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被嫌棄了

什麼叫社死？現在的裴俊就是社死。

「林小依，你也太過分了。」駱芝芝看著一臉尷尬地林小依憤怒道。

裴俊也彷彿被冰凍住了一般，足足過了五秒鐘他才反應過來，臉色晦暗不明。

「芝芝，要不是她故意勾引我，我肯定不會和你分手，我錯了，你原諒我。」裴俊趕緊握住了駱芝芝的手，好像將髒水潑在林小依身上，他就可以從這種社死里解脫一樣。

這種狗都不信的普信男強行挽尊的話，駱芝芝卻信了。

「林小依，我跟你拼了！」駱芝芝叫喚著，衝上前，直接一把拉過了蛋糕的推車，用力地朝著林小依的方向撞去。

林小依眼瞧著自己已經躲不過了，下一秒，她被一個人緊緊地用單手抱住，而蛋糕推車被他的另一隻手攔住了，林小依本能地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抱住了對方。

蛋糕搖晃了一下，掉在了地上，林小依的心也隨之沉入了谷底。

「你到底還有抱著我盯著看多久？」先前對駱芝芝說出了林小依心中真實想法的服務生問道。

林小依微微一怔，迅速鬆開了手，有些恍惚道：「抱歉。」

服務生沒有搭理他，徑自撿起了地上的蛋糕，推著推車走去了后廚。

「小依，沒事吧！」莫不凡跟了上來，似有些驚魂未定。

林小依的視線仍然跟著那名服務生，她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活著。」

「小依，其實我……」

林小依直接推開了他，一眼不發朝門外走去。

她現在的心情糟糕透了，除了讓自己冷靜地逃離這個不幸的地方，她什麼都不願意思考了。

「小依……」莫不凡欲言又止地喊住了她。

莫不凡憤怒地看著駱芝芝和裴俊：「再有下次，我一定以故意傷人罪告你們。你們兩個人圈地自萌，別給林小依潑髒水！」

莫不凡一向都人緣好，在學校里極為吃得開，裴俊和駱芝芝也不敢輕易得罪他，低著頭一言不發。

莫不凡心中有些懊惱，他也說不上來，只要自己想要和林小依表白，就總是充斥著各種意外。

可是眼見著他們已經在兄弟情上越走越遠，他已經有些不想等了，索性一鼓作氣沖就好了，哪怕被林小依拒絕，反正早死早超生。

「林小依也太不在乎你的感受了吧？你今天準備了這麼多，可都是為了她。」莫不凡的兄弟忍不住在一旁說道。

「她已經很在乎我的感受了。」莫不凡說出了實情，他嘆了一口氣，抓了抓頭髮，「你們玩，我出去一趟。」

別墅所在位置很是偏僻，除了前來轟趴聚餐的，就是一些提供燒烤餐料的店鋪，林小依站在路邊等了很久都沒打到車。

她只得看著前方的紅綠燈，顏色都變幻了好幾輪了，她手機上卻依舊沒有任何司機接單。

手機忽然一陣，屏幕跳到了來電頁面，她看了一眼來電提示的名字「伊素」。她想都沒想，直接掛掉了。

沒過一會，一條簡訊就顯示在她的手機屏上：小依，我不管你對媽媽有什麼意見，但是外婆生病了，我人在國外，你去一趟。

林小依的手微微一抖，手機險些沒有拿穩。

她正準備給伊素打回去，伊素已經將地址發在了她的手機上了。

伊素是個要強的人，也是因為她的要強，她和林小依的父親才會分道揚鑣。因此，伊素總是忙於各種工作和應酬，在林小依和她為數不多的相處里，她都必須規行矩步要求自己要足夠優秀，這樣才能不給伊素丟人。

幼時，和外公外婆相處的她是最自由的。

沒有規矩，沒有約束。

她可以在稻田裡奔跑，可以在藕花深處對著岸上的外公的呼喊。外婆總是在葡萄藤架上點燃一爐香，淡淡地艾草混著檀香的味道在空中繚繞。外公眯著眼睛在躺椅上打盹，林小依湊近他，總想著去看看外公是不是真的睡著了。這個時候，外公就會睜開眼睛，一股腦把她抓住，抱在膝蓋上。

只是，外公已經離開了八年了。

她那時還小，不知死別到底是什麼。可是現在，她卻極度的惶恐不安，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恐怕過不了多久，她也要失去外婆了。

她深深吐了一口氣，忽然看到不遠處駛來了一輛摩托車，隨著車越來越近，她覺得騎摩托車的人有些眼熟，是剛剛別墅里的服務生。

林小依心裡暗自卯了一股勁，衝到了路邊。服務生一個緊急剎車，皺眉看向了林小依。

「送我去第一醫院。」林小依很是懇切地請求。

她大氣都不敢出，不安地掰著手指，生怕服務生會拒絕她。

服務生的眉頭皺得更狠了，他看了一眼林小依。

林小依唯恐他會拒絕，又補充道：「我……我是冒昧了，你放心，我一會給你錢的，要是不方便的話，你把我送到能打車的地方也可以的。」

「上車！」服務生道，他依舊惜字如金。

「小依……」莫不凡追了出來。

林小依看了他一眼：「有什麼事回頭再說吧！」

她看了看服務生的摩托車後座，隱隱有點抗拒離人這麼近，可一想到外婆，她猶豫了一下，閉著眼睛坐了上去。

她死死抓住著摩托車尾部的欄杆，盡量讓自己的身體能夠離服務生遠一些，避開掉身體接觸。

然後，即便是這樣，她的心中也依舊煩躁不安。

她覺得似乎有一杯水，被這炙熱的天色蒸得滾燙。

「快一點，可以嗎？」她小聲懇求。

他的車速很快，一個急剎車后，林小依一個重心不穩，直接抱住了他。

「對……對不起……」她的聲音都在不安的發顫。

但好在服務生沒有說什麼。

幸好是個比她還要奇怪的人。

林小依鬆了一口氣，可是，比她還要奇怪的人，上一個讓她這麼認為的應該是她的新鄰居。

她的腦子裡瞬間浮現出了一張讓人過目不忘的臉。

天空中不恰時宜地飄起了細雨，林小依還沒反應過來，服務生靠邊停了下來，取下了自己的頭盔，遞給了林小依。

她躲避一般地身體后靠：「你……」

「戴上！」服務生道。

林小依聽他這麼說，鬆了一口氣，躊躇了片刻，順從地戴上了他的頭盔。

這一次，他的車速更加的快了。

本來快也得40分鐘的路程，他直接30分鐘就到了。

「謝謝。」林小依道完謝，就準備轉身。

「等一等。」服務生攔住了她道。

她想起了裴俊，好看的秀美輕蹙了起來。

「什麼？」林小依愣了一下。

服務生對著她伸出了手：「錢。」

林小依恍然大悟，她趕緊拿出了手機，問道：「可以給我收款碼嗎？」

服務生拿出了收款碼。

林小依直接掃了100過去。

「300。」服務生道。

林小依擔心外婆，她頓時抓狂了：「你是黑車嗎？」

服務生並沒有生氣，他依舊鎮靜地將頭盔一把塞給了林小依，淡淡解釋道：「你戴過的，我不要，直接折算一下，250塊錢，加上車費50。」

林小依直接驚呆了，她算是明白了，自己這是被嫌棄了。

一向都是她在嫌棄別人，這一次，是她紅果果的被人嫌棄了。

是她自己搭的車，她認。

她一句話都沒說，手指飛快地點著，又掃了200塊錢過去，抱著那個頭盔跑進了醫院。

外婆已經脫離危險期了，她正躺在病床上吃零食，她似乎已經料到林小依會來一樣，一看到她，就趕緊招呼道：「小依，快過來吃東西。」

外婆很是神采奕奕，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剛動過手術的樣子，要不是她的臉直接消瘦了一圈，林小依都不敢確認這件事。

「動手術怎麼沒早點告訴我？」林小依撲到外婆身邊問道。

「是我不讓你媽說的，你別怪她。」外婆溫和一笑，拉著林小依的手，「我都說讓你媽別讓你來了，她還是通知你了，小依，別怕，外婆這不是好好的嗎？」

隔壁床的小姑娘忽然下床拿起了林小依的頭盔端詳了片刻，開口道：「這不是我哥哥的頭盔嗎？小依姐姐，你已經見過我哥哥了？」

林小依愣了一下：「你哥哥？」

小姑娘點了點頭：「是啊！」

「你哥哥是誰？」林小依詢問道。

「慕寒風。」

「慕寒風？」林小依有些疑惑。

外婆看了一眼小姑娘，趕緊打斷道：「小依，這小姑娘也是我的病友了，我這次住院，她就直接轉到我這間病房了，你叫她小月就好。」

小月看起來15歲的樣子，齊肩的短髮，眼睛很是明亮，但又有著一股說不上來的哀傷。

林小依很是好奇，這樣的年紀的小姑娘怎麼會有這樣的神色。

但從外婆的話語里，林小依可以看出來她對這個小姑娘的喜歡，她心中由衷地感激小姑娘，微微笑了笑：「我不認識你哥哥，如果我認識的話，下次一定帶他一起過來。」

小月聽到林小依這話后，淡淡一笑，道：「如果你認識我哥哥，就別告訴他在這裡見過我，我沒告訴他，我又住院了。」

「嗯。」林小依很能理解小月的這種不願意讓家人擔心的心情，她心下有些複雜地點了點頭，每一個住在醫院裡的人，應該都有著她們的故事。

而她願意尊重別人不願意說出口的故事。

她的目光觸及到外婆手上的輸液貼，眼睛還是忍不住微微濕潤了。

「別哭啊！傻孩子。」外婆直接抱住了她，她嘮叨道，「外婆沒事，病得是突然了些。怎麼就忽然病了呢？我那地里的棉花還沒收起來呢！我還等著回頭晒乾了，去找人彈棉被，給外婆的小依做嫁妝。」

「外婆……」林小依撒嬌地喚了一聲，心下一陣柔軟，又忍不住鼻子一酸。

多像小時候，外婆抱著簸箕摘葡萄，她也是和外公這樣說：我要晾乾了給我的小依做果乾。

「外婆，等你出院了，還是和我一起住吧！」林小依小心地詢問道。

她知道外婆捨不得鄉下的院子，因為那是她退休后和外公一起相濡以沫的地方。

外婆的笑容一僵，而後，她嘆了一口氣：「這一次，可能真的出不了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