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陪著她
凜然料峭的春夜，下著綿綿不斷的冷雨。
馬車走在安靜的街巷上。
馬車內，沈夢漁的腦袋靠著李霽的肩膀，睜著圓圓的紅紅的雙眼盯著某一處一動不動。
李霽將她的手緊緊攥在自己的手裡。
她的手出奇地冰涼。
此情此景，默默的陪伴大抵勝過千言萬語。
李霽數次張口想說點什麼安慰她的話，到了唇邊卻又顯得無力極了。
看著自己的親人變成冰冷的屍體出現自己眼前，這種衝擊，他太懂了。
沈夢漁一直在想，為什麼崔氏會走出去，會走到距離清宿客棧那麼遠的西街郊外。
她在想崔氏到底遭遇了什麼，死的時候有多麼絕望呢......
對於凍死這個說法，她是不相信的。
馬車到了景王府，李霽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說：「到了，今夜在府里歇著，我已經派人去給煙碧口信。」
沈夢漁：「我想回去。」
李霽：「好，那我們回去。」
二人還未下馬車，調轉方向又往清宿客棧而去。
沈夢漁說：「我想找人再驗驗屍......」
李霽：「嗯，我讓阿鬼明日找人過去重新驗屍。」
沈夢漁：「你說會不會和張祿一案有關？是不是真兇知道了我們在查那案子，所以下了毒手？」
李霽：「可你說，你奶奶是自己走出去的。」
沈夢漁：「是自己走出去沒錯，但是出去之後，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死，這些都疑點，我都要搞清楚。」
李霽：「明日我讓人到清宿客棧附近，以及發現屍體的地方細細走訪一遍，看看有沒有人見過你奶奶出事之前有沒有和什麼人見過。」
沈夢漁：「嗯，麻煩你了。」
李霽：「跟我何須客氣，你別這麼多，我們一定會查出真相的。」
沈夢漁：「真相.......真是個殘酷的東西。」
李霽突然想起什麼，說：「你若是覺得，奶奶的死和張祿案的真兇有關的話，那麼你們住在清宿客棧也不太安全。」
沈夢漁擔憂地看著他：「那怎麼辦？」
李霽：「我之前和你說過，讓你搬來景王府，你說考慮，眼下這是最好的安排了。」
沈夢漁：「可是，如果真是如此，我們更不能搬進景王府了，會連累你，連累景王府的。」
她回想楊老闆說過的那些話，能夠輕易地讓前禮部尚書一家在光天化日的酒樓里斃命，還能嫁禍於酒樓廚子讓其幾乎全家抄斬，並在案件疑點重重之下便急急地蓋棺定論，相關的辦案人員也不在職位上，幾乎被抹掉了痕迹......
她百分之百可以肯定真兇的勢力遮天，甚至可能是當朝權貴。
如果她帶著煙碧和沈子仁住進景王府，說不定會讓景王府陷入麻煩之中。
沈夢漁：「我還是留在清宿，沒事的。」
李霽：「你覺得沒事，可你想過沈子仁嗎？他還小。」
沈夢漁：「可我不想連累你啊。」
李霽：「現在還不知道真兇是誰，何來連累？以景王府的勢力，除了當今聖上，還有誰能輕易來惹的？」
沈夢漁脫口跳出：「前太子......」
二人沉默對視了幾秒。
李霽寬慰她道：「我向你保證，無人會來找麻煩的。」
在他的說服下，沈夢漁最終答應了先暫時搬入景王府的偏廂客房。
煙碧還不知道崔氏的死訊，沈夢漁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是說還沒找到。
煙碧一聽要搬去景王府，十分震驚，她以為崔氏已在景王府了。
「侄少爺，我們今晚要去景王府住，你要乖乖聽話，不許鬧哦！」
沈子仁點點頭，把自己的筆墨紙硯收拾好。
「曾奶奶呢？她不去嗎？」
「她可能已經過去了，等下就能見到她了。」
沈夢漁一邊收拾一邊聽到他們的對話，眼淚不禁啪嗒啪嗒掉落。
她趕緊拿手抹掉，加快打包家當。
李霽吩咐奴僕回去安排了另一輛馬車來接他們，順便給阿羅打了招呼，讓他準備些日用所需和吃食。
折騰了大半夜，三更時分，沈夢漁終於在景王府的偏廂客房裡安頓下來。
煙碧和沈子仁在寬敞一些的屋下榻。
沈夢漁在靠近李霽的書房那間相對小一點的屋住下。
小孩子容易困，煙碧伺候他梳洗和睡覺之後，打算去找沈夢漁，問問崔氏在何處，是否尋到了。
她走至院落，遇到了阿羅，急忙行禮。
「煙碧姑娘怎還不歇息呢？是不是缺了什麼？儘管吩咐小的便可。」
「阿羅哥客氣了，沒有缺什麼！景王府什麼都有什麼都好，奴婢只是想去瞧瞧咱家小姐。」
阿羅方才正要去李霽房裡送粥，結果看到李霽往書房旁邊沈夢漁住的那屋走去了，他便識相地離開。
「恕小的多言，阿漁姑娘那屋已經滅燈，想必是歇下了，六殿下吩咐過，不能打擾阿漁姑娘休息，煙碧姑娘還是明日再過去吧！這都三更天了，有什麼天亮再說也是不遲的，都在一屋苑內。」
煙碧聽懂了，謝過他之後，折回去屋裡了。
她隱隱約約覺得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整宿都沒睡踏實。
李霽去了沈夢漁的屋，站在門前，猶豫了半天正要回自己的寢室時，門開了。
「你站在這兒做什麼？找我嗎？」
「我想看看你睡了沒？」
「我睡不著。」
沈夢漁走出來，把門掩上。
李霽走到她跟前，把手裡的暖手爐給她。
「這麼晚了你還睡不著，明日哪有精神料理事情？」李霽憐惜地撫摸她的腦袋。
沈夢漁抱住他，說：「我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想到奶奶......」
李霽也張開胳膊擁住她，輕輕地拍她的背，安慰道：「我懂這種感覺，有我在，沒事的。」
沈夢漁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和痛苦。
自從來到這個地方，她多麼努力地活著，面對任何困境，都積極樂觀，但這次的打擊，真的讓她異常難過。
念及那個世界的父母，家人朋友，她便更加傷心，雙倍的難過侵蝕著她的心。
她都快要撐不住了。
幸好，有李霽在身邊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