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女兒

顧城的心裡百感交集，他沒有想到那個看起來笑的很溫柔的女孩子心裡居然壓抑著這麼悲傷的事情，一個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亡的女孩，是怎麼面對這麼一切的。

如果自己早點知道這個事情，那麼肯定會不顧一切的去幫助她的，或許她也就不會選擇這麼一條路了。

坐在走廊里沉默許久，他手裡拿著那封飄蕩著桂花香味的信紙，他知道，自己是一輩子都沒辦法忘記這個女孩了。

「顧先生，黎莉的事情，我們也很惋惜，不過逝者已逝，你還有一個女兒要照顧，現在寶寶只有你這麼一個親人了，你要振作起來。」

護士忙完一圈，回來之後發現顧城還在原地，忍不住出言安慰。

「女兒，對，我還有女兒，我和黎莉的女兒。」

顧城忽然被驚醒，他的精神忽然振奮了起來，自己不能這樣下去了，黎莉和自己的女兒還要照顧。

他打起精神，走向一邊的醫生辦公室。

「醫生，很抱歉，剛才我的情緒有點太激動了。」

顧城推開門，屋子裡坐的正好是剛才的那位醫生。

「唉，沒關係，我理解，希望你能好好照顧你跟黎莉的女兒，這樣她也無憾了。」

醫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他的女兒也就只比黎莉大不了多少，看到黎莉這麼一個大好的年華就這麼逝去了，他的心裡也不是滋味。

「我會的，這是我的女兒，我能去看看她么？」

「當然，小李，來帶他去看看。」

門口出現了一個神情扭捏的護士，她不好意思的往辦公室里看了一眼，然後又把頭伸了回去。

顧城趕緊跟上，一路上他欲言又止，想要為自己剛才的失態道歉，可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在這裡，為了避免病菌進入，所以你只能在窗戶外面看觀看。」

到了嬰兒房，護士開口了。

「好的，謝謝，哪一個是我女兒？」

「十六號。」

顧城隔著窗戶往裡面看去，嬰兒室里有很多的寶寶，好像都在沉睡，顧城看向她說的十六號。

剛出生的嬰兒的皮膚都是皺巴巴的，五官不是那麼的清晰，不過在顧城眼睛里，一切都是那麼的可愛。

她握住自己的拳頭，放在了嘴巴旁邊，胸口起伏，睡得正香。

顧城一直盯著她看，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這是他的女兒，身體里流淌著他的血液，是她母親生命的延續。

寶寶好像感應到什麼似的，她先是眯著眼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後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不知道是父母間的心有靈犀，還是血脈的關係，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看向了玻璃外，顧城連忙把自己的連貼在玻璃上，手掌對向寶寶的方向。

顧城就算是什麼都不懂，也知道這個時候的寶寶是看不到什麼東西的，更何況玻璃離十六號床還有好幾米的距離。

不過這都擋不住他喜悅的心情。

他像一個傻子一樣就這麼呆著笑著，看著遠處的那個小精靈，眉眼間全是黎莉的樣子。

「寶寶身體很健康，住院費已經清繳過了，不過之後的護理費需要你去補交一下，然後做個親子鑒定，辦理好出生證明，你就可以帶寶寶出院了。」

旁邊的護士囑咐著顧城。

「好的，我馬上去辦，不過親子鑒定就沒必要了吧，我確認這個就是我的孩子。」

顧城反駁著，他看著十六號床的嬰兒，鼻子，嘴巴都像自己，那雙眼睛繼承了她的母親，還有皺眉頭打哈欠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

之前老是有朋友剛出生的嬰兒，大家都圍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談論寶寶像父親一點，還是像母親一點，每次顧城都在一邊嗤之以鼻。

剛出生的嬰兒皺巴巴的，哪裡看得出來像誰。

現在情況完全不一樣了，顧城怎麼看都覺得自己的女兒比旁邊所有的新生兒都要漂亮。

「這是必須要做的。」

護士沒好氣的白了顧城一眼。

「出生證明不是簡簡單單就能辦的，你必須證明自己跟這個孩子的關係，這樣你才能拿到這個證明，而這個證明很重要，寶寶以後上戶口，還有上學的時候都是需要的。」

「一般辦理這個只需要父母的身份證和結婚證，最好還有準生證，不過你跟黎莉並不是夫妻，沒有結婚證，所以只能做這個了。」

」這樣啊。」

顧城對於這個方面還真的不了解。

「對了。護士。」

囑咐完這些，護士就打算離開，顧城猶豫了一下，還是出聲喊住了。

「那個，對不起，剛才我的情緒太激動了。」

「沒關係，我不介意，也很理解。」

護士睜著自己的眼睛，撲閃撲閃的。

「我能留一個你的電話么？」

護士滿臉震驚，有些詫異，要知道寶寶的母親剛離世，她看向顧城的眼神也開始有些不善了。

「別誤會，我沒什麼想法，只是我是第一次當父親，沒有什麼經驗，我怕我到時候帶回家有什麼不知道的地方，可以求助一下，或者她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我可以請教。」

顧城看著護士有些誤會，連忙出聲解釋，他還真的對護士沒有什麼想法，一方面是因為他剛剛經歷了這種事情，一時間還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另一方面是因為，這個護士的可愛風屬實不是他的菜。

「好吧，這是我的名片，我也提供諮詢服務，有什麼不懂得隨時問我。」

護士愣了一下，知道自己誤會他了，不過他能記掛著想要請教別人怎麼照顧寶寶，說明還是一個比較有心的人，想著從口袋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

「蘇酥，婦幼醫院護士，」

顧城看著名片上面的名字，又打量了一下對面這個護士。

這個名字還真的是讓人一聽就覺得很美好。

顧城又站在玻璃前面，仔細的看了一會自己的女兒，新生兒大部分時間都在安睡，所以剛剛醒過來的寶寶沒一會又開始了自己的睡覺大業，時不時伸動自己的小手，扒拉兩下。

顧城一邊傻傻的笑著，一邊有些擔憂，前世今生看過不少新聞，還有影視劇里的橋段，什麼在醫院抱錯孩子，幾十年才發現。

讓他不禁有些多想，自己的孩子會不會也發生這樣的事情。

想到這裡，他遲遲邁不開去辦理手續的腳步。

請教了一邊的護士，在她苦笑不得的表情中才算了解到。

醫生比親屬們更加擔心這樣的事情發生，如果一家醫院出現了這樣的新聞，那麼一定會引起連鎖反應，所有在這家醫院生產的孩子都會被懷疑是不是抱錯了，接著而來的就是龐大的輿論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