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進錯門了吧?
雪白茫茫地積了一片,日光反射著耀眼的光,有些晃眼。
時蘊看著手裡的大掃帚,試探性地往旁邊掃了掃,地上稍微露了點土色。
「蘊蘊,你放著一會兒我來。」
外婆的聲音從屋裡傳來,怕外婆腿腳不方便出來滑倒,時蘊連忙喊道:「不用外婆,我已經會了。」
她笨拙地抬著大掃帚用力地左右亂掃,突然掃到雪厚的地方掃帚沒少掃動雪卻讓她依著慣性往前倒去。
突然,胳膊上突然出現了一隻修長勻稱的手,將她拉了回來。
時蘊慌亂看過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周以綏掃了她一眼,眉頭微蹙,見她站好,立馬鬆開了手。
掃帚從她手裡劃過,時蘊沒反應過來,還保持著拿著掃帚的手型,在看見周以綏彎腰抬著掃帚掃雪的時候回過了神。
「進錯門了吧?」她冷淡地說著。
周以綏抿著嘴,無視她的話,手裡的動作卻不閑。
時蘊想起那天他的話,還有些生氣,原本還帶著對他陰晴不定的性格的恐懼也消失了,伸手就要搶他手裡的東西,被周以綏躲了過去。
看時蘊氣急敗壞的神情,周以綏抓著掃帚把的手緊了緊,解釋道:「你沒來之前,這是我的工作。」
剛收拾好東西的萊織聽見聲音立馬走了出來,在看見周以綏過來的時候也沒太驚訝,時蘊看著外婆的神情,也猜想到周以綏以前應該經常過來。
「小綏來啦!」
「嗯。」周以綏還是一副陰沉的樣子,不吭聲地在一旁掃著雪。
時蘊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回屋了。
「我以為你今天沒空呢,小路那邊不忙?」萊織站在門邊,像平常那樣和周以綏說著話。
「嗯。」他的聲音摻雜著掃雪聲,怕萊織沒聽見,又補充道:「這幾天下了雪,也沒多少人來修車。」
「前兩天跟你爸吵起來了?」
周以綏揮動的手一頓,沉默片刻,嗯了聲。
「我爸想讓我和資助我的人道歉,然後吵了起來。」周以綏在萊織面前很乖。
「他們做了那樣的事情還讓你道歉?」萊織原本溫和的聲調頓時升了兩分,「小綏,這樣吧,奶奶資助你上學,你別打理你爸的話。」
周以綏彎著腰狠吸了口氣,沒停下手裡的動作,拒絕道:「不用奶奶,我繼母本來就不想讓我念了,所以事情還沒定論的時候就已經給我退了學。」
「這兩人,真的是!」萊織被氣的頭疼,「造孽。」
周以綏反過來勸她,「沒事,我現在也挺好的。成年之後就可以出去了,以後見他們的機會就少了。」
萊織嘆氣,「一會兒來屋裡坐會兒。」
說完她轉身進屋,剛進門就看見了門邊坐在凳子上粘假花的時蘊。
這一個兩個的孩子,怎麼都這麼命苦?
這種房子並不隔音,外婆和周以綏的話時蘊聽的一清二楚,她擺弄著手裡的假花,有些心酸。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臂膀可以這麼輕易地被人折斷,有那麼一瞬間,時蘊想讓自己大方一點,將錢拿出來給他,讓他繼續上學。
但是,腦海里閃過那副因為錢嘲諷她的嘴臉,時蘊把這個想法壓制了下去。
周以綏是不需要別人可憐的人,他自尊心很重,也很敏感,脾氣不好,很過分。
就在她思緒亂飛之後回過神的時候,手裡好不容易粘好的花瓣又散開,
而外面也沒了聲音。
藥鋪里的暖氣很足,驅走了時蘊身上的寒氣。
店長清點著這次送過來的貨,沒顧得上她。
時蘊環顧四周,這個藥鋪並不大,三面牆,挨著牆邊是一排又一排的長椅,椅子的兩邊放著打點滴的支架。
她站在藥房前面,抬頭就能看到掛在上面的營業執照,上面的名字寫著石韋。
「紅疹差不多都下去了,但還是要注意飲食,不然還是會癢的。」
石韋點好貨之後走了過來,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笑道:「合法經營的。」
時蘊被他逗笑了,「只是隨便看看。」
石韋看著她,居然笑了?他總覺得她身上有一種清冷的氣質,跟人有距離感,沒想到笑點還挺低。
「再包點葯?」
時蘊點了點頭,在她出門的時候一身涼氣的周以綏正好進來。
時蘊側了側身,連頭都沒抬,走了出去。
周以綏被那暖氣噴了一臉,沒好臉地走向石韋,「看什麼呢?」
「你來啦!」石韋嘖嘖兩聲,望著門邊,「那小姑娘居然還會笑。」
「又不是死人。」
被噎了下,石韋抬眼看向他,「那你是死人?」
周以綏涼涼地掀起眼帘。
「好了好了,我就是有些好奇,她媽媽當年也算是我們鎮上的風雲人物了,就算不在了,那日子過的肯定也很滋潤,幹嘛非來這裡受罪?」
周以綏死沉著臉,盯得他毛骨悚然的,石韋撇撇嘴,「不好事了行了吧!」
「叫來我幹嘛?」他不耐煩地說道。
「我這兒有個活問問你干不幹。」石韋指了指還停在外面的車,「那送貨的大哥老婆要生了,他得去陪著,問問你能不能頂個個把月的?不開車就光卸貨,都是一些藥品,得輕拿輕放。」
「什麼時候?」
石韋想了想,隨口說道:「估計也就下個月吧。」
「行。」周以綏在心裡盤算著,過兩個月他就成年了,等到幹完這個,就可以離開了。
「欸!」石韋眼神落在他手上,驚奇地說道:「這麼快就要好了?不應該啊,就你那不管不顧的樣子,要不是天氣冷都得發炎。」
當時被划的那一道挺深的,差點止不住血,非不處理,就用了一個不知道在哪撿的創可貼,杯水車薪。
「等下!」他低頭湊近聞了聞,垂在腿邊的手往後收,「這是擦了碘伏?」
看著周以綏臉上不自然的神色以及下意識地躲閃,他嘖嘖兩聲,「還真是神奇。」
「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石韋看著他的背影,有點想笑,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周以綏呢。
走著走著周以綏的步伐慢了下來,他稍稍抬起手,有些失神,五指漸漸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