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交易
更新時間：2010-08-21
談判出奇的順利，一切都在韓振的預想中發展，短短一個小時韓振就已經和「先知」達成了交易共識，並與拉稀米德爾完成了細節的磋商。只不過，走出那扇鐵門的時候，韓振沒有絲毫輕鬆的感覺，心頭反而越發沉重起來。
聽著鐵門在身後關上的聲音，韓振轉身又看了一眼燈影下先知枯瘦的身影，隱隱可以聽到裡面傳來的悠揚誦經聲。隔著那扇鐵門，韓振向先知默默地敬了一個軍禮。
返回羈押獵手和酋長他們那間山洞的路上，韓振原本以為拉稀米德爾會說點什麼，可一路無話。韓振明白，在先知和那本厚重的《古蘭經》跟前，面對他所虔誠信仰的真主和追隨的先知，拉稀米德爾才能卸下所有的偽裝做回真實的自己，而邁出那間山洞之後，他便只有再次背負起沉重的偽裝，繼續扮演著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身份。即便是兩個身份完全處在敵對的立場，不管內心經過怎樣的掙扎與折磨，他都必須這麼走下去。因為他的信仰，因為他是軍人。
「操你姥姥的！有种放馬過來，單挑老子掰死你！」忽然，前面山洞裡遠遠傳來一聲怒吼，把韓振飛到天邊的心神拉了回來。
那是獵手的聲音！心裡一驚，韓振意識到不妙。回過神，側耳一聽，前面的吵鬧聲更加清晰起來，獵手的聲音和一片鬧哄哄的叫嚷聲攪合在一起。
這時，拉稀米德爾也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事兒，一擺手，一名聖戰衛隊的士兵飛奔了出去，同時他腳下也快了許多。
想到獵手沒天沒地的脾性，韓振生怕闖出大禍。這可不是在哥倫比亞的叢林里，而是在塔利班的老巢里！快步追上去，沒到跟前韓振就遠遠看見關押獵手他們的山洞外面圍了一大群人，一個個激憤異常，揮舞著手裡的武器叫嚷著。如果不是山洞門口有聖戰衛隊的士兵攔著，只怕這群塔利班士兵早就衝進去將獵手三個撕成了碎片。即便如此，身陷敵巢的獵手絲毫沒有一點俘虜的覺悟，一個人罵地比對面上百號的塔利班士兵還凶，如果不是他被捆地跟個粽子似的，身上的武器又全部被繳掉，韓振一點都不懷疑這傢伙已經和那些塔利班士兵幹了起來。各有忌憚，兩幫人就那麼隔著聖戰衛隊的士兵對罵，只不過獵手吼的是西班牙語，塔利班士兵裡面叫的少數也有十來種各地土語，誰也聽不懂誰說的什麼，但語言不通一點都影響他們的激情，吵地雞飛狗跳那叫個熱鬧。
「砰！」一聲刺耳的槍響壓下了所有人的吵鬧。
「都退回去！」收起自己的配槍，拉稀米德爾沖山洞外面的塔利班士兵說道，「他們不是美國人的魔鬼，而是真主派來的，指引我們走出這裡回到家園。這是先知的旨意。」
拉稀米德爾的聲音不高，但先知的旨意和他本人在塔利班士兵中的威嚴起了作用，人群頓時安靜下來，開始慢慢退回之前做祈禱的山洞，只有十來個塔利班士兵依然留在原地沒有離開。
一直在拉稀米德爾身邊沒有說話的韓振在他們的吵鬧聲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原來是那個在美軍無人機轟炸中滅族的長袍塔利班士兵在報復獵手幾個「美國魔鬼」遭到拉稀米德爾阻攔之後，回去向其他塔利班士兵哭訴，山洞裡的那群塔利班士兵里有相當一部分比例的親人都在於美軍入侵下，於是這些遭遇相同，和美國佬不死不休的塔利班士兵做完祈禱便沖了過來，非要將獵手他們三個弔死。
這時候，韓振無論做出什麼舉動，都是火上澆油，隨時有可能遭到對面已經怒火燒心失去理智的塔利班士兵誤解，但獵手可不甩拉稀米德爾，依舊喋喋不休地叫嚷，韓振不能不說話。
「獵手！」
「上校，你沒事？我以為他們把你……」
「閉嘴！」
「是！」
拉稀米德爾親自將韓振送進山洞，然後將身邊的兩名聖戰衛隊士兵留在外面和其他四名聖戰衛隊的士兵做看守。深深地看了韓振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拉稀米德爾轉身向塔利班士兵做祈禱的山洞走去，一臉憤恨不甘的十幾名塔利班士兵怨毒地盯了韓振幾眼，只好跟在後面離去。
韓振一進山洞，金剛和獵手就七嘴八舌地問道，「上校，他們沒有做對你不利的事吧？」
也不答話，韓振摸出了藏在腰帶里的一把副刀。那是一把一指長短跟手術刀差不多的小刀，就是留在關鍵時刻救命用的，只不過這次根本沒用上。割開金剛的繩索，韓振一隻手將酋長拽起來放在牆角，替他鬆了綁。
酋長靠在洞壁上，發覺外面聖戰衛隊的士兵對韓振的舉動視而不見，有點詫異。吐出一口血沫，酋長搓了搓臉上凝固的血痂，活動活動身體舒服地呻吟了一聲，問道，「上校，什麼情況？」
「什麼也別問。安心修養，三天後我們出發。」
「去哪？」
「伊朗。」說罷，韓振從懷裡取出一本陳舊的《古蘭經》放在膝蓋上，背靠著洞壁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掙了掙身上的繩索，獵手偷眼瞧了瞧韓振，不敢說話，只能給酋長和金剛不停地使眼色。金剛毫不遲疑，腦袋搖地跟撥浪鼓似的。沒有韓振的命令，他可沒膽子私自給獵手鬆綁。
獵手一瞧金剛的表情，就知道沒戲，韓振不在的時候，酋長就是他們那些參加過死亡訓練的士兵中間公認的頭兒，頭腦冷靜殺伐果斷，那傢伙比金剛還聽韓振的話，在軍令執行上儼然是第二個韓振，更是指望不上他去違抗韓振的命令。
反正每次惹事的基本都跑不了他，獵手也習慣了，罰就罰吧，背靠著洞壁一點點磨蹭著站起來，獵手一蹦一跳輕手輕腳地湊到酋長跟前，「伊朗？去伊朗幹嘛？」
酋長若有所思，但具體在韓振離開的這段時間內發生了什麼事，和那個聖戰衛隊軍官談了什麼，不得而知，酋長也是一頭霧水，只是從中年軍官和周圍聖戰衛隊士兵的態度上隱隱能感覺出一點異樣。
「那老大他們怎麼辦？他們現在不知道是否順利抵達預定的匯合地點。」金剛還在擔心水手和亞當斯他們。
「上校讓別問就別問，抓緊時間休息吧。」
「哦。」金剛應了一聲，正要爬回去休息，忽然聽到一個極不和諧的聲音，他的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
金剛尷尬地嘿嘿笑了，「餓了。」
老僧入定一般穩坐不動的韓振眼沒睜，嘴裡忽然冒出嘰里呱啦一連串其他人聽不懂的話。
「上校這是幹嘛？練功呢？中國氣功？」獵手瞅瞅韓振，一臉茫然地望著酋長和金剛。
「有可能！」金剛一臉憨厚地點點頭。古老東方古國的一切在他眼裡都是神秘非常而又可能的。
「你丫的幾個婆婆媽媽叨叨什麼呢。酋長，把獵手鬆開吧。」韓振睜開眼瞟了對面一眼，又入定了。
「嘿嘿。」獵手得意地沖酋長一努嘴。
酋長抬眼掃了掃獵手，忽然一個掃堂腿將獵手掀翻在地，踩著他的脊樑一刀挑開了他身上的繩子，壓低嗓子在他耳邊叫道，「再有下次就沒這麼輕鬆了。」自知理虧的獵手爬起來活動活動手腳，摔了個鼻青臉腫只敢賠笑，也不敢哼出聲。
片刻，門外進來一個聖戰衛隊士兵，手裡拎著一個髒兮兮的破布袋，走到韓振跟前放下布袋說了句什麼，然後轉身又回到了他的崗位上。
「吃吧。「韓振將布袋甩了過來。
「這是什麼？」搶過布袋拉開一看，獵手恍然，「原來是叫外賣呢！」又想起了什麼，獵手撓撓頭，悄悄湊到酋長跟前指著韓振問道，「這個沒人味的冷血傢伙難道以前是聯合國的？他到底會說多少種語言？」
「我能聽懂巴基斯坦和阿富汗這邊超過三十種當地的土語，會說其中超過十種。把你丫的扔在到處是人體炸彈恐怖襲擊的地方，你學的也很快。否則，你會死地很快！」
「也是！」獵手轉念一想，忽然樂了，「我能聽懂亞馬遜叢林食人族的土語，我敢保證他丫的聽不懂。」說罷，似乎非常得意，又是嘿嘿一樂，然後一把搶過酋長手裡的布袋，「我操！怎麼全是大餅？咱們的牛排、拉丁魚罐頭、水果呢？」
「有的吃就行了，你這小子怎麼沒有一點覺悟，咱們現在是俘虜，你以為是國賓啊！」酋長沒好氣地一巴掌將獵手又摔了個跟頭，拿出兩個大餅，分給金剛一個。張嘴咬下去，酋長臉色變了，「干！這是人吃的嗎？」大餅硬地跟石頭似的，酋長使勁一咬居然沒咬開，反倒牽動臉上的傷口，還狠狠咯牙一下，疼地他一咧嘴。
獵手把大餅往地上一撂，站了起來，「不成！肯定是外面那群王八蛋把咱們的補給給昧了，老子找他們去！」
韓振翻翻眼皮，「想拿回補給別找外面的人，直接去茅坑裡找就行了！」
獵手一怔，隨機明白了韓振的題外之意，「丫的！」一屁股蹲下，拾起地上的大餅一嘴比一嘴啃地使勁，似乎把手裡的大餅當成了外面的塔利班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