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魚婆

髒亂的房子，空空如也。

周童童在隔壁轉了一圈，心驚肉跳，她不理解阿婆娘家人喪盡天良。沒多久，周母過來拉走了周童童，二人歸家，正巧趕上晚飯。

周母坐下來，嘆息道：「阿婆來村五十餘年，娘家早沒人了。這群人，仗著阿婆活著來吃絕戶罷了。」

周父喝了一口酒，見女兒魂不守舍，搖搖頭。

周奶奶安靜地吃飯，反而是周爺爺吃了兩口辣椒，平靜道：「寧做太平犬，若是亂世，阿婆早被村裡的人刮乾淨了，輪不到她娘家！」

周童童更為詫異，她安靜地吃著小米粥。

一番閑聊后，各自散去。

……

一周后。

周父傍晚歸家，他來後院給青菜澆水，無意間看一眼兔子窩，驚訝得發現有幾隻小兔子。他忙不迭地去找來一塊乾淨的布，清理著兔子身上的污垢。

一番忙乎后，數了數，有6隻小兔子。

他樂呵呵地喊來女兒，笑道：「小兔子下崽了！」

周童童一臉興奮的跑過去，看到小小的一隻只小兔子，喜悅不已。她輕手輕腳地摸了一下，好軟，她嘿嘿笑著，盤算著兔子肉的味道。

周父給小兔子們換了一個新籠子，特意用木板遮擋著風雨。

周童童提著籃子，一來一回，折騰兩籃子的野草，特地放在兔子的窩裡。做好一切，她就安靜地看著小兔子們。

忽然，餘光瞥到一口廢棄水缸。

她走上前，檢查著水缸，水缸殘破不堪，一條裂縫爬在水缸上。

「爹，這水缸清洗一下，養一些魚，怎麼樣？」

「你還想下河抓魚啊？」

周童童點頭，她緩緩道：「東邊那條河有很多的魚，鎮上常常有人跑過去抓魚。聽說，鎮上的飯莊，都從這兒買的魚呢！」

周父聞言，納悶道：「還有人買魚？」

附近的村子，年輕的小夥子們常常下河捉魚。每一個都拿回家十幾條魚，一來二去，家家都吃膩了！這些年，反而沒人怎麼抓魚了。小鎮的飯莊，竟從這裡買魚？

周父琢磨著，天生天養的魚，白白得的，若是拿小鎮上賣，賣多少都算糊口。

一想到這一門長久的生意，周父先去清洗了舊水缸，他找一個鐵絲綁死水缸的裂縫，讓其不能擴大裂縫。他擔心漏水，又找泥土填補狹小的縫隙。

安置結束，一家人吃了晚飯。

飯後，周家兄妹讀書識字，一個複習，一個練字，各自都忙。

周父回到房間里，他點燃煤油燈，拉著周母坐下來，他神色凝重，思考一下，道：「我們手裡還有點剩餘，若能做點什麼，咱家也算好過一些。」

周母點頭，她早就有這個想法。

「我尋思買兩張漁網，在東邊那條河撒兩張。若是小富，咱們買個魚塘，安心當個魚塘主，你看如何？」

「好主意啊！只是，捉到的魚，賣給誰？」

周父給了幾個建議，道：「各大飯莊門口叫賣，若誰家能長期合作，咱們就長期供應。再去菜市場擺攤，賣魚。明日去小鎮看一下價格，咱們做好心裡有數。最不濟，咱自家吃掉唄！」

周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沉聲道：「既然要做，咱們就死死地堅持住！自家吃不完這些魚，也不能白白扔錢打水漂！以後，我做菜市場擺攤，咱們狠狠地站穩腳跟！」

周父頗為驚訝，一向安靜賢惠的妻子，在這一刻，像是一個勇者。

他讚歎著，又愧疚著，他太窮困了，才讓妻子有這份做生意的勇氣吧！

二人商議著，聊到興起，暢想著美好未來。

隔天，周父休息一日，他坐著清晨的驢車前往小鎮，在小鎮里轉悠一圈，買了兩張漁網，又買了兩個大木桶，三個小木桶。坐驢車歸家，他和周母出門，前往東邊的小河。

二人撒網，等待，忙活大半天。

……

下午，周童童割一堆野草回家。

她見天氣陰沉沉的，估計快下雨了。她忙不迭的收了衣服，久不見父母回家，還納悶呢。她燒火煮飯，安排一切，等到深夜，只見一輛驢車停在家門口。

周父滿臉紅光的把一桶桶的魚搬下車，放進院子里。

周母幫襯著，二人忙活片刻，把兩張漁網也收進院子后，這才轉身道謝，附送兩條魚作為謝禮。趕車的笑著收下，還說下次喊他就是了。

周爺爺遛彎歸家，見他們擺放著一院子的魚，皺起眉頭。

「村裡沒人吃這玩意，你們夫妻倒喜歡折騰這東西。」

周父憨厚地笑著，他指了指魚，道：「小鎮的人，距離池塘河水又遠，他們可稀罕這東西了。我去菜市場看了，壓根沒賣魚的！這玩意折騰人，一來一回，賺點苦錢罷了！」

周爺爺嫌棄地搖搖頭，這哪裡能賺錢嘛，單純折騰！

只是，他不想澆滅兒子的積極性。

周奶奶聽到熱鬧的聲音，她拄著拐杖出門，望著這一幕，冷冷的諷刺著：「沒人會吃的玩意，送給我都不要！」

周母閉口不言，沒搭理。

周童童望著大大小小的魚，思量片刻，歪著腦袋道：「娘，你會水煮魚嘛？」

「那還不簡單！」周母笑著應下，道：「等我去你二嬸子家采兩把辣椒，等我回來，給你煮好吃的水煮魚！」

周童童眼睛一亮！

周父挑了一條最大的魚，拿出來，道：「今晚吃它！」

周母去采辣椒，周童童見後院的青菜，有些巴掌大的小青菜，她也采了一些。周母回家后，就在廚房裡忙乎水煮魚。

「隔年花椒兩勺，生薑八片，蔥白五段，香菜一根，蒜八個，鹽兩勺……」

「來，教你殺魚！」

「先拿鋒利的刀颳去魚鱗，從頭到腳都刮乾淨！」

「再刨開魚肚，拉出它的肺腑！」

「接下來，把它切成一片一片的……」

周童童認真地看著，學習著水煮魚的做法。她看著煮飯中的娘親，娘親容光散發，似乎充滿了力量和期待。她稚嫩得聲音，問道：「娘，家裡有這些魚，你很高興嘛？」

周母停頓一下，品味著生活的苦澀，道：「這些魚能換錢，換美好的生活。」

「他們值錢嘛？」周童童好奇著。

周母搖搖頭，輕嘆一聲，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明日咱們去菜市場叫賣，若是賣的好，咱們就有好日子了！」

周童童思量著，又問：「怎麼訂價格呢？」

周母抿嘴一笑，壓低聲音，道:「你爹裝作生意人，坐著驢車去一趟府衙。府衙那邊有幾戶賣魚的，他早就打聽好價格了。咱們比不得府衙的價格，減一減就行。」

周童童詫異，自家父親考慮的周密，實在是一個可靠的人。

話畢，水煮魚剛好出鍋！

周童童挑了一個瓷盆，盛放著水煮魚，聞著香氣撲鼻的味道。

她歪頭，道：「娘，咱們為何不幹脆開一個魚飯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