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5章:紫羅蘭

男人名叫凱羅爾，有張毛髮旺盛的臉。

由於他總是歡快地笑著，外表可能會比實際年齡年輕1點，看起來3十5歲左右。

他說的「會長」王錦大概能猜到，是那個剛開始嶄露頭角的年輕人，出身南城區貧民窟的「新老大」。

雖然開黑診所的老秦提醒過，可王錦還是沒想到對方來的這麼快。

「你的年齡比我想象中大點。」王錦摸了摸懷裡的手槍，對方沒有惡意，否則不會只來1個凱羅爾，「你們會長很年輕，我以為新興幫派中也都會是年輕人。」

「年輕人多點沒什麼不妥，他們敢打敢拼，幫派就要這樣。」凱羅爾笑著回應，「可任何團體想要長久維持下去，畏手畏腳的中年人也是不可或缺的。」

「說得不錯。」王錦挑起眉頭，「那麼這個打算長久維持的團體…」

「無聲者。」凱羅爾給出回應，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保持緘默』是我們的格言。」

「方便問問為什麼嗎？」

凱羅爾不說話了，他看向王錦，用行動給出了解釋。

「見鬼。」王錦笑著咒罵1句，「如果你是這種態度，我可沒辦法繼續往前走了。」

「請您放心，我們並不是那種故弄玄虛的組織，保持沉默的1大原因是在被捕時不出賣同胞。而面對正確的人，在正確的時間——我們的聲音將震耳欲聾。」凱羅爾在1間飛鏢俱樂部面前停下，微微側過身，「我們需要從拉萊耶之外來的人，請進。」

「這是某種暗示？」王錦推開門，他對身份被識破感到驚訝。

凱羅爾不再說話了，他笑了笑，保持緘默。

——

「這是什麼地方？」警探望著面前的建築物，林奈在這裡停了車，在1座雕塑背後的廢墟附近。

雕像已經嚴重破損了，就連寫著生平的部分都被塗鴉覆蓋，只能依稀辨別出人形。

「這裡原本是歌舞伎町，拉萊耶最繁華的區域之1，往那邊走就是原本的大廈廣場。」林奈招了招手，走進廢墟。

「繁華？跟這裡可不沾邊，它看起來…」警探摸著牆壁上的彈孔。

「這裡有過不止1次的大規模槍戰，更別提那次導致大斷電的爆炸就在兩公裡外。」林奈走下狹窄的樓梯，在有保鏢把守的門前停下，「兩個時代更替的時候，這座建築起到了重要作用，不過現在它是間酒吧了。」

「爆炸？歷史意義？酒吧？」警探1個頭兩個大，不過他並不介意喝上1杯…如果這裡酒水免費，不排斥他這個窮光蛋的話。

「我沒興趣給你講，你可以在我查案時去問別人。」林奈給保鏢出示了警官證，「如果你面前出現了1具來路不明的屍體，去問黑幫往往比dna比對更快出結果。」

——

王錦掀開地下室的捲簾門。

上層的飛鏢俱樂部算不上人來人往，只有撞球的碰撞聲和飛鏢上靶聲，相當安靜。

而下層，這裡是無聲者的老巢，歌舞伎町兩位老大的其中之1點名要見他。

王錦初來乍到，渾身上下就1把手槍1把匕首，接受這次邀請很不明智。

不過…為什麼不呢。

根據凱羅爾的暗示，以及老秦1伙人透露的信息來看，無聲者的立場與大廈相對。

敵人的敵人哪怕不是朋友，也犯不上費老大勁把他找過來，追究1點微不足道的暴力犯罪。

王錦順著牆壁內嵌的燈帶繼續往裡走，撩起帘子，地上躺著的人讓他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

「…汁…見鬼…」那女孩搖晃著腦袋，靠著身邊1口羊皮大箱子坐下。

「我有幸能跟無聲者的老大談話嗎？」王錦俯下身。

「橙汁，老大想要…橙汁，得送過去。」女孩打了個酒嗝，她已經醉的睜不開眼睛了，「那邊的木桶里有…給老大送…過去。我實在頂…嗝，頂不住了。」

王錦不確定她喝了多少，以至於都沒發現面前的是個陌生人。

他找了個馬克杯盛了果汁，本想兜頭澆在女孩腦袋上把她喚醒，轉念1想又搖搖頭，自己走了過去。

——

橙汁的淡淡酸味瀰漫在空氣中，王錦的面色逐漸精彩起來，他走進了無聲者老大的房間，可情況看起來不太妙。

牆角丟著葡萄皮和蘋果核，水泥地上有碎掉的高腳杯，桌上的酒杯里還有半杯酒，酒里泡著啃到1半的雞骨頭。

地上丟著只皮鞋，尺碼不大，材質是動物毛皮——在這種城市裡，老鼠以外的動物都已經是奢侈品了。

另1隻皮鞋被黑白相間的長裙蓋住，長裙胸口的位置綉著精緻的圖案。

王錦撓撓頭，長裙？好像不太對勁。

地面鋪了木質地板，地板上散落著女式白襯衫和長裙，沾著紅酒和深色唇膏的紙巾，以及1隻黑色長襪。

前方是1張4柱大床，床柱上雕刻著船與海浪，另1隻黑色長襪掛在東北角的柱子上。

白鵝絨的寬大被子中有個隆起，正不斷起伏著，看起來睡得很香甜。

無聲者的老大是個女人。

自己在人家睡覺的時候摸進了人家的卧室。

王錦頓感不妙，他試圖退出屋子，不過已經晚了，隆起中伸出1條光滑白皙的胳膊，然後是另1條，她伸著懶腰。

被子里冒出了1張姣好的成熟面孔，紫羅蘭般的眸子與漆黑的長發幾乎在閃閃發光。

女人脖子上圍著條孔雀羽毛紋路的絲巾——似乎是昨天忘記摘掉了——除此之外不著片縷。

被子隨著她的動作向下滑動，王錦輕咳1聲。

「小春…你給我送果汁來了嗎？」女人的聲音有些沙啞，這是個成熟的美人。

「小春喝太多頂不住了，這是橙汁。」王錦把杯子遞過去。

「啊，」女人揉了揉眼睛，緩了幾秒，「謝謝。」

她的脖頸弧線流暢，果汁在喉頭滾動，這似乎讓她清醒了許多。

鵝絨被又往下滑了滑，王錦想移開目光，又擔心對方暴起自己反應不過來，只能將注意力匯聚在女人身上。

「你是誰？」女人警惕地裹緊被子，她的聲音低沉下來，「在這幹什麼！？該死的…小春在哪？」

「我是王錦，凱羅爾叫我來這裡，小春拜託我給你送果汁。」王錦語速很快，很多時候清晰的表達能避免麻煩，前提是對方能聽進去。

他低估1位幫派老大的警惕了。

女人猛地抬起手，手腕向下翻折露出槍口。

幾乎是女人抬手的瞬間，王錦便用居合斬般凌厲的動作抽出手槍，惡狠狠地砸了出去。

他射擊方面很不靠譜，投擲卻因為常年丟震爆彈而百發百中。

咚1聲悶響，女人的胳膊被打偏，子彈掃向牆壁，水泥簌簌掉落。

王錦抽出匕首噹啷1聲釘進梳妝台，舉起另1隻手以示和平，「冷靜點，我沒惡意。」

「老大！發生什麼事了？」門外傳來腳步聲，有人聽到了屋裡的動靜。

「回去。我請你們來是打掃屋子的，這種事我自己處理。」女人眯了眯眼睛，冷冷地回應，「去給我準備洗澡水。」

腳步聲散去了，女人盯著王錦安靜地看了1會兒。

床柱上有個雕刻著高塔的把手，她死死盯著王錦，拽著把手起身，從地上撿起1件長上衣把自己裹好。

然後她又給自己倒了杯水，清清嗓子後走向王錦。

王錦正揉著胳膊，剛才他發力時撞到桌角了。

「你那是最新的義眼？不，你沒裝增強部件，只是反應異常快。沒有惡意的陌生人，表明來意吧，希望你沒對小春做什麼。」

「小春睡得很好，我也不是陌生人，而是客人，你叫我來的。」

「王錦…在貧民窟搗亂的傢伙。」女人回憶著，她的面色柔和了幾分，不過還是有些火氣，「就算是我邀請的你，你也不該就這麼走進1位女士的卧室。」

「直接開槍更不算溫和的應對手段，換成別人已經死了。何況我進來之前也不知道無聲者的老大是位女士，又如此狠辣。」

「而且美麗。」女人補充。

「而且美麗，」王錦嘆了口氣，「這是場誤會，我看了不該看的，你差點殺了我，就這麼扯平了如何？來進入正題，聊點別的。」

「比如？」

「比如你是怎麼找到我，又是怎麼判定我來自拉萊耶之外，被囚之神的下落，深度是怎麼…」

「喔，喔。這些太複雜了。」女人打了個哈欠，「大清早把我喊起來就要談嚴肅話題，實在太殘忍了，我在正午之前通常不跟人會面的。」

「那我可走了？」

「嘿…別嘛，我都為你放棄早飯了。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給我拿了橙汁。你愣頭愣腦，打劫貧民窟，闖進我的卧室，卻會考慮到1個喝醉的跟班和另1位口渴的女士，這點很吸引我。」

「不過現在我嘴裡1股怪味，頭髮亂糟糟，眼睛黏糊糊…在跟肥皂擁抱之前什麼都做不了，你能理解的對吧？」

女人靠近王錦，捏了捏他打綹的頭髮，「而且我建議你也清理1下，你橫穿雪山到現在1直沒洗過澡吧？」

「啊…確實。」王錦點點頭。

「那就跟我來浴室，」女人招招手，「我們順便還能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