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那天就在陳二少等人又上門來找王夏竹麻煩的時候，之前那個和王夏竹有著一年之約的現任地產富商居然也莫名其妙的在那個時間節點裡，再次出現了，巧合的恍如夢境。

王夏竹慌亂了一會之後，可當她看著富商從容不迫的上前跟陳二少握著手聊天時，她的內心又一時對面前的這一切感到有些可笑。富商上前主動說道：「陳~二少，是吧。我們前幾年見過，在陳總經理繼任的晚宴上，當時還是由陳董引薦的呢。有過一面之緣，今天真是碰巧，幸會啊幸會。」

「哦。哦。哦。。。幸會啊。」顯然不怎麼在商場上打拚的陳二少一時間也沒有認出對方來，但聽完對方的話之後，還是不自覺的收斂了起來，最後還不確定的撓撓頭，略顯尷尬的問道：「你是？」

「我是xx地產的，陳二少真是健忘，我們兩家的公司去年還在一起開發了一個樓盤。」富商文質彬彬，不帶一絲不悅的繼續說道。

「哦~~公司的事兒都我哥負責的，我。。。」陳二少有些局促的說道，「洪老闆不是久居香港和海外嗎？這怎麼？今天真巧啊。」

「是挺巧的，我也來找她。不過我很好奇，陳二少這是？」富商像是故意的一樣，將陳二少剛找回來點的富家公子的款又給戳破了。

「洪老闆你不知道，現在世道艱險啊。她媽跟我一塊做了筆生意，賠了，她媽就拿錢跑路了，我這不是。。。方法是激烈了點，但情有可原，情有可原。。。」陳二少輕描淡寫的說著，想要把這事糊弄過去。

「我怎麼記得暴力催收是違法的。」但富商好像並不這麼想。

「哪兒啊。。。你不大了解這邊的風土人情，我也是沒辦法。她爸她媽跑了，這父債子償、母債女還的，很合理啊。」陳二少理所應當的說道。

「不對哦，這條法律我之前研究過。哪怕就是以繼承法而言，父債子償這一條都是有很多前提條件的。再者，她父母還是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人，更不存在這個問題了。況且，按你所說的，她媽媽所借款項的用途也與其他人無關，屬於個人投資。那麼，借款與債權人的借貸民事法律關係僅對你們當事人有約束力，也就是說，只有借款的人才有還款的法定義務，與其他人一點關係也沒有。」富商煞有介事的說道。

陳二少一臉疑惑的看著眼前這人，又看了看王夏竹，半天之後才反應過來說道：「整這麼多，一堆有的沒的，你直接說你看上她了不就行了嗎，非說一些聽不懂的。」

「那陳二少你。。。還。。。」富商疑惑的指著裡面的一片狼藉說道。

「我知道了，我下次不來了就是了。但。。。你不要跟我哥說這事啊，要不然。。。」陳二少湊近了囑咐道。

「當然！」富商很乾脆的回答道。

接連在王家幾個女兒這吃癟的陳二少乾脆也不指望這邊了，又繼續回去壯大他此時的地下賭場事業。至於富商那邊，王夏竹為了感謝他的挺身而出，本打算請他去附近的一處高檔會所里喝喝茶、聊聊天，但被拒絕了。最後只好依富商所求，兩人逛了逛上海灘。

「剛剛的事情謝謝你。」一邊壓著馬路，王夏竹一邊說著感謝的話語。

「小事。」富商借故望著兩邊的街景，感慨的說道，「這幾年，上海的變化真的是很大。」

「是啊，日新月異的。有些地方隔幾個月再過去都會有種素不相識的錯覺。」王夏竹也感嘆的說道。

「那你可要陪我好好逛逛。」富商迎著王夏竹上了街邊停著的一輛車。

「對了，你這次回來是為的什麼呢？」上車了之後的王夏竹有些好奇的問道。

「宏觀調控，順便回來看看。」富商饒有餘味的回答者。

故人相逢，香車引路；婉轉攀沿了所有的街景，直到華燈初上。就在兩人相敬如賓的吃完了晚餐之後，沿著外灘最後的晚風，兩人都吹亂了一些思緒。原本該到說再見的時候，富商突然有些不確定的伴著潮起潮落的水聲問道：「我離婚了，聽到這個消息，你想不想。。。嫁給我？」

王夏竹心裡一緊，但最後還是坦然的微笑以對：「她那樣的女子都收不服你那些鶯鶯燕燕，我就更不行了。」

「呵~」富商笑岀了聲，像是為了緩解尷尬一樣的點頭說道，「確實。」

「時間不早了，該敲鐘了，我這邊也該回去了。」王夏竹用盡量平和的聲音說道。

「需要我送你嗎？用南瓜馬車。」富商脫口而出道。

「不用了，我該回歸現實的。」王夏竹婉拒道。

臨走之前，富商還是再一次叫住了王夏竹，這一次不再是為了兒女情長，而是非常由衷的和她說道：「樓市不會跌的，相反在這一次的契機下，內地的房地產市場會呈現區域化的明顯特徵。特別是對於那些傳統的高檔地段來說，房價不但不會跌，相反二手房市場還會大幅度上漲。過了今年，明後年估計會有很好的市場，不但不降還會升。雖然現在新盤很多，還有很多人開始捂盤，可能後期在資金壓力下，他們也會在價格上做出一些讓步，但好地段的土地儲備卻不多了。而上海這個地方是必定會發展成一個國際金融商業中心，凡是這種地方，房價都低不了，你記住了。」

王夏竹聽著他的話思考了良久之後，贊同的點了點頭，但最終還是只說出了一句再見。揮手告別之後，兩個本就生活在不同背景下的人，終究還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軌道上。

再說道王江湖和潘曉妹那裡，經過兩人一整天的摸排走訪之後，他倆驚人的發現，這裡的人對於他們這種新來的外來裝修人員抱有一種特別明顯的排斥和抵觸心理。特別是聽聞他們是從上海那邊過來的時候，更是當場翻臉，連最基本的社交禮儀都不再秉持，直接關門成了最溫和的一種趕人方式，還有些更是當場罵罵咧咧了起來。

正好，那天下午他們的兩個女兒：王秋月和王夏竹，以及周文清一起，帶著他們部分遺留在上海的物品趕了過來，至於王冬兒懷著孕，還帶著個丁點大的女兒，就沒讓她往這邊趕了。於是，眾人就讓周文清以感謝的名義邀請了王國華和王衡晚上一起吃飯。

席間，周文清以親戚的名義拉著王國華喝酒，嘴裡還一個勁的說著感謝的話；王夏竹則是以兒時玩伴的身份一直對著王衡敬酒。推杯換盞之後，王江湖站了起來，舉杯遙敬了席間的所有人，更是發自肺腑的說著由衷感謝的話語。酒過三巡，潘曉妹還是沒忍住，開始拉著王衡和王國華打聽這裡的民風。

王衡和王國華一聽這個問題便都無奈的搖了搖頭，最後還是王國華最先開口說道：「二娘啊，你算是問到點子上了，這也就是當天我們倆勸你們不要在這裡干裝修的原因，這裡其他的都還好，但唯獨對裝修這一塊非常的排外。特別是有些人一聽你們是從上海來的，更是會直接當場甩臉子走人。」

「為什麼？」潘曉妹大為不解的問道。

「本來也沒這一回事。」王衡用手抹了一把臉，接過話茬說道，「好像就是因為幾年前，上海那邊不知怎麼了，來了一批人，拿了錢就跑。本來兩邊都說的好好的，都要簽合同了，房東都提前把定金給了。那時候這邊人不像現在啊，定金給的少，他們那時候怕農名工沒錢，基本都按裝修款全款給啊。你們知道的，浙江這邊人也有錢，當時的定金少說都有裝修款的一半啊。結果他們拿到錢就跑，好一點的就留了一小批原材料在這裡。打那之後啊，這邊人防備心就開始重了。」

「這事兒還像還不止發生了一次，周邊幾個鎮上也都有波及。自打那起，這邊人就開始不怎麼相信我們干裝修的了，接生意那必須得有熟人引薦，有的甚至還要熟人擔保。剛來這兒的前兩年啊，根本就賺不到什麼錢，只能跟別人後面干小工，等後期混了個臉熟之後，才有可能自己做生意。」王國華補充著說道。

「那你們怎麼這麼多年還一直呆在這邊？我看老家那邊每年來這邊的人也不少啊？」王秋月不假思索的問道。

「你以為我們想啊，早年輟學的時候，那會兒才多點大啊，不都是跟在熟人後面，又沒得選。等到大一點了，想單幹的時候，人脈也都在這邊了呀。那怎麼辦？只能幹了咯。」王國華望著周文清說道。

「你們別看每年來這邊的人不少，但真干裝修的其實沒你們想的那麼多。王前和王進那是沒得跑，他們舅舅在這邊，要人脈有人脈，要勢力有勢力的。其他的，你們這幾年不回去不知道，還留在這行的，學歷都不高，就跟我們一樣，讀書的時候跟個二愣子一樣，都是只知道打架的蠢貨。其他的，稍微有些腦子的，都轉行了，都跟這邊人學著做生意去了。」王衡說完，仰頭喝了一口酒。

「村裡靠塘邊的那誰，進公司了，現在大小是個主管。」王國華指著王夏竹說道。

「小時候你那同桌，之前進服裝廠跟人後面學著做生意，現在都是副廠長了。」王衡指著王秋月說道。

「都這麼厲害了啊！」王家兩個女兒感嘆的說道。

「這邊人會做生意啊。」王國華指著周文清說道，「以前，跟你姐是高中同學的那孩子，聽說現在和人一起搞什麼互聯網公司。」

「她姐，那麼個高材生，你們知道的，現在不也跟姐夫一起在h市辦廠了嗎？」王衡指著周文清繼續說道。

「他們那。。。唉。。他們也是沒辦法。」周文清擺了擺手說道，「我姐生了孩子之後，上班不方便，我媽又沒空，她婆婆年紀又太大了。兩個人沒法子，都是為了孩子讀書。那邊落戶政策比較好，這才想著過來辦廠的，方便帶孩子。這不才辦的，啥也不是呢還。」

酒越喝越多，話題也扯的越來越遠，但潘曉妹和王江湖想知道的，也終於知道了。晚上回去的路上，潘曉妹望著天上的殘月，無奈的拉著王江湖的手說道：「我總算知道了，當初那些人，明明和我們一樣被那群無賴房東賴下了那麼多的裝修款，也不見和我們一樣辛苦的排班、堵人，到最後竟也過來了，有些人手裡的錢不減反增的原因了。」

「都說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現在我看啊，前人犯錯，後人也會受到波及，都一樣。」王江湖也感慨的說道。

「只可惜，我們碰到的都是些不好的。」潘曉妹帶了些怨氣的，像個小姑娘一樣發起了牢騷。

「會好的！」王江湖打氣的說道，「這才哪到哪啊！」

「是啊，船到橋頭自然直嘛。」潘曉妹也無精打採的說著些鼓勵的話。

一段良久的沉默之後，在這一段路快要走到盡頭的時候，潘曉妹突然望著王江湖認真的問道：「我們要不要。。去找一下？」

「再看看吧。剛剛聽一圈下來，這邊的人本來其實可以算的上是難得的好主顧的，只是後來被人騙怕了而已。說不定，我們再努努力，可以自己找到呢。畢竟現在人家都不管事，在家帶孫子了。」王江湖有些為難的說道。

「漬！也是哦。」潘曉妹想了一想，點點頭同意了，「可惜啊，這兩個孩子本身還在發展階段，自己手頭上都難開張，要不然倒是可以請他們幫忙引個路。」

「要不我去找我那兩個侄子看看？」王江湖試探的問道。

「得了吧，這麼多天了。王進除了那天吃飯的時候露了個面，為的還不是咱倆。至於王前，聽說他這幾年在這邊倒是發展的不錯，房都買了，只可惜啊，人家眼裡沒你，何必自討沒趣。」潘曉妹伸了個懶腰直接說道。被潘曉妹這麼一說，王江湖連替他們辯解的話都懶得說，只是無奈的搖晃著腦袋嘆了口氣，牽著潘曉妹上了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