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孩
「回到座位上去！」
小豆丁們像是驚弓之鳥一般，頓時作鳥獸散。
夫子嘆著氣望了一圈這些個小娃娃，他也是逃荒來的，本想著能在這小地方發揮餘熱，將孔孟之道傳授下去，誰知這些個小娃娃在這山谷里都野慣了，別說什麼考慮功名利祿，滿腦子都是想教主一樣練就絕世武功，成為一代傳奇。
連名字都念不全的大俠，說出去不怕別人笑話！
夫子手裡的戒尺敲了敲，拿出一本三字經來。
「昨日咱們念到哪兒了？」
一個精瘦的小皮猴立刻舉起手：「老師，念到第三頁了！」
夫子點點頭：「那讓你們溫習的書，你們可溫習了？」
溫習？什麼溫習？
洛盈盈猛地瞪大眼睛，望向一旁的桑御。
桑御莫名其妙地回過頭，兩人目光交錯。
完了，這個也是個今天才來的！
洛盈盈心中嗷嗚一聲，將小腦袋埋進了書卷之中了。
盈盈最討厭的就是背書啦！
這些都與她無關！
夫子掃視了一圈心虛的娃娃們，手中的戒尺啪啪作響。
「好，為師來點個人背下。」
糟了！
洛盈盈的小腦袋垂得更低了。
桑御望著書本后冒出的兩個小揪揪，心中有些無語。
掩耳盜鈴嗎？
洛盈盈此時可顧不上他怎麼想，眼神左右亂掃，想要尋個不被點到的法子。
忽然，她的目光一頓，停留在杜冰燕身上。
與其餘娃娃不同的是，杜冰燕的腰脊挺得筆直，渾身就差寫著「快來點我」了。
有了！丟一個人出去，大家不都安全了嘛！
「老師！」
洛盈盈高高舉起手，「昨日我見到冰燕天都黑了還點燈背呢，您就讓她背吧？」
夫子順著她的手指望向躍躍欲試的杜冰燕，心中歡喜。
「好，冰燕你來背。」
杜冰燕興緻滿滿地站起身，孩童特有的清脆聲音傳來。
「子不學，非所宜。幼不學，老何為……」
對於五歲小娃來說，一頁書也不算少了，她卻背得鏗鏘有力，絲毫沒有猶豫，顯然是下了功夫的。
最後一個字落下，洛盈盈帶頭拍起了手。
「冰燕你好厲害呀！盈盈都背不下來呢！」
其餘學生雖然不喜歡杜冰燕的性子，但確實對她也十分欽佩。
「冰燕你教教我背書吧？」
「冰燕……」
頭一遭被這麼眾星捧月一般簇擁著，杜冰燕臉上泛起了一抹紅暈。
「好說，誰叫我比你們聰明呢！」
看著她樂顛顛的樣子，洛盈盈心中也是萬分雀躍。
又不用背書又避免了女配黑化，盈盈實在太厲害啦！
看著一旁的女娃娃滿臉的驕傲，桑御略一思忖，大致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現在他基本可以確認了，不管日月教如何，這小娃娃最多就是個有些小聰明的普通娃娃。
只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是，他的唇角在不經意間，也微微上揚了些許。
……
一節課上完，洛盈盈早已偷會了好幾回周公。
夫子「下課」的口令一出，她身上的瞌睡蟲刷得一下就飛走了，抓起布包便沖了出去。
夫子氣得鬍子又短了一截，望著空蕩蕩的學堂恨恨地跺了跺腳：「孺子不可教也！」
「爹爹！」
洛盈盈飛撲進早已侯在門外的洛冰川懷裡，像只貓兒眼一般撒著嬌：「盈盈今天要吃芙蓉酥。」
洛冰川眼中一片柔軟，一把將娃娃抗在肩膀上：「爹爹讓小桃給你做。」
桑御的心情卻沒有這對父女這麼輕鬆。
從見到那人的一瞬間，他就覺得自己的掌心都冒了一層薄汗。
這人，就是傳說中的能夠以暗器割人首級的魔頭，洛冰川！
桑御垂著頭，手卻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真正見到面時，他才真切地意識到了兩人之間鴻溝般的差距。
「阿御哥哥，走了哇！」
奶聲奶氣的呼喚響起，桑御如夢初醒般抬起頭，發現那對父女正雙雙望向這邊。
洛盈盈騎在洛冰川的肩頭，兩隻藕段似的小腿來回亂晃。
「再不走沒你的份兒啦！」
洛冰川淡淡瞥了一眼他顫抖的指尖，心下瞭然。
「不願意就離開吧。」
他的聲音冷峻，全然不似剛剛同洛盈盈說話那般溫柔，「日月教從不強人所難。」
想到自己來時被交待的事情，桑御握緊了拳。
「抱歉教主，阿御願意留在教中，只是有些走神了。」
他快步跟了上去，不敢再落下。
洛冰川晃悠著身子，逗得洛盈盈咯咯直笑。
看著兩人溫馨的互動，與尋常的父女也沒什麼區別。
而且……
桑御環顧一圈，周圍都是些山景桃樹或者農田，全然沒有半點外面盛傳的那副模樣。
這個甘願給女兒當馬騎的女兒奴，真的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嗎？
瞥見桑御臉上難得的一絲迷茫，洛盈盈得意地哼起了小曲。
只要她好好盯著這個小間諜，肯定沒有問題的！
好不容易重新活了一遭，她可不要像前世一樣突然猝死了，這一次她要好好長大好好活下去哇！
嚴防死守小間諜，改變日月教和爹爹的結局！
洛盈盈攢緊了小拳頭，暗自定下了決心。
一到家，熱騰騰的芙蓉酥竟然已經擺上了桌。
雖然不知道洛冰川是靠什麼傳信的，但小肚子咕嚕嚕一叫，這些都無所謂啦！
洛盈盈心情愉悅地爬上椅子，拿了一塊塞進嘴裡。
「小果果也次喔！」
洛冰川捏了捏女兒的小臉蛋，便又去忙公務了，桑御推脫身子不適回了屋，一時間又剩下了洛盈盈一個人。
好沒勁兒哇！
洛盈盈將臉頰塞得鼓鼓的，氣哼哼地吃著點心。
「報——」
一個教徒急匆匆地跑進了門，見到只有洛盈盈在，微微一怔。
洛盈盈眨著水潤的眸子，含糊不清地問道：「有啥米事嘛？」
教徒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將手上的帖子遞上。
「大小姐，給您作伴的娃娃到了。」
娃娃？不是已經有桑御了嗎？
洛盈盈愣愣地盯著手中的帖子，艱難地將最後一口點心咽了下去。
清越叔叔到底偷了多少小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