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風蓋不住

烏鎮在南方，涓涓水霧繚漫。

座座高低不矮的院落，靜謐翩然的空氣，透著淡雅恬靜，這個地方依山伴水，石階小路，貫著這小鎮有一條小河，叫淵河，鎮上的人都說這是一條不祥的河，所以挨著淵河邊的人家都搬走了。

唯獨一家開著門戶的，有些顯眼，白牆污漬漬，實木門被推的咯吱吱響，門沿上白凈的手和那倉木搖曳的門很搭調，仕女圖中走出的人兒。

白裙上綉著淡藍花紋，裙擺微微盪著角邊，長發舒展搭在肩，一張婉約白嫩的臉幾分稚嫩，可那嫣紅一點朱唇，是個美人坯子，只是不耐得人賞夠，頭上就多了一頂帽子，半遮半掩。

今天開學，蘇清起的早，關了門，不徐不慢的走在石路上，窈窕身影。

「清清，今天開學呀。」出了長街，拐到巷子，便利店的清酒奶奶，坐在門口，嘬著小酒眯著眼睛看著蘇清，老太太祥和俏皮。

蘇清點點頭，「是呀。」

女孩的嗓子極好，柔柔清洌，聽起來很舒服。

「清清，去了學校和同學們好好相處，不要害怕。」

看著女孩點著頭，她放下酒杯，看了看蘇清的背影，她到這小鎮半輩子了，看穿浮生人事，自打第一眼就喜歡這個姑娘，輕柔柔的，惹人憐，也不知道是什麼天殺的做了什麼孽啊，哎……

嘆息聲就那樣被清風掩蓋。

江水巷子，總是七拐八繞，晨間的寧靜讓蘇清的心越發寡淡，只是霧蒙蒙的天有些壓人，她不喜歡雨天，步子就走快了些……剛剛到巷口。

籠霧中一堵黑影，擋住了她的腳步，耐不得蘇清抬頭，臉上就被蓋了一股子潮濕中夾雜雨土味兒的黑襯衣。

黑暗的不適應讓蘇清身子僵起來，腰身被摟住，她整個人被用力一旋，整個后脊柱都貼了牆壁。

細細密密的疼……

銅牆鐵壁推不開，一張男性十足的俊臉湊在她眼帘前，同她一起躲在黑色的襯衣下。

蘇清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道，狠狠的撞在了牆上，屋檐下，姑娘秀麗的眉峰褶皺，恬靜白皙的臉上換亂錯愕。

楞楞的姑娘看著眼帘的少年，驚愕還來不及呼叫。

「噓……」

他貼著她靠在牆角，細碎的頭髮遮不住那雙桀驁的眸子，菲薄的下唇有一道裂開的口子，血肉外翻觸目驚心，聲音低沉細微的喘著，喉角處上下滾動的肌膚，刺白無比，他身上的氣息很濃的籠罩在蘇清的身上。

江隨的眼眸有一搭沒一搭的放在蘇清身上，逼仄的空氣里，舔著乾澀的薄唇，腥味兒的血讓他瞳孔清明了些。

蘇清被禁錮在江隨的懷中，溫涼的唇被一雙寬大的手掌堵住，另一隻手握著盈盈楚腰肢，耳道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有人來了，蘇清不再動彈。

讓江隨手收緊了些。

「老大，沒找到。」

「艹，居然讓逃走了。」隔著半堵牆的兇狠。

他惹事兒了。

蘇清捏了捏自己肩上的書包帶子，縮了縮，看了看眼男生，抿著唇……

隨著雨滴聲越來越大，雜音越來越小……好像危險解除了，但是又還在。

「別怕。」不知道怎麼，男孩的聲音砂礫般嘶啞，那麼明晃晃的撞進，女孩眼裡慌張的瞬間。

蘇清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人，他們倆都躲在衣服下，他就只穿了個背心，健碩的臂膀撐著，就那麼下雨了，淅淅瀝瀝，不小不大，細小的雨點濺在江隨褲腿邊，濕濕冷冷，可江隨不覺得半絲涼意。

江隨盯著那顫巍巍的睫毛，鬆開了捂著她的嘴巴的手掌，女孩溫軟的唇殘留了絲絲餘溫。

江隨順勢將手插到了褲兜，面色冷峻，「那個……」

話音藏在了水中，沒等落下，江隨被推在了牆邊。

江隨看著巷子深處步伐凌亂搖曳的一點小影，眯了眯眼，摸了摸褲兜，摸出一盒空煙盒，煩躁的扔了垃圾桶。

嘴角噙著一絲邪笑的看著自己腳上被踩的印子，貓爪印似的，怪有趣。

——

蘇清匆匆趕到烏鎮一中，緊緊抓著書包帶子的手才鬆了幾分，她沒想到，那麼快，那麼快就遇見他了……

幸好雨不大，直到到了學校門口，蘇清亂亂的腦袋現在才清明了些。

這裡雖不算是頂級的中學，可也算是這鎮子里最好的學校了，重來這次的機會，她一定要抓好了，蘇清不敢有絲毫懈怠，看著那滾金的學校的字眼，深深的緩了一口氣，還好沒遲到。

熙熙攘攘的學生，校園門口還種著一顆白梨樹，盈盈花朵，隨著風散落，飄在空氣里，盪著絲絲花香，讓蘇清的心情舒緩了點。

她走到門房問了教務處的方向，很快她就被班主任領到了教室，高三一班。

許是剛剛開學，氣氛有些歡鬧，教室吵吵嚷嚷的，直到老師走到了教室里，這才安靜下來，領著蘇清的老師叫李燃。

大家一看是她進了門，瞬間像是霜打了的的茄子，腌不拉幾的，只剩下小聲嘟嘟囔囔的聲音。

「這學期居然女魔頭啊！我的天啊，要不要人活了。」

「女魔頭有三不許，不許逃課，不許早退，不許談戀愛……」

「看來，你們是做過不少功課了。」李燃敲敲黑板的聲音，嘈雜少了「我有三個原則，不許逃課，不許早退，不許談戀愛，否則你們也知道。」

知道什麼，李燃親哥是少管所的，那些只要不好好學習的學生，讓你好吃好喝，可就是進去天天學習社會主義價值觀，學習馬克主義……所以烏鎮的學習風氣還是很友好的，這麼一個小鎮，進了那就了不得了。

學校為了多出些好學生，自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蘇清不知道這些，乖乖的站在門口，低著頭，看著腳尖一言不發，存在感極低。

直到李燃轉身看著蘇清讓她做自我介紹。

李燃推了推蘇清，「同學們，這是這學期轉到我們學校的蘇清同學，請大家歡迎。」

講台上的蘇清一抬頭，這姑娘太漂亮了。

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了講台，只是蘇清皮相極好，瓷白細嫩的皮膚，黑髮搭著，婉約美麗，只是一雙漆黑的眸眼毫無光彩，暗淡澀然，「我叫蘇清。」

她漂亮，很漂亮，但那雙眼眸太過沒有神采，顯得整個人有幾分暗沉，懦懦。

高三的日子，枯燥乏味，每節課都讓人昏昏欲睡，但是又不得不奮起直追。

剛入學，蘇清的座位被安排在了靠門倒數第二排，她的同桌沒來，後面的同學也沒來，很安靜，很溫和。

直到最後一節課，門口從窸窸窣窣的聲音，變得動靜大了起來。

蘇清稍稍撇著腦袋就能看見那個人。

男生推門進來，衣擺上還滴著水漬，稀碎略濕漉的頭髮下，略顯狼狽也不能遮蓋的風華，眸眼蕩漾不羈，隨著他的聲音，大家的目光都注意到男生的身上，他是天生的王者一般，靠在最後一排門口牆角的位置，幾分微風吹起了他的頭髮，鋒利的眉毛尾末處有一條斷痕，穿著校服也掩不住那份張狂邪佞。

男生抿著唇角，輕飄飄的看了一眼蘇清，隨手就拿起了課本。

一下就撞進了眸眼裡，蘇清冷靜的收回了眼眸，抓了抓指尖。

是他，蘇清一眼就看出來了，居然和她在一個班，忍住要逃走的衝動！蘇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蘇清顯然沒想到，能在這裡看見那個人……

她感受的到那個人在這個班裡的與眾不同，冷持囂張，那是嗅覺本能的對危險氣息的感知。

她如坐針氈，捏了捏指尖，蘇清深吸了一口氣坐下，閉了眼帘，壓下心緒，不敢亂動。

蘇清，似乎能感覺到後背一個若有似無的眼神，讓她有些懊惱和後悔。

早知道，早上，不應該踩他那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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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散之不去，避之不開，那麼便既來之，則安之，好在江隨也並不經常來上課，這不已經又有一周沒來了，大家對於江隨，更多的就是那個傳說裡面的人兒。

這段時日裡面，蘇清聽得最多的就是那個人的事情。

江隨那人，沒見過給誰好臉，沒見過和誰主動搭話，別說女孩，男孩都少的可憐，那是一個朵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嫣的高嶺黑花，帶毒，帶刺，可偏偏妖艷美麗。

「清清，清清，快出來，你快出來，到陽台上來，快啊」劉冉冉肉嘟嘟的娃娃臉，一手拿著薯片，一手招呼著蘇清，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滿眼放光的叫著她。

操場嘈亂，樓道裡面擁擠了各大年紀的學生不說，連著操場上面也是。

原來是青春裡面一場盛大的告白。

躁動的青春，在這個不安分有羞怯的年紀裡面，有個姑娘，褪去校服，穿著與她這個年紀不符的黑色蕾絲長裙，化著妝，長發垂落，被風揚起，彈著吉他，是個漂亮的姑娘，在操場中央，看著那個耀眼的男生。

生澀蹩腳，但是又爆炸不安的音樂。

「江隨，我……我喜歡你！」迫切不安的女孩的嗓音。

四周的歡呼聲，唏噓，與女孩話音落下的安靜不同。

操場上，江隨的腳步並沒有暫停，也沒有駐下半秒，還是那條軌跡，向著教室走去，好似那個男主人公根本不是自己。清風蓋不住的冷淡的眸星，不容的人仔細探究，周深冷淡的氣息若有若無。

事情像是煩悶中學的調味劑，最後草草收場，姑娘丟下吉他跑了，而那個始作俑者自若的坐到了他的座位上。

一切像是沒有發生過，變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江隨帥是帥，但是這種人，不對不是人，是神吧……太冷淡了，還有點可怕。告白的那個可是藝考第一名的徐渺然呀」

劉冉冉縮著脖子，夾了一塊雞腿，悄悄的和蘇清說著，女孩脾氣很軟和，見蘇清沒有反應。

蘇清是那種剪眉彎彎，細冷的長中又帶著一絲鋒利的嫵媚，蔥白的指尖捏著筷子，心無旁騖的吃著飯，小份小份的往嘴巴裡面送著。劉冉冉一看她這個同桌是驚艷，再看還是驚艷。

「清清，清清，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吧，就是在我們座位後面那個那個，江隨啊！」

許是蘇清太平靜，平靜的有些許的冷淡，劉冉冉鼓著腮幫子，說著又咬了一口雞腿。

唉聲嘆氣，「清清，我要是有你這麼漂亮就好了。」

「你也很漂亮，很可愛啊」女孩眨眨睫毛，認真的說著。

劉冉冉性格很開朗，嬰兒肥的臉蛋，總是帶著嬌憨，劉冉冉眨巴著眼睛，還沒從蘇清清誇獎的言語中回神。

就見蘇清開口，「冉冉，趕緊吃飯，要為過兩天的月考準備了。」

高三學業繁重枯燥，有做不完的習題，考不完的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