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不是我的命運
「同志,同志,醒醒把票買一下。」
柳鵬程迷迷湖湖的睜開雙眼,下意識地欠起坐在座位上的身子,把手伸進了褲兜,拿出了一張五元錢的票子遞了給了站在車子過道上的中年婦女,然後才反應過來好像是不對勁!柳鵬程不是死了嗎?
柳鵬程出生在1972年,等他懂事的時候,國家已經從混亂走上了正軌,一片欣欣向榮。1989年高考,柳鵬程不幸落榜,復讀一年之後勉強考入了北方省公安幹部學校偵查大專班,成了一名人民警察。
現在正是大三寒假的時候,柳鵬程坐車去住在邊山縣大青山鎮的姥姥家看望姥姥,姥爺。誰知道,車剛剛開出縣客運站,柳鵬程就感覺到一陣眩暈,然後他就睡了過去,或者說是暈了過去。就在剛才的睡夢中,他看到了一個叫柳鵬程的警官的一生。
那個奇怪的夢,就開始在這個時候,這輛車會上來三個小流氓持刀搶劫車上的乘客,以柳鵬程的身手,對付幾個小流氓自然是綽綽有餘,但是沒有想到他們還有一個同夥在縣城就上了車,潛伏在乘客里,一刀下去差點沒廢掉柳鵬程一個腎!
最後還是這輛中巴車把柳鵬程送進了醫院,幾個歹徒帶著搶來的錢物逃之夭夭,一年之後才全部被抓獲歸桉。
要說這事兒也算是警校學員見義勇為,但是人沒抓住,老百姓的錢被搶跑了沒拿回來,自己還被扎一刀,的確是夠窩囊的。
縣公安局給省公安幹部學校發了函,表揚柳鵬程,柳鵬程成功當選優秀畢業生,還沒有畢業就有了一個嘉獎!
代價卻是柳鵬程由於傷勢過重不能進行劇烈運動,無法再從事他心心念念的刑警工作,而且得到了讓他難受終身的「柳一刀」的雅號。
柳鵬程出院之後,還是想干一些事業的,在市局刑警支隊干內勤。也算乾的有聲有色,可是不管什麼地方的內勤,都是女性或者退下來的一線刑警居多,他一個大小夥子干內勤的實在是少見。
就這麼過了幾個月時間,局裡配合省廳的相關統一部署,開展了「打造平安瑞城百日行動」,所有的人都忙了起來,柳鵬程卻在一次深夜加班的時候舊傷複發,居然吐出了一口血。
嚇得刑警支隊趕緊把他「禮送出境」,而柳鵬程又住了半年院,這次醫生嚴厲警告,如果再不注意休息,很有可能發展成尿毒症,或者引發其他臟器的病變。這次吐血,就是因為勞累過度,引發消化道出血導致的。
再次出院之後,柳鵬程在家人的安排下,到了姥姥家的門口,大青山派出所上班。說實話,在家養病的的時間比在單位的時間還長。
長期的病痛,失敗的婚姻是柳鵬程人生的兩大主題。只要他他想做點事情,最後的結果幾乎一定是累到然後被迫換崗位,比如當了三個月派出所副所長,根本適應不了頻發的警情和頻繁的值班,昏倒在處警的路上,然後又換崗位。而這個時候,柳一刀的外號,又被人叫起。
幾十年的時間,柳鵬程干過派出所副所長,干過看守所副所長,干過縣局法制科,干過警務督察,越來越頹廢,越來越宅。
網路遊戲,網路小說,短視頻後來幾乎成了柳鵬程生活的主流。只有在他擔任交警大隊主管後勤的副大隊長的時候,面對醉駕車毅然衝上去推開那個被嚇得蒙住的小學生的時候,才重新看出北方省公安幹校刑偵大專本優秀學員的風采。
而這時候,售票員叫醒了他。
這個奇怪的夢,像是電影一樣看到了柳鵬程的一生。而他卻沒有辦法干預,只能眼睜睜看夢裡的柳鵬程一點點頹廢。
柳鵬程雙拳緊握,對自己說,這絕不是我的命運!「柳一刀」這個雅號當然也就要不得,刑事警察,他柳鵬程當定了!
柳鵬程彎腰摸向自己腳下的大行李包,黑色的行李包上,寫著大連旅遊幾個字,還有抽象的大海和海鷗的圖桉,這是上次老媽去大連醫科大學進修的時候帶回來的。
自己去省城上學,這個大行李包也就歸了柳鵬程。柳鵬程摸向行李包的下面,摸到了一個圓柱形的物體,看來記憶沒有錯,柳鵬程臉色的喜色一閃而過。
又到了一站,其實九十年代初期的時候,這種鄉村中巴車是沒有什麼固定的車站的,一般都在途徑的各個鄉鎮的郵局門口或者是對面停,其實在路邊招手也能停。
這站是大柳樹鄉,下的人不少,得有七八人,上的人不多,除了三個看起來就很痞氣的青年,只有一個看起來像是走親戚的大媽。
看著那三個青年,柳鵬程眼睛眯了起來,夢中就是他們三個!能不能擺脫那個該死的柳一刀的外號,就看這一回了!
幾個新上車的人落座,車子又發動起來,很快就開到了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山道。
柳鵬程眯縫著眼睛靠在靠背上,看似好像在打盹,實際上開始嚴密監視上車的三個劫匪,果然,幾人站了起來,都掏出了刀子,一個黃毛用刀逼住了司機停車。
另外兩個從第一排座位開始用刀威逼乘客拿出現金,手錶還有首飾。
他們分工非常明確,一個高個子歹徒拿刀逼住人,另一個矮胖歹徒進行搶劫。兩人分工合作,速度很快,就到了柳鵬程這一排。
柳鵬程坐在靠過道的一側,坐在裡面的是一個農民工打扮的大哥,大概四十多歲,一邊哆嗦著捂住了胸口,柳鵬程估計那個位置應該是暗兜,一邊小聲說「這可咋整,這可咋整。」
夢中那個柳鵬程是一個真正的二十二歲的小夥子,看到劫匪眼睛都紅了,根本沒有在意這些細節。
柳鵬程回頭看了一下他們那個隱藏在乘客里的同夥,黑瘦黑瘦的沒錯,那個人沒有任何動作,甚至表現的和其他人一樣惶恐無助。
只有柳鵬程知道,這個人才是他們的頭兒,不僅如此,他還是通緝殺人犯,在松江省有人命桉子。
「快點,你的」,已經走過來的劫匪惡聲惡氣,在柳鵬程眼前晃著匕首。後面那個乾脆把手伸了過來,這就打算接錢。
柳鵬程假裝畏縮著拉開了腳下的大包。把手伸了進去。
然後拿著匕首的劫匪就看見一道黑影過後,就感覺不到自己拿著刀的手了。倒是聽到了刀子落地的響聲。
柳鵬程抻出橡膠警棍,第一下就打掉了歹徒手裡的刀,緊接著一棍抽到了大個子的臉上,鼻樑和眉心交匯的位置,大個子慘叫一聲用左手捂住了雙眼貓下了腰,柳鵬程第三棍毫不猶豫抽向了後腦,之後慘叫聲就停止了,大個子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後面收錢的小個子一看大個子倒了,拿出匕首就對著柳鵬程左胸刺了過來,左鵬程一扭身躲了過去,用左手格住小個子持刀的右手,同時右手的警棍毫不猶豫的橫著抽了出去,正中太陽穴,小個子一聲沒坑就倒了下去。
控制司機的黃毛一看兩個同夥都被打倒,生死不知。大喊一聲舉起手中的砍刀就沖了過來。柳鵬程一點都沒敢懈怠。在過道擺出了警棍格鬥術的起手式。卻發現黃毛怪叫一聲,踉蹌兩步趴在了地上。
原來是一個小夥子趁著黃毛想柳鵬程衝過去的時候,站起來一腳踹在了黃毛后腰上,黃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柳鵬程身上,哪能想到身後被人踹了一腳,重心不穩,趴在了過道。
那位小夥子兩大步趕上來,先是一腳剁在黃毛持刀的右手上,還大喊一聲「踹這個犢子!」
與持刀歹徒搏鬥這種事,技術難度太高,老百姓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嘗試,但是痛打落水狗就比較喜聞樂見了,當時就站起來幾個小夥子和大老爺們,把黃毛踹的嗷嗷慘叫。
柳鵬程剛想提醒大伙兒適可而止,突然聽見身後的驚呼聲。
對了,就是三個歹徒都被他打倒之後,黑瘦歹徒突然發難他受的傷,這一次最後一個歹徒不是他打倒的,但是也被打倒了,他應該是提前動手了。
柳鵬程沒有時間多想,轉身,側身,一警棍就抽了下去。
由於整個車廂已經亂起來了,多多少少妨害到了柳鵬程的行動,加上柳鵬程並沒有看到最後一個黑瘦歹徒的行動,完全是根據自己的判斷下意識的行動,結果警棍並沒有打到黑瘦歹徒的頭上,而是抽到了鼻子下面和嘴之間的三角區的位置,那裡也是血管和神經非常豐富的地方。
黑瘦歹徒一下就失去了行動能力,鮮血從他的嘴裡涌了出來,還有好幾顆牙。
這個時候,和柳鵬程同座的中年人瞪大眼睛,說了一句:「小夥子,你,你受傷了。」
柳鵬程一看,一把匕首直直扎在了自己棉大衣左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