。

「明提。」

和尚急忙將小狐狸塞進自己的衣袖裡回頭看向身後比自己大許些的和尚雙手合十低頭道：「明空師兄。」

只見那和尚瞥了一眼明提鼓鼓的衣袖抿嘴微笑道：「明提去後山了嗎？」

明提低眉順眼的回答道：「是，明空師兄。」

明提看著明空離開后才溜回到自己的禪房用自己廢棄的衣物拼成一個小窩將小狐狸放在裡面，狐狸愉快的翻著身子在小窩裡滾來滾去用自己肚皮的軟毛不斷蹭著明提的手心惹得明提一陣陣發笑。

門外一老一年輕兩個和尚靜靜的站著聽著裡面的動靜。

「師父。」明空在一旁輕聲喚道。

老和尚抬起手道：「無礙，此妖並無惡意，明空你且看好他倆。」

「是。」

老和尚邊走邊掐指算許久后回過頭看著明提的方向吐出一句話來：「孽緣啊！」

幾年後……

竹林深處的一間竹禪房裡散出陣陣檀香，青煙裊裊。身披白袈裟，袈裟上泛著金紋和尚在房中靜靜的敲著木魚默念著經文，身旁窩著一隻三尾紅狐。

紅狐抬起頭看向和尚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隨後又將腦袋擱置在他腿上舒服的發出呼嚕聲，須臾片刻化作一姑娘閉眼靠在和尚肩頭，一頭烏髮散落在兩人的肩上。

和尚淡淡啟唇道：「既傷已經好了，便哪裡來、哪裡去吧。」

紅狐不予理會和尚說的話輕啟唇問道：「那小和尚你當初又為何救我呢？」

和尚淡淡道：「吾佛以慈悲為懷，萬物皆有靈，貧僧既然救了你，便是緣。」

紅狐慕然睜開眼細看眼底竟然還有許些淚水，聲音略帶更咽哀求道：「可是我心悅你，自我修鍊這百年來，我第一次感到有人對我好、感受到了溫暖，我不願放手，不要趕我走，好不好和尚？」

和尚放下木魚睜開一雙丹鳳眼脫下手腕上的一串佛珠執起紅狐纖細的手戴到纖細白皙的手腕上沉聲道：「走吧，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片刻后又閉上眼冷漠道：「人妖殊途。」

紅狐摸上佛珠淚水滾滾而下泄氣一般的跪坐在他身旁道：「我還沒有名字，你就替我取一個吧，可否答應我這最後一個請求？」

紅狐等了許久見他不吱聲就在她準備要離去時聽到和尚嘴裡輕吐出一個「好」字來。

「菩安，你、可喜歡？」

紅狐帶著淚痕輕笑道：「喜歡，謝、謝謝。」

和尚伸手擦去菩安臉上的淚痕淺笑著：「喜歡就好。」

等和尚再次睜開眼時禪房裡哪還有菩安的身影，和尚只感覺自己的心好像挖去一角般的難受，喃喃道：「離去、也好。」

和尚盯著眼前發愣，在房門推開時一白眉、白須老和尚進來忽然道：「明提。」

明提抬頭道：「師父。」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當年老衲在寺院山下撿到你時你才不過是襁褓中的一個小小嬰兒，轉眼間已經十七歲了。」

明提低下頭低聲道：「是，師父，我知道了。」

老和尚見狀輕「嗯」了一聲便轉身離去。

明提從袖中拿出一枚黃色的玉佩，此物非皇族不可擁有，玉佩背面寫著——爾玉。

他早些年隨師父下山便聽到皇帝在尋找他一個丟失的皇子，還記得當時師父一臉平靜，回山後便將一塊玉佩交給他，是去是留全憑自己心意，若是要留下便將玉佩毀了。當時他謊稱玉佩已毀。

明提緊握手中的玉佩用力摔出門外，向後倒去，盯著屋頂一言不發。

忽然，視野中出現一隻錦靴，錦靴上面綉著暗金色的雲紋，明提順著錦靴向上看去，只見一唇紅齒白的男子嘴角含著淡淡的笑看著他說：「臨璽殿下可讓我好找啊！」

明提慌忙坐起看著眼前的陌生男子，只見那男子漫不經心的把玩著他的玉佩。

「你——」

陌生男子回頭道：「我是來接臨璽殿下回家的，哦，對了，順便讓你繼承皇位。」

明提慌張的問道：「你是何人？」

男子彎下腰去依舊掛著淺笑：「臨璽殿下叫我諺湛即可。」

諺湛直起身來對門外喊道：「來人，帶臨璽殿下回家。」

門外闖進來幾個黑衣人恭敬的扶起明提道：「是，二皇子。」

明提劇烈掙扎怒道：「放開我，我不認識你。」

諺湛見狀打開摺扇向明提輕輕一扇，明提便暈了過去。

山頂處，老和尚雙手合十輕聲道：「阿彌陀佛，這一天還是來了。也罷，該到老衲圓寂的時候了，明提願你還有一份善心能護的這天下一片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