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伸手不打笑臉人
售貨員瞪眼：「嘿，你還有臉說。我就這麼說話，你怎麼滴！」
江雪生氣罵道：「我怎麼沒臉了？我國的哪一條法律規定有說居民不可以在購買東西的時候詢問價格了？」
她是不是這裡的人，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啊，後世電視里演的這個時候的事情，她也是看過的。
售貨員上下打量著江雪，繼續瞪眼罵道：「什麼都不買，在這裡瞎問什麼，這裡可是百貨大樓，不是你打發時間的地方，閑著沒事幹就打蒼蠅去。」
江雪把挎袋往櫃檯上一放，擼起袖子，做出不服氣要大吵一架的潑辣模樣來：「我不多問問我怎麼買，我多問問怎麼了，我多問讓你掉兩斤肉了？你要不站在這裡，我能問你嗎？」
「來，你給我說說，是哪條法律法規不許購買物品的時候詢問了！？」
「你今天要是不給我說出個子丑寅卯來，我就找你們領導投訴你，投訴你看不起勞動人民……」
售貨員在這個時候可是個人人羨慕又捧著的工作，能就近的給自己和親友謀福利，像來了什麼緊缺的東西，一般不等上櫃檯，售貨員就能走關係先買走了。
有時候還能以優惠的價格買到一些不是瑕疵品的瑕疵品。
哪怕是櫃檯上有的東西，你來買的時候要是態度不好，或者是售貨員心情不好，直接一句沒貨，你想買也買不著。
這個售貨員沒有一開始就對江雪罵罵咧咧，還是因為看江雪穿的不錯，但是江雪問了幾次也不見買一樣，售貨員當即就不樂意了。
光問不買，你當我口水不要錢呢。
只是，售貨員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應該是薄臉皮的小姑娘居然回嘴了，聽著她一臉憤然的說要找領導投訴，售貨員心裡不由的咯噔一聲，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這工作可是她家裡給她託了幾層關係，好不容易才幹上的，盯著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要是被投訴了，萬一丟了工作，回家挨罵挨打不說，她可就只能沒日沒夜的給一大家子洗衣做飯了。
放著光鮮的售貨員工作不幹，回家洗衣做飯沒錢挨打挨罵挨餓，只要是個人都知道選哪個。
要是江雪穿的破破爛爛也就算了，偏偏江雪長的白白凈凈，身上的衣服布料厚實，針腳細密，渾身上下沒一個補丁，這一看就不是鄉下人，所以找領導投訴這個事情肯定不是隨便嚇唬的。
售貨員也不傻，想明白了以後，立馬冒了個冷汗，她連忙臉上就換了個表情：「不是，同志，你誤會了，我不是說你問價不對，我啊，我就是午飯吃了點酸菜，這會鬧肚子，著急想去廁所呢。」
江雪以前兼職，看到的各種嘴臉多了去了，對於售貨員這變臉的功夫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她聞言，撇嘴冷哼道：「什麼鬧肚子，我看你是對這個工作有意見吧？要覺得當售貨員委屈了那就趁早別干呀！」
「不是，不是，當然沒有，同志，你誤會了，你真的誤會了。」售貨員一看江雪不依不饒的模樣，慌的臉色一下子白了不少。
開玩笑，這麼好的工作，她哪裡會委屈。
她自從當上售貨員，不知道有多神氣，在街坊鄰居心裡的地位一下子就高了不少。
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投訴了，認個慫不算什麼。
售貨員眼睛一轉，連忙喊了一聲哎呀，又手捂著肚子，配著那難看的臉色，還真有那麼一回事。
「同志，你別生氣，是我不對，我不是故意的，我啊，我和你道歉，請你別放在心上。」
「嘶，不行，太疼了……」說著，售貨員忙請隔壁櫃檯的同事幫著看櫃檯，自己佯裝去上廁所的落荒而逃。
其他櫃檯的售貨員當然也看到這一幕，被拜託看櫃檯的售貨員雖然不大願意惹麻煩，但平常臨近的櫃檯也都是彼此之間相互幫忙的，於是只得堆著笑上來招呼。
「同志，你消消氣，她那人也沒什麼壞心，就是鬧肚子著急的。你看看，你想買什麼，我給你介紹介紹。」
「同志你剛才是想了解這個紅豆糕嗎？這是我們百貨大樓這兩天剛回來的，新鮮著呢，屬於高價糕點，兩塊錢一斤，要半斤糧票。」
「這個雞蛋糕也不錯，八毛錢一斤，收六兩糧票。」
「江米條也是這幾天才回來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江雪兜里也沒錢，她就是想了解這裡的物價情況，投訴什麼的也就是嚇唬嚇唬那售貨員而已。
見狀，江雪還是一副被前頭售貨員氣著的模樣，抓起挎袋，生氣道：「我不買了！」
說完，她調轉頭就氣呼呼的出了百貨大樓。
而後來招呼她的售貨員一看，卻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她不怕江雪不買東西，就怕江雪不依不饒的，把她也遷怒上了。
江雪這邊，出了百貨大樓，臉上氣呼呼的表情也就沒了，她暗暗咋舌，如果她之前沒聽過這裡的工資，她可能還會覺得一斤紅豆糕兩塊錢很便宜。
但是這年頭的工資普遍不高，就拿學徒工來說吧，每個月十六塊錢五毛錢，臨時工更少，一個月也才十二塊五毛錢。
別看很少，但這年頭的工作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不少人還只能在家窩著，什麼活都沒有呢。
學徒工跟著師傅學習技術，出師後轉為正式工工資能漲到三十六塊五毛。
還有其他的工種和崗位，工資也有四十二塊錢到五十塊錢一個月的，更高的，江雪目前就沒聽說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這點工資買起紅豆糕來，也買不了多少斤吧？！
更不用說還得要半斤的糧票。
剛才江雪路過國營飯館的時候瞥了一眼飯館櫃檯牆上那張發黃的貼紙，麵條一份也才八分錢到兩毛五分不等，一碗麵條也才需要二兩糧票，一斤糧票能吃五次呢。
這麼算下來紅豆糕就更貴了，難怪百貨大樓里沒幾個人，難怪百貨大樓里的售貨員那麼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