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謝人未歸
慕璃走進了紅紗帳,落座竹椅,手持醒木,就這麼輕輕一拍,滿堂皆靜,朱唇輕啟:「今兒個咱們講,花謝人未歸。」
早春,邊陲,霧城
桃樹下,站著一個粉衣女子,正值妙齡,卻面色蒼白,她看著遠處,似夢囈般呢喃道:「花開了,這是第四年。」
就這麼站著,從清晨到黃昏,才離開。
「沒回來,沒回來...」
她躺在榻上,好像做了一個夢...
四年前,桃樹下,站著一對璧人,男的眉目俊朗,書生意氣,女的面若桃花,杏眼含羞。
「逸郎,你此去京城,何時能歸?」
「妍兒,你等我,待我考取功名,就回來娶你。」
「好,我等你,每年桃花盛開時,我就在這樹下等你。」
「妍兒,你放心,最多三年,三年後,我定風光迎你進門。」
就這樣,高逸進京趕考,安妍在霧城等著他回來。
安妍每日空閑時都坐在綉紡里,綉著大大小小的荷包,盼著信鴿自遠方而來時攜的那封帶著墨香的信。
日復一日,轉眼過了一年,竹屜里的荷包早已堆滿,那薄如蟬翼的信紙卻還是那麼幾張。
安妍坐在窗前,綉著鴛鴦,窗外幾聲鳥叫,忽遠忽近,竟讓她出了神,銀針刺破手指,血珠落到那一雙鴛鴦上,她猛然回神,看著被染紅的鴛鴦,眉頭微蹙,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趕忙拿了紅線來,才將那血色掩住。
第二年桃花盛開,縱然知道他不會回來,但她還是在桃花樹下等著,緋色的衣裙上落了幾瓣桃花,過路的人都會多瞟上幾眼,恐錯過這如畫美景。
回了房,安妍靠在榻上,手中拿著一疊信紙,反反覆復的看著,也不過那麼幾張,眼角帶了紅,逸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寫信來了。
頭暈的厲害,安妍想著是不是今晨吹了風,染了風寒,便去了醫館,大夫號過脈,面色凝重的對她說:「姑娘,你最近是不是心緒不寧,頭暈,呼吸不暢。」
安妍微微點頭:「大夫,我這可是染了風寒?」
大夫嘆了口氣:「姑娘,我給你開幾副葯,你且煎上,過幾日要是沒有好轉,你再來。」
安妍看著大夫的神色,問道:「大夫,我這是不是風寒?」
大夫搖了搖頭:「姑娘,你這可不是風寒,若我沒有看走眼,不久你將會重病一場。」
聞言,安妍面色更加蒼白,木桌上的手指尖輕顫,嘆了口氣:「謝謝大夫。」
看著安妍離去的背影,大夫惋惜似的說道:「紅顏薄命啊。」
--京城--
金碧輝煌的大殿上空蕩蕩的,只有一個人穿著官服跪在龍椅前。
過了幾個時辰,有一個小太監自殿外進來,走到那跪著的人身旁,「高侍郎,您看您這是何苦,陛下要選您做駙馬,那是何等榮耀,況且公主傾城絕色,您說您為何要當眾拂了陛下的美意啊。」
高逸低著頭,不發一言,小太監嘆了口氣,退出了大殿。
天色漸暗,宮女進來點燈燭,看到高逸還在殿上跪著,竊竊私語著,又恐被別人聽了去。
又過了許久,德公公隨著皇帝進入大殿,看了跪著的高逸,皇帝坐在龍椅上狀似無意的開口:「德廣(德公公本命),你說朕的女兒容貌才情如何啊?」
德公公彎著腰諂媚的回答:「回陛下,公主殿下傾城絕色,才情無雙。」
皇帝滿意的笑了笑,轉而又冷哼一聲:「那你說朕選人做駙馬可委屈了誰?」
德公公老臉笑成了菊花:「皇上選誰做駙馬,那是多大的榮耀,怎麼還會委屈了誰。」
高逸聽著兩人的對話,將頭埋得更低,忽而又昂首作揖,說道:「請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聽到這話,拿了桌上的奏章就砸向高逸,「放肆!高逸,是朕太寬容了,才由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頂撞朕!」
德公公見狀,立刻伏在龍椅下:「皇上息怒。」
皇帝一揮龍袖,說道:「高逸,你為何不接受朕的指婚?」
高逸抿唇回答:「回皇上,臣已有婚約,臣的未婚妻還在等著臣,臣又怎能接受皇上的指婚。」
皇帝正坐在龍椅上,說道:「高逸,朕的公主傾心於你,你可以先娶公主為妻,再將你那未婚妻收為妾。」
高逸扣了一個響頭:「皇上,臣已答應了我那未婚妻,將會迎她入門為妻,請皇上恕罪。」
皇帝皺眉,德公公附在皇上耳邊說了什麼,皇帝點頭,對高逸說道:「既如此,朕也不再強迫你,朕最近收到摺子說箕城那邊水患嚴重,你就去那邊治理水患,行了,也別跪著了,起來吧。」
高逸撐著身子站起來,跪得時間長了,腿還微微發抖:「臣明日便啟程,定不負皇上重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