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是不是,討厭我?

第五章 你是不是,討厭我?

「25。」男人把計算器放到車座上,靠在車上無奈道:「已經最多了,你賣不賣?」

「這裡面都是新書。」

男人笑了,「你那是新書也得按斤賣啊!你這要是小學的書我可能還能賣個二手,多給你幾塊也就給了,但是高中的這些書,周邊也沒收的,我要是賣二手得跑很遠,不夠電錢的!」

高中書?時蘊攥著衣角的手緊了緊。

她滿是狼狽地離家出走,不管不顧,最近也開學了吧。

「再添點?」周以綏緊抿著唇,眼神落在那摞書上,黯然。

「不能再添了,你在這裡講了一早上價了,已經給你漲了兩塊了。」男人看著他的模樣,笑道:「捨不得?」

周以綏鬆開手,張口還沒說出來話,耳邊就傳來了一個悅耳的聲音說道:「我想買你這些書,你出價。」

你出價——

周以綏眼神冷下去,在時蘊抬腳走過來的時候,他彎腰一把抱起了那些放在稱上的書,臉色難看地跟旁邊的男人撂下一句:「不賣了。」

時蘊立住腳,看著他離開的身影,拿錢的手一頓。

「蘊蘊?」

「啊?」時蘊轉頭,朝外婆走過去。

「在外面幹什麼呢?」

時蘊有些猶豫地轉頭,有些不解,最終還是沒說什麼,搖了搖頭。

她總覺得,周以綏對她好像有種敵意,明明她沒做什麼事情。

藥膏抹在手臂上有些涼爽,萊織埋怨道:「怎麼不告訴外婆?」

「怕您擔心。」時蘊手扣在萊織拿棉簽的手上,揚著嘴角搖了搖頭,「已經沒事了,對了,您剛才做什麼去了?」

「我怕你覺得悶,在這裡去什麼地方也不方便,所以就想到了那個好久沒用過的自行車,輪胎壞了,想著去修修。」

修車?時蘊想到了上次不小心去的那個維修店,所以那次去的地方是順堂?

「怎麼了?」萊織摸了摸她的額頭,「沒生病吧,怎麼精神恍惚的?」

「沒事。」時蘊握住外婆的手,「外婆,我去吧,修好之後時間要是還早的話我正好去書店看看。」

推著自行車的手被冷風吹得泛了紅,時蘊站在順堂維修店的門口,上次來因為有些慌張並沒好好看這裡。

因為來的第一天在小巷裡撞見了打架的場面,她一直對這種小巷子沒什麼好感,總覺得會有一群人在角落裡守著,凶神惡煞的。

但這個巷子卻讓人覺得安逸,有曾經留下來的青磚白瓦,再往裡,有幾家開門的小店,幾個女人圍在一起磕著瓜子聊天,不知道說到了什麼全都笑開了花。

「妹子修啥啊?」從裡面走出來一個瘦挑的男人,面相硬朗,皮膚小麥色,一笑還有個梨渦。

時蘊往裡面看去,路迢看她這樣子,笑了,「找周以綏的?」

「不是。」時蘊連忙否認,將自行車往前推了推,「後面的輪胎應該是壞了,你看看能不能換個新的。」

路迢接過自行車,痞笑道:「還不好意思了?沒事,他在裡面修車鏈子呢。」

果然,一進門,時蘊就看到了蹲在地上滿手是油的周以綏,周以綏連看都沒看她,繼續擺弄著手裡的東西。

路迢笑著看她,用口型說道:「沒事,他就這個臭脾氣。」

他咳咳兩聲,「你在屋裡暖和會兒,外面光線好,我去外面修。」隨後拿著工具走了出去。

屋裡很安靜,

只有滋滋的鏈條摩擦聲,時蘊看了一會兒,往前走兩步停在了周以綏的面前。

兩個人隔著自行車,離得很近,近到時蘊發現他左眼角那裡有塊很小的疤痕,形狀像是個帶刺的肉色玫瑰。

陽光的長相又平白添了抹戾氣。

「周以綏。」她嘴唇輕啟,有些遲疑道:「你是不是,討厭我?」

周以綏抓著腳蹬子的手停住。

時蘊輕笑了下,明明是在笑,卻又略顯苦澀。

你討厭我,我也討厭自己,我是個膽小鬼,是個逃兵。

「這麼問你挺唐突的,不好意思。」她解釋道,深呼吸了口氣。

察覺到她離開,周以綏抬起頭,她的背影很是失落。

他放下手裡的東西,眼神空洞地看著地上,討厭她?周以綏自嘲地笑了下,明明是他偏激了。

偏激到他總是把時蘊和瞧不起他的那些人歸為一類,也偏激到認為有錢就是原罪,卻忘了,他也曾瘋狂想要變成有錢人過。

最近的書店離外婆家也有二十里地,雖然小但是書的種類很多,窗邊還放著兩把椅子,透過玻璃從這裡看出去,正好能瞧見不遠的梨樹,上面零零散散開著略帶些黃色的小花。

時蘊坐在窗邊,手下的詩集被翻開,正好看見了那句:雨打梨花深閉門,忘了青春,誤了青春。

這裡很安靜,又不顯冷清。

不知不覺,時蘊已經呆了一下午,交押金借了兩本書回家,遠遠地,她看見門口好像站著一個黑影。

等她騎車再湊近些,那人已經走了。

時蘊垂眸,地上放著的,正是她想買周以綏的那些書。

眼神落在上面很久,突然短促地笑了下,從心底發出來的笑,倦容散去,突然鮮活起來。

書皮很乾凈,時蘊蹲在地上,一頁一頁翻看著,他的字骨力遒勁,很漂亮,很大氣。每到章節之處就會夾一張紙,上面是他對這章知識清晰的羅列。

聽外婆他是這個鎮上唯一考上高中的人,果然是個學霸。

只不過,時蘊眼神黯然,卻被折斷了翅膀。

將東西收拾好,時蘊拿著錢往隔壁走去,周以綏家的門半開著,她往前走了兩步,正要推門的時候被突然的一句呵斥聲打斷了。

她臉色一白,腦海里盪起了父親的聲音,緩了片刻,便聽見裡面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

「人家不過是讓你說說自己的身世,再誇他兩句有這麼難?就那麼幾句話,就這麼難說出口?」

周以綏緊緊抿著唇,被周父推了下,重心不穩地往後退了兩步。

周父冷哼道:「怎麼不說話了?不是特厲害嗎?」

「說什麼?」周以綏冷眼直勾勾地看著他,「說我媽從小拋棄我,說我爸從小不管我,說繼母會發瘋一般打罵我,還是說,我那個好弟弟幾次三番害我卻總被你們以他還小的話語糊弄過去?」

「你!」周運清被他的話氣的胸悶,頭疼萬分。

「我還要誇他什麼?誇他資助我就是為了博個好名聲,看見我不受他擺布,為了不影響自己,然後嫁禍我偷東西,順理成章地擺脫我?」

周以綏斜視著他,嘴角嘲諷地勾著,「你們難道不是一樣的人嗎?一個為了好名聲,一個為了不被人說閑話,與你們而言,我不就是一個工具嗎?」

周運清被氣的發抖,頭上的青筋異常明顯,「我就算對你再不好,也把你養到這麼大,你就這麼說我?」

「呵~」周以綏自嘲,「我真的是因為您才活到這麼大的嗎?」

「你!」

時蘊抓著門的手指收緊,等她鬆手想離開的時候,恰好和快步走出來的周以綏撞了個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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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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