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是蜜糖還是毒藥

沉無妄甩袖，一股勁風擊的沉無恙後退幾步，差點兒落下抬去。

沉無妄收回手：「本座大婚，不必來噁心本尊吧！」

沉無恙穩住身形，踩在邊緣處，不怒反笑：「二弟，大婚之日，身旁又是弟妹這樣的美嬌娘，你有何必如此大的怒火呢？」

沉無妄面色一沉，一把抓住要出頭的宴寧，看著沉無恙冷笑道：「本座沒有怒氣，本座只是很單純的厭惡你而已，怒火要對著有用的人發，而你，實在是沒有資格，你若是真心祝願，在遠處跪下來磕幾個響頭離開，便是最大的祝福。」

「但也不必，親自來討人嫌。」

沉無妄面色淡淡的。

「雖然你討厭我，但是我們好歹一母同胞，你大婚，若是母後知曉定然欣慰，雖然如今母后看不到了，但是我這個長兄還在啊，這祝福，便當是母后的吧！」

他說的不是假話。

作為兄長，嫡親弟弟成親，他也是真的欣慰，沉無妄能娶到自已喜歡也喜歡他的人，從此相伴一生。

這很好…

沉無妄：「若是母後知道，你會長成這副樣子，只怕是後悔生你出來了吧！」

沉無恙面色有些失落，笑容之中也帶著幾分苦澀和不甘心：「母后在時，最寵愛的便是你了，她疼愛你，連同我這個大兒子都有些羨慕你。

你生來體弱，無法凝聚實體，母后一直覺得是她不好，是她哪裡做的不好，才讓你變成了這個樣子。」

沉無恙上下打量著沉無妄：「她要是看見你如今的樣子，定然是止不住欣慰呢，你也說的對，我沒能長成她心中長子該有的模樣，兄友弟恭，在我們二人之中就是個笑話，你也看不起我，厭惡我。」

「可是你有為我考慮過我，就因為你體弱，母后便覺得是我奪了你的機緣，她是從來沒有說過，但是她就是那樣想的。」

母后在世的時候，對著沉無妄便是悉心教導，親手照顧，養在膝下，所以他沉無妄性格溫和，矜貴。

是太清人人愛戴的二殿下。

可是他呢？

從小到大，所有人告訴他的都只有一句話：

他是大殿。

他要做龍族的表率，做一個愛護眾生的神，做一個愛護胞弟的兄長。

他辛辛苦苦的修鍊，沒日沒夜的努力，到頭來也比不過那個被嬌貴養著的沉無妄。

天有時候真是公平啊。

沒了健康的身體，卻有了過人的天賦。

他不努力就可以超越倖幸苦苦的他，讓他這個大殿在太清彷彿就是一個效果。

比不過一個病秧子啊。

是，可是那個時候，他心有不平，可是他不嫉妒，因為他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

可是啊。

天就是這樣的殘忍。

一卵雙生，兩個龍皇。

何其的諷刺啊。

「在太清的時候，你我就不應該是兄弟，或許也可以是兄弟，但是你不該是龍皇，也不該天賦過人。」沉無恙眼神複雜，冰冷又暖人：「你就應該是哪個體弱的二殿下，只是二殿下，我一直都將你當做我的手足，現在還是這樣，但是阿弟，你應該知道，高位之上沒有真正的手足，只有彼此的勢力，當年，我也很無辜。」

他曾經折辱過他，打壓過他，卻從來都沒有想要殺過他。

若他曾動過一點點心思。

如今早就沒了沉無妄此人。

沉無妄嗤笑。

無辜啊，誰不無辜呢？

他難道就不無辜嗎？

寵愛？

捧殺的寵愛嗎？

「你說的對，太清從來就不能有二皇，只是你看透了所有人，卻從來沒有看透過你的雙親。」

沉無恙一愣：「你說什麼！」

什麼叫做從來沒有看透過他的雙親。

宴寧卻好像懂了。

沉無妄扯了扯嘴角：「你我的恩怨，從來都不是你我之間滋生的，而是太清放任為之。」

宴寧呡了呡唇。

她猜對了。

兩個龍皇，註定是廝殺的命運。

「是嗎？」沉無恙笑容裂開。

沉無妄不回答他。

二殿分庭抗禮，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

龍族，只有最強者，才能成為領導人。

沉無恙，比他多了幾分康健，卻又少了天賦。

他多了天賦，卻少了康健。

他凝體就花了大部分的歲月。

若是在無寵愛，太清之中將在無他的蹤跡。

他這麼多年一直都不太清楚，母后對自己的愛里到底參雜了些什麼。

是蜜糖還是毒藥。

亦或者二者都有。

她想要他好，想要他快樂，想要她變強，卻又總是在他超過沉無恙之時狠狠的罰他。

滅龍鞭抽在他身上的滋味，他到現在還記得。

撕心裂肺的聲音，像是魔咒一樣，也會偶爾在睡夢之中迴響。

「你不要和你大哥槍！」

「你不要超過你大哥！」

「你要好好修鍊啊，妄兒。」

「妄兒，今天好玩嗎？以後天天玩好不好！」

「你為什麼不好好修鍊，你知不知道你的身體要是不好好修鍊，去了別處就會被人欺負的。」

「你為什麼要修鍊的這麼快，為什麼要讓別人知道你的命格，為什麼要讓人知道你的天賦，妄兒，你安安分分的待在母後身邊不好嗎？」

無恙，此生無恙。

無妄，此生無妄。

連名字都已經安排好了兩者命了啊。

沉無恙安安穩穩高坐樓台。

他則無欲無求度過此生。

他也想知道，這天為什麼這麼不開眼啊。

她好像對他很好，處處照顧周到，會為他唱童謠，教他識字，教他做一個神。

可是，她又好像對他很不好。

後來，他就懂了。

她想要他平庸一點兒，這樣太清就不會記得他，他也不會被推著同沉無恙爭。

可是她又想讓他強大一點兒，這樣就沒有人可以欺負他，他的身體也不會太過虛弱。

她糾結，痛苦，暴怒，複雜。

他也就學會了騙她，在一切合理的範圍之中欺騙她。

沉無恙垂眸。

思索片刻，他自然也懂了這其中關翹。

「雖是推動，但也是自然。」

他們早晚會走到這一步。

手足相殘。

「沉無恙，命運讓你我成為手足，又成為宿敵，你我註定是此生不死不休的對手了，不必假惺惺的來祝福我。」沉無妄抓住宴寧的手。

心中冷笑漣漣。

沉無恙打著什麼算盤，他一清二楚。

他可以對著所有人和顏悅色，但是唯獨對他不能。

他可以殺所有人，卻唯獨不能殺他。

因為，他答應過她，永遠不會弒手足。

她養他成人，他若非最後，不會違背承諾。

算是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