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這裡是哪裡？她回到家了嗎？睜開眼睛，以為到了自己的世界，面對的是親親大哥和大嫂。可是不對啊？怎麼是白茫茫的一片。腳踏不到地面，怎麼回事？她的人怎麼是透明的，她可以看到自己的手穿越物品，卻沒有碰觸到的感覺。怎麼會這樣，她竟然是漂浮在半空中的。眼看自己到了一個連自己都沒有把握的地方，曉曉有些慌了。

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刻，眼前白光一閃，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兒站在了曉曉的面前，老兒的肩膀上竟然立著一隻純白羽毛的鳥，很奇怪的鳥，從來都見過，翅膀倒像以前自己看過的在畫面上出現的天使的翅膀。

「你是誰？」由於真的很不喜歡這種不確定的感覺，曉曉忍不住飄過去問道。

「我是掌握時空隧道的老人，你不小心啟動了時光隧道的按鈕，所以你才能夠來到這裡。」老兒撫須而回。誰知這隻鳥也跟著湊熱鬧：「我是白鳥，你好，你好。」拍著翅膀，跟曉曉打招呼。

「可是我從現代到古代的時候，怎麼沒見到過你呢？」曉曉有些奇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她來的時候不是也該先到這裡的嗎？

「這大概是天意吧。姑娘，我已經五百年沒見過一個人、一縷魂魄或是一隻幽靈，這五百年啊，幸好有這隻鳥陪我說說話。既然你是我五百年才見到的生靈，我就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五百年的孤寂，老兒見到曉曉開心自然不在話下，於是他破例，願意滿足她的願望。

「那你能送我回現代嗎？」終於可以回到親人身邊了，曉曉有些激動。

「當然可以，只是你肯定這是你的選擇？」老兒從時光鏡里早看到曉曉的實體仍然在古代，而她的身邊有個痴情的男子守侯著。「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這一次，就永遠沒有機會了。這樣吧，我再讓你看一些畫面，也許對你的選擇能夠堅定些，將來不會對這個選擇而後悔一生。」老兒拂塵一揮，白茫之中，顯出一面鏡子，鏡子像放電影一樣，一段又一段地切換著畫面。

這不是她種植的梅苗嗎？那個背影，好熟悉，熟悉得曉曉的眼睛濕潤了。右臉火焰圖騰，再好辨認了不是嗎？原來她種植的梅苗長得如此好，不是她的功勞，是他，每天在幫她料理。

咦，那不是她扔掉的繁星隨筆之作嗎？怎麼會掛在他的書房，她記得當初開玩笑，還去表了，可以沒幾天，由於被她不小心破壞了，且無什麼保存價值，她就叫藍兒扔了。沒想到，他卻保存了，還把破損的地方修整好了。

他坐在玉器鋪子里，手拿著雕刻刀，一刀一刀地刻著，玉石逐漸顯出形體來，玉鎖！竟然是玉鎖！天啊，原來她要的玉鎖，一直苦苦追尋的回家之物，竟然是他雕刻的，尤記得她臨昏迷前，看到他袖口裡發出的藍光，他竟然一直帶在身邊，可是為什麼沒給自己呢？

他一直在她的居所來回盤旋幹嗎呢？聽到小九的話，才明白，因為擔心有人對她不利，所以他徹夜不眠地為她守夜？怪不得那幾天他的眼睛里全是血絲。天啊，為什麼她從來都不知道？

她吃的蓮子，她用的摺扇，她愛的白色衣衫……

這一切的一切，原來都有在為她默默地打理，看完了一個又一個畫面，曉曉早已泣不成聲。

「你現在確定，還是這個選擇嗎？」老兒對著一臉淚痕的曉曉，柔和地問道。

「不了，我後悔了。我選擇留下。」曉曉檫了眼角的淚水，開顏道。

其實，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看見那個落寞的背影，她就已經作了選擇，只是她沒看清楚自己而已，她一直在逃避，現在她不逃了。她歐陽曉曉是何許人也，怎麼會怕一個情字？無論是什麼事情，她應該都是勇敢的，敢與挑戰的。不管他知道她的身世後會作如何看待，她都要試一試，為這顆跳躍的心，為那顆孤寂的心。

曉曉的話音剛落下，就見一道藍光籠罩著她，她慢慢地隨著藍光飛騰，直至消失在隧道。

水雲居「快看，大夫，大夫。」一直守侯在床邊的郭西月激動萬分，他發現曉曉的眼角有淚水，竟然會流眼淚，那代表什麼，代表有希望了。

等了七天七夜，等到大家的心都涼了，等到大家準備後事的時候，只有他，郭西月，從未放棄。歐陽曉曉已經睡過去七天了，可是臉色紅潤，探到額頭，依然有溫度。所以他相信，相信她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

「我來看看。」被急匆匆拉進來的大夫，仔細觀察了曉曉的眼睛，探了脈搏，又看了一下舌頭，搖了搖頭。

「大夫，怎麼樣？」郭西月著急地問道。秉住呼吸等著答案。

「沒有任何蘇醒的跡象啊，二少爺，你七天未合眼，恐怕是看錯了。」大夫退出去了。

「不，不會的，不會是這樣的，你醒醒，你已經睡了七天了，你不能再睡了，拜託你，拜託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哪怕一眼也行，讓我的堅持有所期待，不要讓我如此絕望，好不好？」郭西月拚命地搖著曉曉的身子，都七天，他真的快要崩潰了：「你不要睡了好不好？起來跟我說句話啊。」

「其實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你了，你的笑，你的美，你的活潑，你的好動，你的一切一切，都讓我在不知不覺中陷入而不可自拔。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身邊的人都這樣認為，我自卑，我懦弱，從來不敢奢求你能與我結髮同舟，只要遠遠地，看著你，我就滿足了。」

「可是老天為什麼那麼殘忍，連這小小的要求都要剝奪掉？曉兒，你醒來啊，我求你醒來，只要讓我知道你還活著，還有一直堅定下去的信念。明天他們就要準備把你安葬了，你知道嗎？那樣的話，我就永遠沒機會再看到你了，我不想面對著冰冷的墓碑說話，我不想對著一個沒有生命的名字傾訴，傾訴我的思念，我的愛。」

「曉兒，我愛你，無論你來自何方，你都是曉曉，獨一無二的曉曉啊，所以請你為我醒來，醒來，好嗎？」這麼多天的心理折磨加上心神勞累，郭西月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他痛苦地抱著毫無反應的曉曉流著淚水。

耳邊好吵啊，是誰在說話，在低訴？什麼東西？鹹鹹的。

「好難吃啊」曉曉猛地立起身子，吐去口裡的苦味。

「你…。你…。醒了」忽見曉曉蘇醒，郭西月說話變得口吃起來。

「你知不知道，你吵死了。」曉曉看著郭西月，撒嬌道。

「我……我…。」郭西月咋見面前清醒的曉曉，竟然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什麼，我我我什麼，西月哥哥，你是否對著個屍首說話，反而比較流暢啊。」曉曉翻了個白眼，她雖在迷糊中，但明明聽到他講了一大堆話，怎麼等她醒來了，他倒一句話也不說了。

「不是的，曉兒，不是的，我……。」郭西月還是沒辦法開口。

「那就算了，我繼續睡，睡他個天昏地暗，睡他個日月無光。」曉曉說著，準備鑽回被窩睡覺。

「不，不要。」郭西月一把抱住曉曉，他受夠了她的睡覺，她知不知道，她已經睡了好久了，他怕，好怕，她再一睡回去，就不會醒過來了，想到這裡，他的內心一陣恐懼，顧不上太多，就抱住了曉曉。

他抱得好緊，他的手在發抖，老天，她不該再折磨他的，明明知道他是個內斂少話的人，能在睡夢中說那麼多話，已經很難得了，她還故意威脅他，她實在是有些不該了。

從他的懷裡轉過身了，正面對上郭西月，看到，那眼睛，流露著太多的恐懼與擔憂。他為什麼這麼傻啊，一直守侯著她，看他，都瘦成什麼樣子了。想到時光鏡里看到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她滿足了，她不該奢求他說什麼好聽的話，他的行動早已表明了一切，不是嗎？

手輕輕地撫上臉上的火焰圖騰，憐惜地看著：「就算你不說，我也懂，如果你不會講情話，那麼從今往後，由我來教你說，如何？」

「好。」

「你從來都沒笑過，以後由我來教你笑，如何？」

「好」

「你從來都沒成親過，那麼由我來提親，如何？」

「好」成親？郭西月突然不可思議地看著曉曉，看著她一臉笑得燦爛的樣子，他不敢肯定，她是認真的嗎？

「你，是認真的，跟我，成親？」郭西月確認地問道，但從他緊張的樣子，可以看出他相當在意這個答案。

曉曉也不想再嚇他了：「是認真的。你不同意，難道？」曉曉裝作惱怒地反問道。

聽到這個消息，郭西月實在太震驚了。

「說話啊」曉曉看著郭西月一直呆楞著，難免害羞，畢竟女孩子家，這先開口了，他都沒反應，那就實在太可狠了。

「曉兒，這個應該我來說的吧，什麼都你先說了，那我說什麼呢？」柔和的目光，逐漸彎起的嘴角。

「天啊，你會笑了，你會笑了。」曉曉發現郭西月露出笑臉，就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大叫出聲。

是嗎，原來這就是笑，從心裡滿滿地感動出發，暖到臉上，自然地反應。

「你應該多笑笑的，笑著好看，以後多笑笑，好不好？」曉曉笑著看向郭西月。

「好」

「那我們的婚事，由我做主，好不好？」

「好」

她一向是個喜歡主動出擊的人，而他則一直是在被動接受中度過他的前半生，如此不正好嗎？望著眼前的嬌顏，郭西月有剎那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