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誰說話這麼橫

她知道自己的無能，讓兩個孩子吃不飽穿不暖，若是不餓急了也不會去偷蛋。

這一切都怪她，如果明天劉氏鬧起來，不管是把她打死，還是把她趕走，她都認了，她都認，萬萬不能委屈了孩子。

想到這裡，王秀和眼裡多了一份堅韌，大不了被打死。

「娘？您吃飯呀。」月華端著碗走出來。

王秀和接過碗筷眼裡的淚沒幹，強忍著扯開嘴角的弧度：

「你倆吃了嗎？這兩個蛋你倆一人一個。」說著，王秀和夾起來往外遞。

「我們吃過了娘。」秦志華雙眼閃亮期待的看著娘。

「吃過了？」

「真的！吃過了，我都吃撐了呢。」秦志華拍拍肚皮，把剛學到的「撐」字兒刻意壓得很重。

王秀和看看不說話的月華，乾瘦的身子骨一看就是營養不良，別人家的丫頭十三四歲就發育的玉立婷婷，她呢，十六了乾巴的像個紙片人。

「月華啊，你……你再吃點。」王秀和把碗筷遞過去，只盼著孩子能多吃那麼一口也好。

「我和志華一樣，都吃撐了。」月華明朗一笑，雙眸褚滿了安慰。

王秀和這才小口小口的吃起來。

那蛋香味加上菌菇鮮上加鮮，真是肉都不換。

「嗯嗯嗯，好吃。」王秀和終於眉開眼笑了：「這叫什麼菇來著，咋這好吃咧。」

這一夜，娘仨橫著睡在破床上，姐弟倆一左一右的把王秀和夾在中間。

王秀和一夜未眠，像是死刑犯被押解到刑場的前夕。

秦月華何嘗又睡得下。

現狀擺在眼前，秦月華想清清靜靜的過好日子，堂屋那老太太就是個禍害。

要麼自己一家搬地方住，要麼他們滾蛋。

「咯吱」

秦家的木門被推開，領頭跳進來的便是秦芳華，鵝黃色的羅裙乾淨的如出水芙蓉。

黑亮的長發紮成雙丸子，用紅頭繩綁著，看上去與這個破敗的渭河村格格不入。

「奶，今天必須把秦月華打死，她竟然敢偷雞蛋吃。」秦芳華抱著膀子從奶奶腰上扯過門鑰匙打開了堂屋的大門。

劉氏咬牙切齒的瞪了一眼西屋那破爛不堪的茅草房：

「哼，打死都是輕的，我今兒非得打死了再給攆走，死了也不能上我們秦家祖墳。」

「嬸兒您慢點，別那麼大火氣，幾個雞蛋而已，問問話就得了，要不回頭，我給你買點兒送來。」

說這話的女子長相俊俏，正是王家村的寡婦柳氏。

眉心偏左處生一枚黑痣，在王家村也算是個數一數二的美人兒。

「還是你懂事，不像西屋裡的那娘仨，賤的我那隻眼睛看哪隻眼睛煩得慌，去，把那娘仨給我叫過來。」

劉氏說著，手裡的拐杖重重的頓在地面上，轉身坐在了高堂椅子上，搬起腳踝盤上了。

「不用叫了，我這就來！」王秀和打開門迎出來，剛要拐進堂屋。

柳氏趕忙攔下，臉上堆滿了和善的笑容：

「姐姐啊，聽我一句勸，為了幾個雞蛋到也不值當的，你就說兩句好話，我再給你幫個腔，這事兒就過去了。」

王秀和心裡的苦沒有人會懂，她淪落至此還要輪到一個搶她男人的女人幫腔。

可她又能怎麼辦？看看堂屋，就像是個老虎洞，可為了孩子她硬著頭皮強顏歡笑：

「那我謝……」

「有什麼好謝的？你又不是我們秦家人，輪也輪不到你來幫襯。」

這是誰說話這麼橫？然也戳在柳氏的心頭上，柳氏看向西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