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陷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抓住他的軟肋就可以很輕易地徹底俘虜一個人。在警署里,韓振就看出來了,亞當斯的軟肋就是邁克爾。所以,韓振放走了邁克爾,留下了亞當斯。
知道韓振開的兩槍只是在邁克爾胳膊上刮下來兩塊肉,除了失血有點多,並沒有大恙,而且現在在醫院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亞當斯對韓振的敵意減弱了一些。而得知韓振的目標是羅伯斯之後,亞當斯配合了許多。
「邁克爾告訴我……嗯,羅伯斯離開比斯特到邁阿密是為了參加一個葬禮,但是是誰……誰去世了,邁克爾也不知道。不過,我知道羅伯斯走的時候,臉色跟吃了大便一樣難看……」亞當斯狼吞虎咽地啃著漢堡,含糊不清地說道。
「我知道是誰的葬禮。」
「誰?」亞當斯舔著手上的麵包屑,一臉好奇。
邁克爾說的一點沒錯,亞當斯只是個孩子,單純地像張白紙一樣的孩子,他的身上還沒有留下任何雜色的印記。徹底放鬆下來沒多久,他就差不多忽略了韓振原本是個「惡魔」。
「照片上那個迷彩服帥哥,他的兒子卡特!」
「是你殺了他兒子!」亞當斯是個孩子,但是個很聰明的孩子,立刻就聯想到了那份槍械報告和netbsp;「你覺得呢?」韓振不置可否,「不管是誰殺的,他都該死!因為他殺了別人的父親和兒子……」
「所以,你要殺他的父親!」
「你覺得呢?」韓振眉頭一挑。
「就你一個人?像蘭博一樣?」吃飽了,喝足了,心頭吊的石頭落地了,亞當斯也忘記了韓振的身份,瞪著大眼看著韓振。亞當斯一臉感興趣的模樣,讓韓振有些哭笑不得。
人們總是說俄國是一個崇拜英雄的國家,這話沒錯。可要是說俄國是個崇拜英雄的國家,那麼美國則算地上英雄泛濫了,而且深受其毒害。看看興奮地兩眼放光的亞當斯就知道了,典型的英雄主義中毒頗深的美國新一代小青年。
回頭縱覽俄國的歷史就會知道,俄國是一個充滿血性的國家,姑且不論這種「血性」的是非褒貶,必須得承認,他們的英雄正是俄國式血性凝結出來的靈魂——俄國的靈魂,被頂禮膜拜理所當然。但美國式英雄卻並非如此。
俄國式的英雄是歷史積澱而來,美國卻用英雄創造了他們的歷史。
一個年輕國家的歷史總是匱乏單調的,能夠留給後代瞻仰學習的的確不多,像隆胸術一樣直接填塞本不存在的東西顯然是非常不明智的。剽竊篡改歷史更是最白痴最無恥的手段。其實,無論深遠博大,還是短暫淺白,每一段歷史都有他獨特而精彩的片段,而其中一些親身經歷者自然是這些片段中最亮的閃光點。他們,就是英雄。因此,英雄最能直觀生動地映射出那些片段,他們無疑是定格歷史的最好方式。適當地放大這些閃光點,那些歷史片段就會隨之被放大,然後一篇豐滿多彩的歷史就出現在了人們的視野里。就像亞當斯口中的蘭博。或許並非刻意所為,但不可否認的是,慘烈而飽含恥辱的越戰由此披上了一層英雄主義的浪漫面紗,從而更容易被人銘記。正是如此,美國歷史不動聲色地就被豐滿了。
但英雄主義害人不淺。亞當斯就是這種英雄主義的直接受害者,韓振則是間接受害者。英雄豐滿了歷史,可歸根結底還是歷史創造了英雄。
細看這些英雄,大都是單槍匹馬無所畏懼,危急關頭力挽狂瀾,他們其實就是這個年輕國家的濃縮個人版。美國是一個移民國家,縱觀這個國家的歷史就會現,最初的移民主力是探險家、受政治迫害的歐洲人、遭宗教排擠的清教徒。雖然身份各自不同,但他們都有著一個共同點——追求自由,拒絕壓迫,逃避約束。或現實,或理想,原因不盡相同,他們的目標卻是一致的。這就是為什麼美國一直強調人權大於主權——對自由的渴望,數百年前已經深深地在那片土地上打上了烙印。可自由終歸是需要限度的。作為一個國家,自由主義急劇膨脹的結果就是單邊霸權,成為了政客們手中的一把雙刃劍。
一倏忽的出神,韓振猛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所做的一切,居然是妄圖用一己之力去干涉一個國家的「自由」,而且還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
自嘲地笑笑,韓振握緊了手裡的ak74,就算是一個國家又怎樣?!就算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也要狠狠地在他的軟肋上踢一腳,傷不到他也要讓他疼一下!讓他明白,「越界」的自由是需要代價的!
取了一把aks-74u短突,韓振另外選了一把m24狙擊步槍。相比之下,他更喜歡俄制武器,但是這把m24改進型狙擊步槍可以加裝消焰器、消音器和各種瞄準具,而sVd則沒有相應的輔助器械。想到防爆裝甲車,順手拿一具Rpg,韓振又往旅行箱里裝了半箱子手雷,最後帶了一些輔助用具。
一旁的亞當斯當時臉色就變了,「你準備殺光邁阿密的人?」
「你電影看多了!」韓振瞪了他一眼,「我不是蘭博!就算蘭博,我覺得他想幹掉整個邁阿密也需要帶兩顆『民兵』。」
天真是可愛的,可是過分天真就是白痴了。
「事實上,我一個人也不想殺。可是,參加葬禮,我們總要帶些禮物。中國人講究禮節,來而不往非禮也!」
不由分說,拽過亞當斯,韓振提著箱子彈藥,將aks-74u、m24、Rpg一股腦掛在了他的脖子上。亞當斯腿一軟,差點坐到地上。
電影和現實的差別只有親身體會了才知道。電影里的蘭博抱著機槍,扛著火箭筒,翻山越嶺如履平地。敵人在槍口下像是割倒的麥子一樣,一排排倒下,流淌成河的鮮血彷彿大麻一樣讓人興奮。一火箭彈拖著長長的尾焰飛過去,爆出煙火一樣絢麗的火花,火光閃過,敵人通通被炸上了樹梢。電影畫面酷地讓人為之瘋狂,可事實上,亞當斯的脖子快要被這些酷勁十足的傢伙勒斷了。亞當斯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些東西會這麼重。親眼看見子彈射中人體,嘗過噴湧出來的鮮血,亞當斯再也不覺得這些傢伙好玩了。冷冰冰的槍管貼在身上,亞當斯的眼前不斷地閃現著邁克爾渾身血淋淋昏迷倒地的樣子,除了恐懼,不再有任何感覺。
好半天,亞當斯的臉還是白的,目光獃滯。
「你知道嗎,我爸爸就是死在ak的槍口下。三7.62mm的子彈射進了他的身體。」亞當斯看了看脖子上的aks-74u短突,伸了伸手,還沒碰到槍,觸電似的又縮了回去,慢慢開口說道,「那是兩年前的事情,他以前是比斯特海岸警衛隊1中隊的隊長,邁克爾那時是副隊長,他們是最好的朋友。
在一次海上巡邏的任務中,他們現了一艘走私艇。對方拒捕,交火中我爸被子彈打中,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失血過多死了。邁克爾因為休假,那天沒有出海。後來邁克爾告訴我,其實一切都是羅伯斯策劃的。因為我爸現了他侵吞警署槍支,利用職務之便走私販毒,他殺人滅口。
邁克爾一直在暗中調查,可是兩年來都沒有找到確切證據。但是邁克爾查到了羅伯斯走私軍火和販毒的證據。這個軍火庫就是他現的。邁克爾用軍火庫里拍到的照片舉報了羅伯斯,可最後的結果是邁克爾被判定誣陷,沒多久他的妻子就死於一次意外的車禍。事故原因是剎車失靈,汽車高撞上了隔離帶——我敢肯定那不是意外!!!
大學畢業以後,我申請加入了比斯特海岸警衛隊。我一定要查清楚我爸究竟是怎麼死的,我要把羅伯斯送進監獄,讓他接受應有的懲罰!」亞當斯緊緊攥著拳頭,渾身控制不住地抖動。
忽然,他轉過頭看著韓振,目光里滿是期待,「你能幫我嗎?」
「不能!」韓振默默聽完,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能幫你的,只有你自己!」
「謝謝!」亞當斯怔了怔,點點頭,很鄭重地伸出手,「我叫亞當斯,很高興認識你。」
「叫我逃兵就好了。」韓振又恢復了最初的漠然。漠視一切。
逃兵。韓振咀嚼著這兩個字,很苦澀。但就像亞當斯的選擇一樣,如果能從頭再來,韓振還會這麼做,依然會選擇做一個逃兵。毫不猶豫!
收拾好需要的武器之後,韓振把剩下沒辦法帶走的彈藥、手雷、火箭彈等易爆的軍火搬到角落裡,接著找出自己在警署穿的衣服,用軍火箱里用來防震的稻草塞進衣服里,紮成了一個簡易的草人,只不過草人的上衣里塞滿了手雷。韓振把草人丟在角落裡,又拿出一支m16架在草人身側,故意把槍口露在外面。
亞當斯疑惑地看著韓振布置好,欲言又止。韓振臉上的漠然,讓他從心底冒寒氣,還沒開口,疑問在喉嚨里都凍住了。
不過,他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在碼頭對面的一條街上,韓振找了一個投幣電話亭,摁下三個鍵,電話很快就通了。
「你好,911嗎?我要一些情況需要向你們反映!非常緊急的情況!」韓振的聲音很急促,話里透著驚慌,「剛才我看到一輛形跡可疑的黑色轎車從濱海大道駛過,車上有兩個人,一個身著警服,另外一個人沒有看清,但是我看見了那個人拿槍指著警員的頭腦!對!我感覺這是脅迫!不,我不敢肯定拿槍的就是疑犯,車太快,我沒有來得及確認車裡的狀況,但我誓其中一個人有槍,而且指著警員的腦袋。對!我住在濱海大道75號。請你們儘快過來調查一下。他們——駕車進了碼頭,就在濱海大道對面的那個廢棄碼頭……」
不到十分鐘,刺耳的警笛聲從遠處呼嘯而來,長長的車隊從韓振面前的濱海大道飛馳而過。透過m24的瞄準鏡,路邊椰子林里的韓振清楚地看見海灣對面的情況。車隊進入碼頭,直奔十三號泊位。因為那輛形跡可疑的黑色轎車就在倉庫外面停著。
一分鐘之後,韓振感到腳下的地面微微一顫,接著就是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傳來。地面足足顫動了一分鐘,一股濃煙從十三號泊位衝天而起。