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叼嘴奶奶

「隔壁家孕婦被踢了肚子？！」

「大出血，人沒了！」

周童童聽聞消息，整個人傻眼。她和隔壁嫂子關係不錯，嫂子擅長刺繡，愛笑，陽光，是一個對人友善的年輕女性，這些年，嫂子常說要好好賺錢，努力給孩子一個美好的未來。

沒想到，在一次爭吵中，男方踢了她肚子一腳，她沒了！

周童童紅著眼眶，周母進門后，嘆息一聲。

「隔壁亂糟糟的，她娘家來人了。若是一個整不好，打鬧起來，隔壁小子得丟半條命！」

周童童坐在窗邊，嘆息一聲，她見隔壁門口掛起一個白色的布條，那是……死亡通知。村裡人路過時，頻頻看向隔壁，眼神間，是探索和好奇。

周母收拾一下刺繡的物品，放在桌上。

周童童看向桌子，那些是嫂子的物品，這幾日，他們商議著給孩子縫的新衣服。

今日隔壁鬧哄哄的，這幾日處理白事，只能等風頭過去后，再把物品還給隔壁了。可惜一個這麼好的人，就這樣一口氣沒了！

在陽光明媚的午後，一道輕飄飄的身影，再也不出現。

周母清掃完院落，她見女兒第一次品嘗到死亡的味道，不忍心打擾，這是人生的第一課。她嘆息一聲，若是她有錢的話，就送兒女去學堂，也不枉女兒的聰慧。

周父踏著星辰歸來，周閱山背著舊書包回家。

二人同時進門，周父黑著臉，兇巴巴道：「你去讀書識字，還是去打架鬥毆？你看你這一身皮，怎麼臟成這樣？！」

周閱山十五歲，稚嫩面容，憨憨的笑著。

他腳底一滑，快速地溜回家，他一面喊著：「娘！我回來了，好餓啊！」

一面，他察覺到隔壁嗚嗚嗚的哭泣聲。

他移步到門口，看到隔壁大門白色的布，一瞬間就懂了。

周父注意到兒子的情況，順勢一看，內心詫異，隔壁一家的老頭老太還挺健康的，怎麼出事了？！在疑惑中，父子二人進入院子中。

周母見二人疑惑，壓低聲音，說了隔壁的事情。

幽暗地正堂屋，點燃一盞煤油燈，在一張寬大的木桌子上，擺放著一碟辣白菜，一碟拍黃瓜，一碟青青的油麥菜。周母取來一壺溫酒，放在桌上。

周父梳洗一番，坐在桌前。

他嘆息一聲，拿起筷子，安靜的吃飯。

周母讓兒子盛飯，一碗碗青菜湯擺在桌上。周閱山轉身去叫小妹，他停在門口，注意到窗口的小妹紅彤彤的眼眶，無奈搖頭。

他輕輕地推開門，壓低聲音，道：「小妹，吃飯了。」

「嗯。」周童童應聲，她擦拭著眼睛，略撫平毛躁的心情，問道：「哥，我未來嫂子會跟她一樣好嗎？」

周閱山愣了一下，他是知道隔壁嫂子的，一個很愛笑，見人大方打招呼的人。

一來二去，熟悉了，她常常打趣他找一個眉眼好看的媳婦。

只是……村裡有什麼丫頭比她愛笑陽光嗎？

周閱山抿嘴一笑，道：「我想做你嫂子的人，一定很好。小丫頭，如果她不夠好，你會嫌棄她嗎？」

周童童歪著頭，思考一下，搖搖頭。

她站起身，嘆息一聲，道：「如果嫂子進門，她就是咱家的一份子，她無論是什麼模樣，什麼性格，什麼喜好，都應該是咱們家包容和喜愛的人。」

周閱山眼神一亮，他從未想到小妹的思想覺悟這麼高！

他見慣了婆媳矛盾，也深深的擔憂自己處理不好，卻沒想到……他媳婦是加入這個溫暖的家，而不是排擠她。

周童童嘆息一聲，道：「嫂子很少提她家的事，只說過她很喜歡她夫君。沒想到，她會死在喜歡的人手裡，只是……不知她死前，是喜歡，還是遺憾？」

周閱山再度愣住，稍微一想，他就知道嫂子的答案。

周童童和周閱山同時嘆息一聲，只嘆一句人世無常。二人離開，去正堂屋吃飯。

幽暗地房間，一盞昏黃的煤油燈，四個人坐下來吃飯。

周母見二人情緒都低落，默默添飯。

她輕聲打破飯桌上的寧靜，道：「明天早上收拾一下家裡家外，下午去接爺爺奶奶過來住。老大家的半年過完了，該我們照顧半年了。」

「爹娘辛苦一輩子，母親卧病在床，難免情緒不好。」周父聲音雄厚，輕聲囑咐著：「大家性子忍耐一些，包容一些，奶奶本是一個驕傲的人，卻要卧病在床，生生的折磨著她。唉……你們儘可能讓她寬心些吧！」

周童童應聲，周閱山點頭，周母默不作聲。

一頓飯結束，周家兒女各回各屋。

周母拿起刺繡的夥計，坐在油燈前，她念叨著：「兒子的學費快到日子了，咱們存的錢不夠，你看父母又要過來生活，我們……把兒子的學業停了吧？」

「這怎麼行？！」周父拒絕，他擰緊眉頭，道：「我家六代貧農，沒一個讀書人。村裡讀書人有出息，做個秀才舉人，都可以去更遠的地方，做一番事業。我困在……」

「沒錢啊！」周母一句話，打斷了周父的一番慷慨激昂的談話。

周父整個人萎靡地坐在桌前，嘆息一聲。

二人沉默著，誰也知道處境艱難。周母不敢決定，因為，這將影響兒子的一生。

周父不想斷了兒子的學業，他一生太苦了，他想給兒子撐起一個良好的未來。若是中了秀才舉人，他也能甘心閉眼了！眼下，正值最難時刻！

……

一.夜過去。

周童童收拾好床鋪，洗把臉，驟然聽聞隔壁的哭聲。

她嘆息一聲，有些人離開了，有些人的生活才剛剛開始，這大概就是人生的一個奇異的地方。

周童童協助母親打掃衛生，又騰出來東面一間房，留給爺爺奶奶居住。她特意去山上采了一些野花，拿了一個空心木頭裝著，擺在桌上。

下午時，周父借來一個推車，去大伯家接來了爺爺奶奶。

爺爺穿著一身灰色布衣，頭髮花白，面色愁悶，皺巴巴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他手裡握緊拐杖，步履蹣跚的緩步而來。推車裡的奶***發花白，面色蒼白，倒是有犀利的眼神。

奶奶穿著花色布衣，看得出，是好面子的大伯娘特意給她穿戴的。

無非是……不想讓外人見了，說他們兩口子沒有照顧好老人。

這一件新花衣服，買一些村裡人的口碑罷了。不過，周童童認為……她家買不起口碑，好羨慕大伯娘的經濟實力哦。

一進門，就聽聞奶奶嫌棄的聲音。

「哼，窮的叮噹響，指不定連肉沫都沒得吃！你這個兒子真沒用！」

「若不是你是我生的，我還真不想住你家！！」

「見鬼了！你太沒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