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忍不了你
就在燈滅掉的那刻,一束暖黃色的光重新照亮了屋子,蠟燭上的火苗不穩地晃動了兩下。
時蘊朝光源看去,周以綏不知道什麼時候點燃了蠟燭,燭光印在周以綏的臉上,陰影隨著光線勾勒。
房間暗黃,原本不自覺就會帶上戾氣的臉在暖光的映照下溫和了許多。
他的眼睛在燭火的映襯很亮,手裡的動作沒停,行雲流水般將蠟燭固定好。
「最近要安新電線,這兩天可能經常停電。」周以綏說的時候掀起眼帘正好對上時蘊深思的視線,一臉茫然,「怎麼了?」
時蘊搖搖頭,低頭吃著飯,卻控制不住地聽他和外婆的對話。
「過兩天就得去?」萊織停下筷子,有些擔心,「不是這幾天都是大雪嗎?路上會不會有危險?」
「沒事,都是大路,車也多,估計地上的積雪早早地就化了。」周以綏說道。
聽到這裡時蘊有些迷糊,「去哪兒?」
「小綏過兩天去幫人送貨。」萊織解釋道。
時蘊突然想起上次在藥鋪聽到的石韋和周以綏的對話,好像就是在說這件事。
不知道為什麼,她耳邊響起了外婆那天說的話,周以綏的是這個鎮上唯一考上高中的人,他學習成績那麼好,現在卻被生活被家庭困住。
時蘊覺得自己來的有些遲,錯過了那個可以『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周以綏。
「蘊蘊?」聽見外婆的聲音時蘊抬頭,眼神有些恍惚。
周以綏在萊織喊她的時候也看了過來,被兩個人眼睜睜地注視著,時蘊有些懵。
「怎麼了?」萊織見她心事重重,不放心地問道,「還難受?」
「沒。」時蘊扯著笑。
她吃飯很秀氣,細嚼慢咽,動作也不大,也沒有任何聲音,周以綏下意識地注意到,她真得跟這個小鎮一點都不搭。
往後的幾天都連續下著大雪,很快就積起了厚厚的一層,時蘊畏寒,都縮在屋裡不肯出去,直到這天短暫地停了下雪,她裹著兩層棉衣走了出去。
門口的雪早早地就被人掃到路的兩邊,時蘊將下巴縮進紅色的圍巾里,餘光突然看見了路旁不一樣的雪堆。
她走過去,這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堆上了一個雪人,雪人面朝門那邊,眼睛用的路邊的黑色石子,紅色瓶蓋的鼻子,嘴最逼真,細摳出了兩排潔白的牙齒。
它咧著嘴笑,舉著手,像是跟人打著招呼。
時蘊眉眼含笑,打量了一會兒才注意到它後面似乎還有些層次感,似乎還背著雙肩包。
這是,她?
還沒等她研究明白,突然砰的一下,后脖頸上方被砸了一下,雪瞬間融化了,浸在圍巾里,一陣涼意。
時蘊抖抖上面殘留的雪,擰眉轉身,看見了隔壁那個曾經被她嚇跑的周炙。
他怒氣沖沖地看著她,手裡不忘又攥了一個雪球,朝她丟過來。
時蘊側身,小雪球擦著她的胳膊過去。
「你居然敢嚇我!」他彎腰抓起一把雪就丟過來,邊丟邊罵道:「你這個老巫婆!」
時蘊眼神裡帶著幾分薄怒,她往前走了兩步,周炙卻害怕般地往後退了退,更加不斷地攻擊她。
見時蘊靠近自己,周炙連忙想往家跑,卻被時蘊一下子揪住了衣領。
「砸夠了嗎?」她沉下來的聲音讓周炙感到懼怕,時蘊繼續說道:「我不是你爸媽,忍不了你。」
周炙哇哇哭了起來,
時蘊冷眼看著他,怕吵到外婆,便鬆開了他。
周炙連忙跑了,在自己家門口停住,換了一副嘴臉,又抓了一堆雪,裡面甚至夾雜著小磚塊,沖她丟過來。
正當時蘊想躲開的時候,身後出現在了一隻手將自己拉到了他身後,那些東西砸在了周以綏身上,只聽見悶聲一下,磚塊掉到腳邊。
時蘊踩著雪絆了下,借著他的力才站穩,身前的人好像長高了些,眼神擦過他的肩膀落在的周炙身上。
周炙有些得意,無視周以綏的怒意,正當時蘊想要開口的時候周以綏鬆開了抓著她胳膊的手。
見他往前走時蘊沒來得及抓住他,周以綏快走兩步到周炙面前,單手將他拎了起來,眼神狠戾。
周炙被他嚇哭了,連忙喊著爸爸媽媽,周以綏煩躁的厲害,將他順手一丟,旁邊的雪被周炙坐出來一個坑。
「周以綏你敢打我,啊啊啊啊!」他亂吼著,見周以綏抬腳,時蘊連忙跑過來抓著他的胳膊拉過來。
在周以綏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時蘊速度麻利地往周炙嘴裡塞了滿滿一口雪,周炙的臉瞬間紅了。
聽見屋裡的開門聲,腳步聲踱近,周以綏將時蘊拉了起來,像剛才那樣擋住她。
正當她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個身形有些富態的女人跑出來,在看見周炙坐在地上的時候啊一聲叫了出來,嘴裡還大叫著周運清的名字。
周炙把余雪吐了出來,剩下在嘴裡化掉的吐了兩口口水才覺得好受一些。
見到他媽媽出來的那刻,瞬間委屈,大哭著。
程琳心疼地將人拉起來,後面衣服濕了一片,頭上還有剛才周以綏沒忍住砸他時用的雪。
程琳瞪著周以綏,怒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正好這時候周運清也跑了出來,時蘊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周以綏的爸爸和繼母,幾個人對立而站,氣氛劍拔弩張。
「周以綏,你到底想怎麼樣啊?」周運清的語氣有些無奈,對他滿是失望。
明明這一切的源頭是她,但此時周以綏擋在她的前面,讓所有的針尖麥芒都對著他。
程琳抱著周炙,惡狠狠地看著周以綏,沖周運清喊道:「你看看,這就是你養的好兒子,他這麼欺負我兒子,擺著這樣子是不是還想打死他?」
她輕拍了下周炙的後背,周炙立馬熟練般地哭了出來,紅著眼睛可憐巴巴地喊著爸爸。
程琳哭道:「他跟小炙這麼大的時候我就養著他,卻沒想到養出來個白眼狼。」
也許是他們針對的對象太明顯,所以並沒有注意到這裡還有個外人。
時蘊聽不下去了,心裡的怒火蹭蹭長,剛想站出來,周以綏背後像長了眼睛,一把攔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