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葉家堡
隱秘的後園,一處居所,上書禁止入內。踏著月光,一個人影從假山背後探出頭來。他的眼睛直盯著居所忽明忽暗的燈光,依稀模糊的燈光里有四個人影在晃動,其中兩個他認識,看影子,就可知道是葉秋城和他的得力助手,但另外兩個他辨認不出,根據身形,可以知道是一男一女,男的背有點馱,女的手上拿的似蛇形的東西。隨著每次風一吹動,他的眼睛就要揉一次,實在距離有些遠,看不太清楚,關鍵是根本無法聽到他們在交談些什麼,這怎麼打探得到呢?阿七想到大當家的吩咐,凡事謹慎為上,葉秋城這個人相當狡猾,又喜歡猜疑,所以他這幾天都遠遠跟在後頭,不敢近距離跟蹤,就怕葉秋城發覺。
不過,眼下,看來葉秋城是請到殺手了,到底是何方神聖,還需他進一步確認。想到此,他覺得在此緊要關頭,無法顧慮太多了,只能碰運氣賭一賭了。
阿七小心翼翼地靠進居所,每一步都走得極輕,摸摸索索地終於探到居所的窗下,蹲下身子,用口水沾濕窗紙,從挖開的小洞中觀望。
「想必我的意思你們兩位該明白了吧。」葉秋城壓低聲音,背過身來。
「你的屬下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我們也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只要葉堡主出得起價錢,那一切都好說。」那個略有駝背的老兒回道。
「好,爽快,我葉秋城平生就喜歡爽快之人,這顆東海定風珠,少說價值在三千兩以上。」葉秋城手一揮,射向老兒:「這是定金,事成之後,這一萬兩黃金也是你們的了。」葉秋城使了個眼色。
那隨從將放置地面的幾個箱子一一打開,黃金耀眼,元寶一行行排列著,散發的光芒紅了人的眼睛。
「夠直接,這樁買賣我們算是接了。」那女子拿起一個元寶,嬌笑著回道。
「那我們就廢話少說了。明晚子時動手,血洗郭家莊。」葉秋城陰笑道。
「放心,我們塞外雙煞也不是吃素的,既然接下這個買賣,定幫你完成任務,不達目的,絕不罷手。」江湖規矩我懂,老兒笑道。
「那就好,你們去吧。」葉秋城揮了揮衣袖。
蹲在窗下的阿七越聽越心驚,不行,得趕快通知大當家才行。當他轉身想離去的時候,一個人影已經在他的面前,不是誰,正是葉秋城。
「朋友,你蹲在這裡這麼長時間,也夠辛苦了。」葉秋城低頭看著阿七:「不過我葉某人最不喜歡看人太辛苦,這樣吧,由我送你一程,如何?」話音一落,葉秋城出手了,一根細如髮絲的鐵絲,劃過阿七的咽喉,血未見,阿七卻倒下了,他死之前沒發出任何聲音,只是死去的面容依然殘留著驚愫,表情獃滯。
「把屍首處理了。」葉秋城拿出一塊白絹檫試完鐵絲上的血跡,隨手將白絹扔在阿氣的臉上,剛好遮蓋了阿七仍然未閉上的眼睛。
假山邊上的一抹纖影佇立了好久,好久,目光盈盈。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切,她終於確認了,他不再是以前的他了,只是她一直不敢去面對,眼前的情景一揭開,她就連欺騙自己的理由都沒有了。她要怎麼做?如何才能使他回到從前的他,如何才能讓他放下猜疑,也許只有……紫月檫去眼角的淚水,離開後園,此刻她離去的背影是如此的踉蹌與無助。
「月兒,你怎麼了?」那葉秋城回到房間,發現紫月的臉色有些不對勁。
「沒什麼,大概最近有些累,多休息一下就會沒事的。」紫月鎮定地回著,隨手拿起桌上的茶壺,泡了一杯茶水遞給葉秋城。
葉秋城於往常一樣,接過紫月泡的茶水,揭開茶蓋,正準備喝,卻發現月兒的表情,想要說什麼,又沒說什麼。「月兒,你今天到底怎麼了,生病了嗎」葉秋城沒喝茶水,放置桌上,舉手想要探探紫月的額頭。
「我真的沒事,大概是沒睡好的緣故吧,昨晚風大,吵到了。」紫月將葉秋城的手輕柔地拉下來。
「喝茶吧,天色已很晚了,喝完就睡吧。」紫月終於下了決心。
「恩,好」葉秋城點了點頭,應和道,拿起剛才的茶,一飲而盡。好香啊,果然月兒炮製的茶就特別好喝,葉秋城喝完還仔細地端詳了茶杯一眼,臉色和悅。
突然有股熱潮從胸口湧上口,溢到嘴角,用手一摸,鮮紅的,竟然是血。
葉秋城驚呆地看著紫月,痛苦地叫道:「為什麼,為什麼。」臉上表情扭曲。
卻發現紫月的口裡也流下了血,他不懂,他不明白,為何月兒要這樣做。
她卻笑了,一如孩童般的燦爛的笑容,像似要散盡她人生最後的力量,這樣的她,有種千古一醉萬古同枯殘留下的艷麗與嬌美。
倒下的時候,她溫柔地笑著,淡語道:「我喜歡的一直是你,可你不相信,唯一能讓你相信的辦法,就是你我一同走,這樣你就可以放心了,沒人會來爭奪了。」
原來如此。到此刻,葉秋城這才醒悟過來。是他的多疑和猜測毀了自己的幸福,「月兒,你不要死,不要死,我們重新來過,重新來過。」抱著月兒逐漸冰冷的身體,葉秋城哭了。
「恩,重新……開始。」紫月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但她是開心的,因為她發現她找回過去的他了,她可以安心放手,到一個沒有仇恨,只有快樂的地方去了。
葉秋城的意識慢慢模糊了,他用最後的力氣,憐惜地親了一個紫月的額頭,慢慢放下紫月的身體,放平,自己也在旁邊躺好,右手握住紫月的左手,緊緊地,直到沒入一片黑暗。
水雲居「藍兒,把這封信送到王爺府七王爺處。」曉曉寫好一封信,封好,交到藍兒手上,吩咐道。「順便把七王爺種植好梅的秘方拿到手。」
「二小姐,你讓藍兒去偷嗎?」這怎麼可以,說什麼也不可以當小偷啊,藍兒眼睛瞪得大大的。
藍兒話語剛落,就被曉曉敲了一記額頭:「不是偷,是偷偷,這個偷字跟偷偷寓意是不一樣的。偷意思是竊賊,偷偷則只是我們在沒告訴的前提下,拿來先用而已。」
還不是偷嗎?藍兒不悅地嘟起了嘴。
「好藍兒,去吧,我這心裡一天拿不到秘方,可是睡覺,睡不安穩,吃飯,飯不香,唉。你忍心看我逐漸消瘦下去,最後成骷髏一具,黃土一杯嗎?」虧她自己能撒謊,天天吃飯不算,還很會吃點心,夜晚睡覺睡得跟豬一樣,還能大話睡覺不穩,吃飯不香。
可是藍兒就吃這一套,曉曉知道藍兒心腸軟,見不得她難受。果然:「好吧,我試試哦,但是萬一拿不到,二小姐,那你就放棄好不好?」藍兒一臉心疼地看著曉曉。
「好,只要藍兒去試試就行,至於成不成功就看老天的意思了。」曉曉眼裡閃過一絲感動,傻藍兒。
「那我去了。」藍兒拿著信,準備出門去。
「等一等,帶上披風。」說著,曉曉將一件白色披風放到藍兒手中:「晚上風涼,別凍著了。」
「二小姐,這大白天的,你說什麼啊。」什麼晚上風涼,明明是大白天啊,二小姐今天怎麼了,說話怪怪的。
「帶上就是了,二小姐對你的好意,藍兒,不接受嗎?」曉曉故意裝作要生氣了。
藍兒一看,馬上接下了。算了,二小姐雖然怪怪的,但還是別拂了她的心意。
我的心裡有種強烈的不安,感覺身邊正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從來沒有這種感覺,焦慮,急切,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似乎什麼正朝不好的方向發展著。
所以,藍兒,你是我的牽挂,不管如何,都不能讓你處於這種危險狀態中。
你不是我,我還有生的機會,如果危害到的是你,卻是沒有機會的。
希望七王爺看到我的信,你能明白,幫我好好照顧藍兒。
把乖巧的藍兒放在你的身邊,我也可放心。
藍兒,保重。
望著藍兒逐漸走遠的背影,曉曉祝福道。
王爺府邸透明的紗帳,斜躺著一個人影,長發披散在床沿上,一雙丹鳳眼半睡半醒中,長長的睫毛彎彎地翹著,修長的手指正拆著信。
隨意地瞥了幾行字,低垂的睫毛慢慢抬起,半閉的雙眸射出一抹銳利的光芒,一改原本雍懶的狀態,立起身子。對著帳外的隨從:「人呢?」
「回王爺,在中廳候著呢?」
「知道了,你去帶她過來。」揭開紗帳,七王爺吩咐道。
那隨從對著面前的面容恍惚了一會兒,也就一會兒,立即收回心神。
「是,屬下這就去。」
雖然跟隨王爺多年,但看見這張臉,還是會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